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灯闪烁,微醺迷醉,宋予情靠在二楼围栏,懒懒望着大厅里忙碌的少年。
宽肩,蜂腰,翘臀,长腿。
最重要的是,那张脸,跟秦西楼有七分相似。
“宋小姐,那位是临时招的侍应生,不算我们店里的公关,没法提供您所说的那种服务……”顺着宋予情的视线看去,陈经理有些为难,“还有,您今天过来,秦先生可知道?”
宋予情一眼扫来,“怎么,他不知道,我就不能来了?”
这话听得陈经理心一突。
新港作为西京第一会所,开门迎客,当然不会主动把成年客人往外推。
但宋予情实在特殊。
一方面,如今的宋大小姐,能在宋氏出事后,依旧名包首饰不断,出入各大上流场所,全靠背后的金主秦西楼。要在秦西楼和宋予情间二选一,傻子都知道该听谁的。
所以听到她说,要那名侍应生作陪,陈经理是一百个不敢答应。
这与那名侍应生是不是公关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会伤了秦西楼的脸面。
秦氏这几年声名鹊起,秦西楼更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新港与秦氏合作不少,陈经理分得清轻重。
可另一方面,西京的圈子皆知,遭逢巨变后,宋予情性子变得喜怒无常。偏秦西楼宠着她,惯着她,一些外人看来极不合理的要求,也依旧依着她,顺着她。
一个月前,就是在这里,宋予情一玻璃杯下去,直接给赵家公子的脑袋开了瓢。赵家在西京也算有头有脸,赵公子更是秦西楼当天请来的客人,可宋予情依旧没给对方面子,也没给秦西楼脸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秦西楼会动怒的时候,他却连赵公子看都没看一眼,只牵过宋予情的手,关心她有没有伤到。
“伤得可严重了~”
宋予情娇娇然拉长声音,抬起手。
虎口处,只蹭破了一点皮。血都没见的伤口,被她形容得仿佛伤筋动骨。
可秦西楼偏就吃她这一套,当场就让人将赵家公子丢了出去。
那一幕,陈经理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生怕自己也一样倒霉,陈经理言语让步,却依旧不敢松口,“宋小姐,刚才是我失言。但您的诉求,我实在满足不了。”
细长的女士香烟在唇间猩红明灭,宋予情望着楼下,缓缓吐出白色烟雾,“陈经理,这套说辞,你糊弄别人可以,别糊弄我。都是老熟人了,你这样,挺没劲儿的。”
“宋小姐,您既然这么讲,那我也就直说了。人,我能想法子解决。但秦先生那边,届时如何交代?没有男人喜欢戴绿帽子。您就算为了自己着想,赌气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往好听了说,宋予情是秦西楼捧在掌心里的明珠。
可谁不知道,她不过是秦西楼豢养的金丝雀?如今秦许两家即将联姻,许小姐进门,她宋予情又能风光几时?
这关头,不想着如何取悦金主,或是为自己另寻出路,却赌气来会所点男人?
宋予情发癫,他可不想跟着作死。
主动捧上烟灰缸,陈经理叹了口气,“宋小姐,您别为难我。”
宋予情抬起手。食指微动,掸落半截烟灰,丝缕白雾自指尖荡起。星火明灭,一点一点侵袭吞噬她指间烟蒂。
.
秦西楼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晚宴现场。
秦氏集团旗下的HL医疗近期推出的自适应机械臂,在业内临床手术中广受好评,这个月连续爆单,营收几乎顶得上其他业务一年的利润额。
恰逢一年一度的行业大会在西京城举办,秦氏作为承办方,是当之无愧东道主。而作为HL医疗的总裁,秦氏未来的继承人,秦西楼自然应酬颇多。
以往这种场合,都是宋予情作陪。
宋氏出事前,是整个医疗私企的行业龙头,宋家只有宋予情这一个女儿,一直当做继承人培养,上学期间,宋予情修习的也是医学和管理学双学位。
不管在见识、谈吐、专业性方面,皆没得挑。
更别说,她还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就算是秦西楼自己,也不得不承认,HL这几年能拿下许多大单,跟宋予情在自己身边有一定关系。
但宋予情就算再出色,也只是一个无依无靠,只能仰他鼻息的孤女;且宋氏当年的医疗丑闻,举国皆知,起初他将宋予情带在身边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借此非议秦氏,就连秦氏的掌权人秦老爷子,也一度不满。
三年过去,HL的发展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但也仅此而已。
他可以宠着她、纵着她,却唯独不能娶她。
这是底线。
兴头上的热聊,被一通电话打断。
眼前之人,是京北协和医院的主任医师,秦西楼正待挂断,却在看到来电人信息的一瞬,转了话头。
“抱歉刘主任,有点急事,失陪一下。”
“秦总有事先忙。”
“岚烟,有劳你帮我陪一会儿刘主任,我很快回来。”
许岚烟,秦西楼今日的女伴。
也是秦许两家联姻的女主角。
得了她的准话,秦西楼放下手中的香槟,出了宴会厅。
走廊里,万般遽静。
秦西楼接通电话,“予情,我在会场。”
“我当然知道你在会场。”声筒里,宋予情娇娇娆娆,嗤笑,“和许小姐嘛。「郎才女貌,登对至极」,《西京日报》的速度够快的,商业版的内容,比八卦版还会抓眼球。”
空气里弥散着醋味,秦西楼不由按了按太阳穴,颇有些许无奈,“都是老爷子安排的宣传通稿。予情,你得理解。”
宋予情轻吹指尖星火,声腔娇懒,语气委屈,“我为何要理解?秦西楼,你有佳人在侧,享齐人之福,却让人瞧我笑话。我不乐意,还不能埋怨两句?如今你和许小姐还没结婚呢,我就已经遭人轻慢,这往后有了秦太太,我难不成还要在西京城里跪着走?”
