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言琛说得直白,霍清檀白皙的脸色瞬间浮上一层薄红。
好在昏暗的光线下路言琛看不清她的面色,她转身背对他,声音闷闷的:“不是。”
转而过了几秒,霍清檀像是在对自己说,很轻地说了句:“你体会过从神坛跌落谷底的感受吗?”
她一直在想,林毓兰那么骄傲、那么视昆曲如命的一个人,未来半生却要与轮椅为伴。如果是她经历了被病魔摧毁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断然做不到如同林毓兰一样只用了两年就坦然接受。
空气中安静到只有彼此的呼吸。
霍清檀以为路言琛不会听见她这句幼稚的呢喃,没曾想下一秒,路言琛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冰锥,轻轻划开自己的内心,坦然剖给霍清檀看。
“我生来就在谷底。所以你说的‘跌落’,对我而言并不成立。”路言琛极轻地嗤笑一声,仿佛在嘲弄这个词汇本身所含的优越感,“我的路,从来只有向上。别人眼中的神坛,我会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走上去,或者,亲手垒一个属于自己的神坛。”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霍清檀纷乱的心湖,瞬间压下了所有自怜的涟漪。她所纠结的“跌落”,于路言琛而言,竟是从未有过的奢侈体验。
她似乎明白了,以路言琛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是如何凭借近乎狂妄的坚定心性,成功从被放逐的海外市场杀回斗争激烈的国内,成功上位路家掌权人。
“霍清檀。”
数不清今夜路言琛叫了她的全名多少次,霍清檀思绪慢慢的,应了声:“嗯?”
许是念在今夜吃到了霍清檀带来的幸运饺子,路言琛对她今天晚上的出格举动包容了许多:“睡醒带你去个地方。”
——
路言琛说的地方是一家赛车俱乐部。
大年初一,郊外的赛车俱乐部是不营业的,里面冷冷清清,与平日喧嚣鼎沸判若两地。铁质大门紧锁,在冬日冷白的天空下泛着冷硬的光。
路言琛下车用钥匙打开了侧边的小门,动作轻车熟路到好像他就是这家赛车俱乐部的老板。
“进来。”他侧身,示意霍清檀跟上。
走过一段露天的水泥路,来到一处近乎空旷的展示厅。
顶棚高阔,光线从侧面的落地窗透进来,照在展厅里停放的数十辆顶级跑车。线型流畅的车身覆盖着防尘布,依稀能辨认出底下超跑蕴含的澎湃力量。
“今天这里只有我们。”路言琛径直走向其中一辆通体哑光黑的超跑,他拍了拍它的引擎盖,发出沉闷声响,在空旷场地回荡,“要不要上来兜一圈?”
霍清檀今天穿了身米白色长款大衣,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小鹿眼,与周围硬核沉闷的机械环境形成一种巨大反差。
她没有亲自体验过超跑的速度。但很多次她从戏剧院回家的路上,都能听到街边飙过的一辆辆速度奇快的超跑发出的巨大声浪。
“好。”霍清檀既新奇又好奇地上了车。
车门落锁轻微的“咔嗒”声后,世界骤然被压缩。
系好安全带后,引擎发出巨大嗡鸣,跑车如瞬发的箭“嗖”得声窜了出去。一股强大的推力将霍清檀紧紧按在皮质座椅上,窗外的景物瞬间扭曲、拉长,在她视线中化作模糊的色块,根本来不及分辨。
霍清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指节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座椅。
路言琛游刃有余地单手控着方向盘,手臂线条绷紧,侧脸在急速后退的光影映照下,是绝对的专注和近乎野性的掌控。他在享受这种世界尽在掌控的感觉。
霍清檀是第一次坐上赛车级别的超跑,怕她不适应,路言琛没有选又急又惊险的赛道,而是选择了一条最长的直道,速度也没有飙到最快。
快到赛道尽头了,路言琛踩下刹车,剧烈的减速将霍清檀向前推去,又被安全带牢牢拉回。跑车稳稳停住。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和呼啸掠过的风声。
霍清檀缓缓松开口中憋着的那口气,心跳依旧如擂鼓。她转过脸,看向身旁的男人。
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路言琛喜欢体验那么多极限运动了。
刚才赛车疾驰在赛道上,带来的极致的窒息感让她暂时忘却了一切,忘记了那些不开心和忧愁的事,更让她想清楚了该如何去面对。
“怎么样?”路言琛仍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也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小鹿眼中残留着兴奋的碎光。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好玩吗?”
霍清檀点点头。
很爽。
“那再来一圈?”路言琛目光凝着她,见她耳侧几缕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被吹乱,此刻正不听话地垂落在鬓边,贴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的软唇也正随着她未平复的呼吸一张一合。
霍清檀摇头。尝试一圈就够了,再来一圈她可受不住。
蓦地,身旁的男人倾身朝她覆过来,长指悬停在她脸侧半寸,深邃的琥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又或者说是,盯着她的嘴唇。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路言琛刚刚极限运动后散发的热意。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下意识地掐住了安全带。
肾上腺素飙升确实容易带来冲动的行为。
难不成他要……
霍清檀屏住了急促的呼吸,长睫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僵在原地,连手指都忘了蜷缩。
然而下一秒,预想中的触感并未落下。
路言琛的手越过她的脸颊,并未直接触碰到她,只是极轻地用长指将她颊边那缕不听话的发丝撩起,别在她耳后。
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他的指腹极其短暂地擦过了她敏感到发烫的耳廓肌肤,引起她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
帮她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路言琛没有立刻退开,保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目光落在她紧张的面上,嘴角弧度加深,声音带着一丝促狭:“霍清檀,你刚才……在想什么?”
霍清檀的脸颊“轰”得一下彻底烧红,比刚才体验极速时更加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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