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到小姨要来的时候,山崎是有些泫然欲泣的。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啊!今天明明有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
当然,小姨要搬进来住,本身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情。
所以,见到小姨后,山崎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一下扑入了小姨,风见沐希怀中。
山崎很聪明,她的记忆失而复得后,夜晴就根本不能随意编一个谎言或者任何其他的理由糊弄过她。
为了把一切都讲清楚,夜晴不得不不沿用了之前准备好的情节——关于秋叶原中间的妖怪复生,自己其实是一个组织培养出来的消灭“妖怪”的利器。
至于山崎遭受暗杀的那一次,夜晴对此更加含糊其辞,只是说了“她被一些妖怪盯上了”,“那种妖怪是一种吞噬记忆的妖怪”等等等等,而记忆恢复就是她把这个妖怪击溃了的直接结果。
山崎对这种说法当然大吃一斤——或者说十斤,她很难相信,但眼前出现的情况貌似确实可以这么被解释,尤其是在她恢复记忆时,小姨——风见沐希也在那里,她正好为夜晴佐证。
山崎当然非常好奇,她从来就是一个好奇的女孩子。
虽然她对这些“超乎常理的事实”感到无比惊讶,但还潜意识里,她其实已经有些接受了。
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从一开始的那一天,自己就已经不太正常了吧。
在街角小巷中,捡到一个神秘的美少女——然后,把她带回了家。
这种事情可能吗?
但,就是被她遇到了。
到底谁有这样的幸运呢?从一整个,灰色,沉寂的,无光的无聊世界中挣脱,来到一个炫目,明媚,活着的世界——啊啊,倒也不是为了什么传奇,什么惊天动地的英雄,也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只是,单纯地,在这个无边无际,完美的世界里,相遇。
所以,她也从此,再燃起了心底那小小的期待。
就是如此,她接受了夜晴的故事——当然,她也从夜晴的口中听出了,那一边的世界并不安全。
所以她也不会过分深究——虽然,时不时,她会为夜晴担忧,但又总是有一种神奇的信念在她心底生长:
无论如何,夜晴都会成功的。
在见到她的第一天,山崎心中就涌现了这个一个梦。
黑暗笼罩世界,万物沦于沉寂。
但——总是有光穿过死寂的黑幕。
总有光可以粉碎一切晦涩,击碎一切混沌。
然后,我们在阳光下,露出开心的笑颜。
而穿过那黑暗,击碎晦涩的光,就是你——就是夜晴,你啊。
所以,山崎总是这么相信着。
……
“小姨,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坐在奶白色预约车后座,山崎看向风见沐希,微微笑着,询问。
“啊,好多了,不用担心我——最近我的胃口好多了,我吃了很多很多的烤鸭。”
晨光中,沐希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她伸出手,轻抚着山崎的头发——而山崎像一只唱晨的小鸟,闭上双眼,用头反过来蹭着沐希的手。
“诶,我也想吃烤鸭——这里的烤鸭都不正宗,吃起来就是干瘪的鸭肉,很扫兴!”
山崎撒娇似地说着——最近,山崎确实变得越来越孩子气了,但对她来说,这样的孩子气确实很合适。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中餐厅,那里有很美味的食物——夜晴也吃过,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我们,还有夜晴。”
“真的?好期待!”
他们热切地聊着,车厢内冰冷的空气也逐渐回暖,车载电台内活力十足的播音员讲述着今天的天气,一些奇怪的听众来电,还有最新发行的动漫,时间从未如此平静过。
“——紧急插播一条最近的新闻!据悉,似乎有恐怖分子闯入了多门乐购物中心,他们似乎劫持了一些人质,警方也开始介入了——”
播音员的声音立刻转化为严肃,但比起严肃的声音,声音讲述的内容更吸引山崎的注意。
——多门乐?
山崎目光凝固,心中万千思绪涌起。
——那不是,夜晴他们出去玩的地方吗?
?★◆?△■●○
“亚当呼叫茱莉亚,茱莉亚,收到了吗?”
