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聚会之后,明梓打心眼里烦了穆时森,视他为瘟神、不祥之物,能避开就避开。
她自己的事,她自己清楚,用不着他来批评教育。
杜伊苓和乔亚清发现,入冬后,她们组织的几场聚会,明梓几乎次次推掉,她们误以为是姐妹间闹了什么别扭,还有点不好受,一问才知道,明梓为了躲穆时森,简直连姐妹都不要了。
她们的圈子和穆时森有重叠,再加上他是个好热闹的,又看重杜伊苓和乔家,要想不碰上他还真不容易。
明梓不愿使姐妹为难,只说自己也想躲是非,顺便猫冬,养精蓄锐,不用多顾忌她。
那段时间,她没有再去杜家,倒是和莓莓见了几次,可总能碰上他们小情侣间闹别扭,干脆连莓莓也怎么见了。
偶尔,晚上两人视频聊天,莓莓会跟她倾诉烦恼,比如,前几天,莓莓感冒发烧,睡在床上,他又是做饭,又是买药送水的,可如果你跟他说,眼眶疼,头疼,难受,他就不接茬,只会低着头把饭摆好,催她赶紧吃。
她赌气,没有马上吃饭,他就皱着眉问她又怎么了,既然不舒服,就好好把饭吃了,多睡会儿,别找事,比啥都强。
莓莓困惑极了,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说他不好吧,他生活中也挺愿意照顾你的,吵架后也愿意哄你,别人看着也觉得他挺好,踏实稳重,长得还帅,你说他好吧,他又从来不会主动关心你,很少能好好说话,就算是关心的话,也要有一半带刺的。
明梓也感到挺幻灭的,刚开始她还期待过,能在莓莓这里磕到甜甜的爱情。谁知道这恋爱谈起来这么没意思。
莓莓的困惑找不到答案,就只好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太作了,要求太高了,如果我不在意一些细节,他看起来是不是还挺好的?”
明梓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也说不好,我就是觉得吧,你跟他谈恋爱之后,越来越痛苦了。”
她想劝莓莓分手的话,就排在舌头尖上。
但她也知道,任何一段恋情要分手,都并非旁人嘴上一说那么简单。只能是当事人自己把很多复杂的心路历程都走过了,体会了,自然做出的选择,或者没有过程的被选择。
莓莓是走了心的,张宇坤走进了她的生活,那么亲密过,怎么可能突然就扯的开。哪怕只是交个朋友疏远了,心里还不好受呢。
所以,明梓并不多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能听一听也算是个安慰。
过了没几天,张宇坤给莓莓买了套护肤品,带她去吃好吃的,又看了场电影,哄她开心。莓莓开心了一会儿,想起张宇坤种种的好,觉得这段感情充满希望,到了第二天,开心劲儿过了,张宇坤还是张宇坤,一切并没有真的好起来,莓莓不由得怅然若失,但她也不知道真正好起来的生活,有希望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反正她现在有的就是这些。
这些如果让她不快乐,那她就只能不去多想,多想想开心的事。
-
转眼到了年底。
腊月二十六这天,温澜城下了一场雪,从早到晚。明梓待得闷了,傍晚时分,穿上大衣出门觅食。
街上,有人忙着办年货,有人赶着回家,看似热闹,又让人觉得寡淡,远不如小时候过年有年味。
路口堵车,明梓站在角落等红绿灯,百无聊赖,仰头琢磨晚饭到底吃什么。
忽然间,天旋地转。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黑色束腰大衣和浓密长发像两朵黑色大丽花,绽开在湿漉漉的马路边。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救护车上。
一头烟花烫的大姐和一位跟车大夫盯着她,问她感觉怎么样,如何联系她的家人和朋友?
明梓道了谢,说自己没什么事,可能今天没好好吃饭,有点低血糖,坚持付了出车费下车。
救护车在温澜大道的明臻商场斜对面靠边停下。商城主体墙上方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明臻集团年会。
集团二千金、地产公司副总明书薇,作为子公司代表上台讲话,颇有集团CEO的派头,台下掌声雷动,很给面子。
明梓恍惚记得穆时森透露的消息是明书薇年后调任地产公司,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更快。
突然,一个身着灰色卫衣的短发女孩跳上了台。
明梓一眼认出是明洋。
只见她走到明书薇面前,将话筒从她手里夺过来,不紧不慢地问:“你对集团有什么杰出贡献,在这摆谱?”
