“接受你?”
“嗯。”
“作为男朋友?”
“是。我保证,小严,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严静沉注视着他琥珀似的双眸,从那扇窗,畅通无阻地钻入他的内心世界,肆意感知。
从前对她封闭的世界此时终于对她开放,意外的是,里面不是混沌死寂,也没有哀鸿遍野,而是一片温暖的海,她才站到沙滩上,潮水便争先恐后地向她涌来。
“愿意呀。”她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唇,施施然说。
沈行远控制不住地震颤,连声音也发抖:“真的?你不要骗我,我会疯的。”
他的理智不敢放肆,身体却十分得寸进尺。他又往前逼近一步,臂弯收紧,将两人之间最后的活动空间占据,好像只要她敢摇头,今天就别想从这个禁锢里逃走。
严静沉佯怒:“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才不像某些人,谎话连篇,敢做不敢当——”
她倏地住嘴,高大的身躯将她紧紧抱住,她被箍得说不出话,只能大方地想,算了,她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跟他计较。
沈行远嗅着她发间的馨香,许久许久,才由衷地说:“小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依然爱我,哪怕我做了那么多混账事,那样残忍地伤害过你……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有苦衷。”
“我的生活是一潭死水,但是现在我却自私地把你拉下水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
严静沉倏地皱眉。
什么叫拉她下水?
那是不是日后他良心发现,要还给她他认为的所谓的“正常生活”的时候,就可以把她推回岸边?
他随时都有可能变卦,就像没有钢筋铁骨的泥墙,经不住风吹雨打。
她推了推他的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飘飘欲仙的心情同时落地。
“怎么突然生气了?”沈行远惶恐不已。
“我还以为您突然改变想法,是因为想清楚了,看来并没有!”
“我想清楚……”
“你没有!你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一时冲动!”严静沉忍不住低吼,“你是不是看见我昨晚的倒霉样儿,心疼了,才决定可怜一下我?!”
“是,我心疼。这一晚上,想到你过得不好,我难受得睡不着!”他深深地望着她,双眸通红,要她感同身受,“我知道过去是我做错,我想弥补,这也是错吗?”
“我不要你可怜。”
“乖,这种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钻牛角尖?我在乎你,才会心疼你,不然我为什么不去可怜那些受苦受难比你更倒霉的人?”
“你在乎我?去年冬至,你是怎么对我的,您还记得么?”提起往事,她双眼便湿润了,“那天晚上我哭着求你,你高高挂起冷眼旁观……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我过得有多辛苦?”
“对不起,小严,真的对不起……”他心痛地反复道歉,安抚着她,“我也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没办法对我们之间的差距视而不见,你值得更好的人,我这种人,自私、懦弱、一败涂地,我怕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所以我退缩了。可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固执?你就是不肯放弃!”
严静沉泪流满面:“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放弃,是你不信。”
“是,所以我说,我错了,大错特错!”他轻轻捧住她的脸,拇指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深知今日难免一番推心置腹,“我也告诉你,我并不是昨天晚上才突然改变想法,过去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在考虑我们之间的问题。一开始,我觉得我这辈子没救了,就让它烂下去吧,不要再连累你。后来,后来我自驾经过甘南,那天下了暴雨,山上的黄泥路一泡就软,我的车出了点故障。大山里没有信号,我被困在山沟里两天两夜,面对死亡,我一下子就想通了——我想跟你在一起,一滩烂泥又如何,我可以把自己烧成一块砖。”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过。我去过你单位好几次,看着你背着包进进出出,跟同事们有说有笑,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所以不敢贸然打扰你……我只能等你来找我。”
“如果我一直不找你呢?”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能更烂了。”
“你真消极。”
“我已经决定改了,真的,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目光灼灼,“小严,我长你12岁,对这份感情的投入注定不如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能给你的,都将毫无保留,我对你的爱,不会比任何人少。”
严静沉看着他流泪的眼睛,脸上绽开甜蜜的笑容,眼泪却流淌不止,她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像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易碎珍宝,“你有没有受伤啊?”
“轻微的脑震荡,几天就好了。”
“以后不准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有,不管去哪儿,都要跟我报备。”
“好,我保证——”沈行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有名分了,“你这是答应了?”
“哼,我早就答应了!”