四处不透光的车厢内,电脑显示屏内闪过暗蓝的荧光,漆黑的碳板,被箍紧的导线在车厢内延伸。
晃动着,引擎微微鸣动着。两排全副武装,套着防弹衣,贴满电子装置,戴着厚重的多功能头盔的战斗人员无声地端坐在车厢两边的错位上。
其中,一个衣着最特殊的人——他与其他人的制式装备不同,身上被适合运动的紧身衣包裹着,头上则戴着与紧身衣一样材质的轻型全包面罩,隐约可以看见一些装置探出,但他们也是平滑流线的。
他的紧身衣由某种复合布料支撑,同时有着塑料的反光与布料的柔韧,身上没有一处多余的地方,没有怪异的隆起,没有吐出的锐边,这套服装严丝合缝,但也绝不会给人闷热,过紧的错觉——总体来看,就是一个人在身体边缘可能有的,最得体的延伸。
因此,这个人与其他人员相比,给人第一感觉就是:非常轻便,仿佛一滴坠落的墨水,或者一颗褪去外壳的硬芯□□。
而第二感觉则是:他的身材好小。
当然,不是儿童的身材,但一眼看上去就能确认,绝对不是成年人,至少与周围的成年人格格不入,身高不够高,躯干也不够粗壮,怎么说,都只能算是少年的身材。
而刚刚的呼叫之声,也证明了他并非成年人。
“这里是茱莉亚,收到,亚当……这个代号很蠢。”
在少年,或者说“亚当”的全包面罩中,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这个声音的音调更高,很明显,是女性的声音。
“茱莉亚,使用代号是硬性要求,既然你不能反抗这个要求,你最好跟我一样,乐在其中。亚当完毕。”
“我比较喜欢不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傻子,茱莉亚完毕。”
少年的打趣被少女冰冷的声音截断——电波传导的另一端,另一个同样穿着精密紧身衣,带着全包裹面罩的人——少女,“茱莉亚”,正将手轻轻点在自己耳朵的位置——现在,那里是一个微微突出的金属器件,隐约闪烁着蓝光。
比起亚当,茱莉亚所处的环境更将动荡,噪音更大,这也是她需要把手点在那耳朵位置的金属器件的原因——在非警戒模式时,按压那里,在主动开启联络能力同时,耳边的仪器会主动降低周围环境的噪音,同时一定程度上增强耳机内传来的声音。
至于此处噪声那么大的原因——茱莉亚身边,一个穿着蓝色警用服装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讯问似地看向茱莉亚,而茱莉亚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茱莉亚脸上被面罩完全遮挡,这是她能做出最大的“肯定”了,此处噪声很大,直接交谈本来就不合适,再说了,这个符合智能面罩同时也可以将一切声音封锁在面罩内,防止使用者的声音被外界捕捉,只有她转动一个镶嵌在紧身服装脖颈处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圆盘后,她的声音才能传出面罩——当然,那个时候声音也早就被加重模糊,成为经典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粗厚电子音。
看到茱莉亚点头后,那名蓝衣男子一边稳定着电波,一边走到了舱门前。他拉住舱门的一边,将把手拉起,然后腰身牵动手臂——哗啦。
猛烈,寒冷的风奔涌进了舱室,冰冷的日光在厚重,苍灰的云,其狭缝中穿过,洒在了舱内的镂空金属地板上。
原本就无比嘈杂的声音,在舱门开启后瞬间轰响起来,螺旋桨不断地撕裂着空气,乱风在空中涌动,蓝衣男性的头发被吹得扬起飘起,他也不得不眯着眼才勉强能保持视线。
机舱的晃动角度变大,茱莉亚不得不抓紧身边的握把才能站起,她谨慎地小步前进,脚底与机舱的金属地板接触,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几步后,她来到了机舱门口,抓着舱门上方的把手,站在蓝衣男子的身边,蓝衣男性正压着身子,以确保自己不会从机舱掉出来。
茱莉亚漆黑的服装在日光下微微反射着暖光——这暖光大概是现在唯一温暖的幻觉。眼前是阴沉,空阔的天空——隐约,远处的大厦横在了视线的边缘,掩映着更远方的雾气、苍灰。
随后,她微微低头,日光溅射在了她面罩的金属上。
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商业中心——多门乐购物中心。
她的目的地。
“砂糖,这里是茱莉亚,我已经来到了多门乐购物中心,请指示。”
她凝视着下方的建筑,手再次点在了耳边——瞬间,耳边的噪音全部消失。
“一切仪器正常,视觉信号很清晰,允许速降。”
万籁俱寂中,通讯另一端传来了一个成熟,干燥的女声——这是茱莉亚的联络员,砂糖。
这是他们第一次跟砂糖联络员合作,他们原本的联络员加藤,今天休假了,说实话,当加藤说“砂糖”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联络员时,茱莉亚其实有点紧张。但现在,那些紧张都得往后稍稍了。
一根绳子抛向了下方,坠落在屋顶,通风管道的一旁,上半部分的绳子被乱风搅动,猎猎作响,但茱莉亚现在听不到,她看着那在风中不断晃动的绳子,心中想象着那声音。
“茱莉亚准备完成,开始速降。”
说完这句话,茱莉亚将手从耳边移开,引擎轰鸣,螺旋桨搅碎空气的声音,电机锐鸣声,皮肤与布料摩擦的声音,蓝衣男子心跳的声音统统闯入茱莉亚的耳中。
正常人当然听不到这么多的声音——但茱莉亚并非正常人。
她抓住绳子,微微一拉,点了点头后,向舱门外一跃。
“收到,警戒模式开启,凛冬苍日作战正式开始。”
耳边的金属器械闪烁,瞬间转化为黄光。
在风中,收放着握力,感受着穿过紧身衣,传导到皮肤上的风,茱莉亚快速逼近着屋顶——啪嗒,她的脚尖接触到了地面,自然弯曲,卸掉冲击后,她站了起来。
直升机快速收回绳子,关闭舱门,卷风而去。
目送它离开后,茱莉亚的手指再次点在了耳边——只不过这次,耳边的噪音不会消失了。
“亚当,这里是茱莉亚,已经就位。”
她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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