全场哗然。
“明洋,你犯什么神经?!”明书薇气极又难堪,恨不得立刻上前抢了麦克风,把明洋踢下去,又生怕厮打起来,难以保持优雅和体面。
一时困顿,不知如何是好。
会场边的安保人员面面相觑,犹疑不定,等到明书薇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才纷纷一涌而上。
明洋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你们不要碰我,我是你们董事长的亲闺女,我说几句话就下去。”话音刚落,又一队人上来,一个个拖住会场保安往下拉,不知道是不是明洋自己花钱雇的打手。
明书薇目瞪口呆。
明洋看周围清静了,才低着头,对着话筒说:“我不想闹事,也根本不想到这来,但我没办法。我只是想对我大姐说句话——我希望你早点回来,不要当个逃兵。为什么我们要逃?”
-
商场外,大屏幕前,大雪纷纷扬扬,风一吹,如浪迹天涯的人儿。
明梓仰头望着屏幕,心想,臭丫头,你懂什么,什么逃不逃的,我只是寻找我自己的路,我过我的生活,碍着你们什么了,一天天的揪着我不放。
一辆卖糖葫芦的电动三轮车经过,一位身着黑色棉服的老人躬身扶着车把,车速很慢,顶风冒雪。
明梓叫住老人家,挑了两支看起来最晶亮红艳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真是喜庆。
她举着糖葫芦,走到一个背风处叫车,寒气浸透衣服往她身体里钻,她不由缩缩脖子,拢住大衣领口。
远远的,有爆竹声乍响。噼啪的几声,算是添了点年味。
回到家,明梓才想起忘了吃饭,白出门一趟,简直浪费生命,她一脚踢掉拖鞋,横躺在沙发上,呼出几口气,平复下来,给自己点外卖。
手机响,以为外卖到了,却是明书薇。
“怎么?叫我回家跟你们团圆?”
明书薇咬牙切齿:“把你妹弄走!”
明梓打开外卖,半是嘲讽,半是认真:“大过年的,往哪弄?”
“送精神病院去!她疯了!你要不送,我替你送!”明书薇每一句话都像丢炸雷,使了十足的力气。
“疯的是你。”明梓把手机扔沙发上。
她真不是拌嘴斗气。
明书薇八成真的疯了。
点的外卖她也没怎么吃,关了手机洗澡睡觉。次日上午醒来,手机炸了,各种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她家里又闹起来,朋友们担心她受刺激,问她还活着没?活得怎么样?吃得下睡得着不?要不要出来耍?
还有一些人拐弯抹角打探消息,让人摸不透用心。
明书薇昨晚打电话骚扰,还嫌不过瘾,一大早又追杀过来,简直发了一万条信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内涵她和明洋还有她妈,连她妈妈娘家祖宗十八代都不放过。
蹬鼻子上脸。
明梓呸一口牙膏沫,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回复: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全截图发出去,让人看看你什么嘴脸,什么教养。
对面消停了。
明梓最气的那一刻,真这么想过,但她并不愿意为了报复明书薇,就把她和在意的人都亮出去给人当笑话看。心里稍稍解气,继续刷牙,一边回复朋友消息,约地方见面。与其在家里被气死,不如出门喝酒去。
明梓稍微捯饬了一下下楼,来到大堂,迎面看见穆时森,后面跟着明洋。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来找我干嘛?”
“对,找你有事,不是吃炸药,”穆时森看着她的臭脸:“是受你爸所托送你妹过来。”
“多管闲事,”明梓白他一眼:“炸了活该。”
明洋歪着头,臊眉耷眼,怎么看怎么像麻木不仁的颓废少女,与昨晚大闹会场的样子判若两人。
明洋从小就烦他俩这副斗鸡样子,从来都是说话夹枪带棒,怼来怼去,现在都这么大了,还这样儿。
幼稚。
明梓不再搭理他俩,抬脚就走。
她爸让一个外人管明洋的事,管的办法居然是把人塞给她,而且连知会她一声都没有。怎么着,大过年的,就这么把她们两姐妹都打发出来?
“你去哪?”明洋喊,“我一夜没睡,我困了,钥匙给我。”
“我去死。”明梓头也不回,“你哪来的回哪。”
明洋转身对着穆时森,面无表情:“她不签收,你看着办。”
冬日,上午十点,阳光稀薄,冷风袭来,威力更盛。
体感的冷加上精神上的挫败,让穆时森的眉头更紧蹙了几分:“我得回公司开会,你自己跟你姐联系。”
明洋马上说:“她不管我,你把我接出来的,你得负责。”
穆时森:“……”
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两姐妹,一个嘴毒心冷,一个冲动愚蠢,没一个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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