他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我以为你生气反悔。”
“反悔什么呀你个混蛋!你根本不懂我!”积压多年的委屈忽然泛滥成灾,骄傲的严大小姐瞬间泣不成声,“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怎么可能反悔?!不管你心里有多少顾虑,有多纠结,只要你肯向我走一步,我死都不会后退的!”
“我知道错了,小严,从今往后,换我走向你,我们一起往前走好不好?别哭了,乖,我要心疼死了……”
“都怪你,你先哭的!”
“好好好,怪我。”
“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说要绕着我走,我长这么大没受过这种委屈……”
越哭越凶,还翻旧账,好难哄。
大小姐哭肿了眼睛,还想同男朋友出门玩,于是从冰箱冷冻层敲下来一块冰块按眼皮上消肿,冻得龇牙咧嘴。
年轻人爱美,沈行远表示理解,却看不顺眼这简单粗暴的方式,提议道:“要不戴副墨镜吧?”
“不要,戴眼镜不方便。”
沈行远没有坚持,另想它法。他打开高处墙壁的储物柜,里面已经没有剩余的毛巾,最后一条被他昨晚用掉了。
“你找什么?”
“毛巾。”
“没有。”她说,“我洗脸只用手。”
好个糙女,沈行远新奇地挑了挑眉,出去把阳台上的毛巾取回来,拿走她手里的冰块,以毛巾包裹。
严静沉大惊:“这是我室友的东西,咱不能用,你快给人家放回去。”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有约法三章。冯骁骁那位情人,偶尔过来,只在门口或楼下等人,她请沈行远进屋,已算毁约,要是再让她发现私人物品被妄动,她们的友谊小船岂不得翻?
沈行远压根不知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手指托起她的脸,为她敷眼睛,冷静地说:“这是块新毛巾,我昨晚找到的时候标签还没剪。我们重新买一块还给她,OK吗?”
OK什么呀OK,臭男人,交往第一天就给她闯祸。
可他细致体贴的模样,又让她发不出一丁点儿脾气。她睁着一只眼欣赏他,他略微低头,光线自头顶洒下,睫毛在眼底覆一层阴影,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左边脸颊上有块米粒大小的疤痕。
她好奇地问:“这块疤怎么来的?”
“痘印。”
她噗嗤一笑:“好想看看你年轻时候的样子,一定特别招蜂引蝶。”
“你见过。”沈行远却说。
“?”
“那会儿你才几岁?肯定记不得了。”沈行远回忆道,“我第一次见你那年,你才六岁。我记得是在傍晚,我跟几个朋友在操场上踢球,不知是谁射门失误,球飞出去好远,还绊倒一个小孩,那孩子就是你。你那天哭得好厉害,半个操场的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你还记不记得?”
好丢人,就算记得她也不会承认,“足球?”
“嗯,足球。”
“不会就是我家里那个吧?”这实在让她难以置信,“我每次收拾房间看到它,都很好奇它是从哪来的……它怎么会是你的啊?!”
有些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沈行远对此习以为常,反倒是那颗球在她身边待了快二十年的事令他无比惊奇。
“所以八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严静沉思索道,“你那会儿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不会是因为记我小时候的仇吧?”
沈行远疑惑,“我以前对你态度不好吗?”
“不能再差了。”
见他仍心存怀疑,严静沉又开始翻旧账,沈行远哭笑不得地制止:“当年我怎么能想到我们会走到今天?”
“也对。”严静沉点点头,“所以我原谅你了。”
“多谢大小姐不计前嫌。”
“客气客气。”严静沉笑着摆摆手,转身看镜子,眨眨眼,眼部肿胀消了大半,难受感也减轻许多,她便由衷感叹:“沈叔叔真是心灵手巧!”
好讨嫌的一张嘴。
沈行远把冰块取出来,掰碎了丢进水池放水冲走,严静沉含笑看着她,镜面无声见证这一双璧人。
在他低头拧干毛巾的时候,她趁机倾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趁他灵魂出窍,转身翩然离去。
沈行远下意识伸手抓她的手腕,小姑娘皮肤嫩滑,他没使劲,让她溜走。
“天好热,我们去哪儿玩?”严静沉往房间躲,“还是看电影吧,轻松不累。我穿什么好?你怎么老穿白色,我一衣柜黑色,咱俩站一块儿像黑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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