秦西楼霎时蹙眉,终于听清电话那头的音乐声,他的声音随之严肃,“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你这会儿在什么地方?”
宋予情没有应声,而是转头看向陈经理,微微歪头,笑着将手机懒懒递过去。
陈经理满腹狐疑,但在看清屏幕上「秦西楼」三个字后,连忙接了,“秦先生,是我,新港会所陈达。”
“陈经理?”秦西楼亦有些不解。
但很快,他就在陈经理的解释中,弄清了眼下的状况。
“胡闹!”
高大的落地窗中,倒映着秦西楼颀长的身形。因背着光,他面上神色有些瞧不真切,但语气里的生气,却是实打实的。
告诉一个男人,他的女人在外面招蜂引蝶,给他送上绿帽一顶,实在有伤对方尊严。
更别说这个男人,还是西京城有头有脸的权势之辈。
陈经理已经极近可能委婉,但再委婉,也足够让人难堪。
陈经理屏气凝神,一边暗叹倒霉,被宋予情坑了一把,一边酝酿言辞,严阵以待秦西楼后面的话。
然而,好一阵粗/重/喘/息过后,那头终是深吸一口气,说出几个他听不懂的字。
“算了,顺着她。”
“顺……啊?”
陈经理一愣。
不是,心这么大吗?
与此同时,光洁如新的落地窗上,倒映出另一道袅娜身影,由远及近。
秦西楼瞥见后,转身,原本隐匿在黑暗中的五官得见天光。
眉眼俊朗深邃,气质儒雅沉静。
不怪西京城的圈子里,人人艳羡宋予情的好运气。
纵使宋家败落,依旧有秦西楼这样的才貌兼备的天之骄子将她宠着、捧着。
哪怕是做只金丝雀儿,那也是旁人一辈子求不来的福气。
陈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真是活久见。他甚至觉得,宋予情上辈子恐怕救了秦西楼的命,不然哪个男人能答应这种事儿?
照这么看,之后秦西楼即使娶了许岚烟,只怕外头也会继续养着宋予情,被她处处拿捏。
陈经理内心荡荡,声筒里,秦西楼的声音还在继续。
“……顺着她。但告诉那个侍应生,记清自己的身份,别做越界的事。”
后半句落下,秦西楼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那道袅娜身影也已至眼前。
“怎么出来了?”秦西楼收起手机,问。
许岚烟眉眼间皆是柔婉,顺势挽上他的手臂,“刘主任去了洗手间,我跟着出来透透气。谁打的电话,事情忙完了吗?”
秦西楼动作一滞,却没有将人推开,“嗯”了一声,又道,“一个朋友。”算是敷衍过去。
方才在宴会厅,许岚烟瞧得真切,心知肚明是谁,却并不拆穿。眼见刘主任从洗手间出来,遂将秦西楼又挽紧了几分,与他一同笑着迎了上去。
郎才女貌,亲密非常。
.
新港会所。
陈经理将手机双手奉还给宋予情,“宋小姐。”
“怎么样,聊得如何?”宋予情把玩着手机壳上的挂绳,微微歪头,那意味深长的笑,似嘲弄,似取笑,又像是单纯在炫耀,在期待。
——瞧,他不仅知道了,还答应了,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
陈经理在宋予情脸上读出这般意思。
分明有小人得志之感,可就算知道自己吃了暗亏,陈经理也依旧气不起来。
这就是宋予情独有的魅力。
放在旁人身上,能够被诟病成百上千次的种种毛病,到她身上,却怎么也无法让人生厌,甚至还忍不住想要去讨好她,取悦她。
陈经理让开位置,“宋小姐,请上三楼包间,人一会儿我给您带来。”
“好啊,我等着。”
烟丝被星火吞尽。宋予情含着笑,将燃至滤嘴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按灭。
“有劳陈经理。”
三楼包间。
宋予情靠坐在松软舒适的真皮沙发上,纤细白皙的胳膊支撑在扶手,以食指轻轻揉按太阳穴。
“叫什么名字?”
她半闭着眼睛,语气随意,整个人透着一股疏离懒散。
几步开外,是她点名要的那位侍应生。
此刻,少年人微低着头,黑白相间的会所制服,被他穿出优雅贵气。但负在身后,彼此交叠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周云。”
“我问的,不是花名。”宋予情眉头微微蹙起,却依旧没有睁眼。
少年抬起头,望着她,抿唇,“宋小姐,这不合规矩。”
“规矩?”
宋予情动作一停。掀起眼皮,丹凤眼划出清晰的线条轮廓,直直望向少年乌黑澄亮的眼眸。
嗤笑,“那可真是不巧了,我这人从不讲规矩。而你,若是讲规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来都来了,陈经理没教会你,该怎么让客人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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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取悦(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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