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荣云雀分别后，方嘉照例发了消息：
我们分开了
对方很快发来一个简洁明了的字：嗯
方嘉默默把手机收好。
他仅有的一点良心煎熬着理性，觉得该告诉荣云雀他被所谓朋友监视的事实，可季行阙像坐威压不可触的大山，压得他和家族不得不苟延残喘。
当初季行阙主动找上门，家族都战战兢兢不知怎么惹祸上身。
但没想到只是为他口中那调皮叛逆的弟弟找个合适的玩伴。
荣云雀，方嘉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时，忽然就想起父亲在后院喂的那群鸽子，没有囚笼束缚翅膀，自由飞出去，但又因为牵挂，总会落回家。
可鸽子不是鸟雀。
第一次被安排‘偶遇’荣云雀时，盛夏天气，他却紧张到全身冒冷汗，止不住发抖。
印象中被提及调皮叛逆的荣云雀停下脚步，把遮阳伞递给他，“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阳光驻足于荣云雀的背后，亮闪闪的像为他镀有一层金光。
好、好漂亮……
方嘉眨眨眼，下一秒垂下头，“不需要。”
荣云雀就擦肩走了。
思绪回笼，方嘉晃晃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他猜到，自己不是季行阙为荣云雀找的第一个玩伴，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个。
方家努力发展到现在，季行阙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抹去。
书房内，手机搁置在桌面，属于荣云雀一栏的消息，却长久毫无动静。
季行阙：“……”
他指尖在鼠标上随意点了两下，电脑屏幕立刻就出现一个小红点，正沿着地图上规划的海滩区缓缓移动。
方嘉接到季行阙电话时差点腿软得跪下。
他撑住墙壁借力，深呼吸一口气才谨慎的按下通话键，“您好，季总。”
季行阙开门见山，“你瞒我。”
“我瞒您什么了？”方嘉还是没力气了，坐在地上，焦急的解释，“今天我和小荣真就在电玩城玩了一会，然后去的咖啡厅，我绝对没有说谎。”
季行阙没废话，冷冷声调，“你问他，现在在哪。”
方嘉不清楚发生什么，但往常这个时候多半是两个人吵架，荣云雀又上演离家出走戏码。
是了，谁遇上季行阙这么个控制狂都会有脾气。
方嘉理解荣云雀。
他按下荣云雀的联系方式，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
一连几个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同样的结果。
方嘉在迟钝，都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突然担心起荣云雀被绑架，毕竟这小子近一年来仗着季行阙的默许，可尽到处结仇。
但季行阙竟然能这么问，说明荣云雀现在是安全的，只是需要为找到他所在位置，铺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嘉没办法，硬着头皮回拨季行阙的电话。
荣云雀停下脚步，他往周围看了下，才发现原本热闹的海滩来客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尽数散去，余有几盏稀稀拉拉的小灯散落在不远处。
待多久了？
荣云雀看了眼腕表。
一声闷雷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荣云雀想起也是这么一个黑夜，他坐在路边凳子上吃着早就冷掉的三明治，一个幼犬的叫声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起了逗弄的心思，朝草坪嘬嘬两声。
一只瘦小的金毛幼崽就摇摇晃晃它四肢爪子，朝荣云雀脚边走过来。
荣云雀把三明治里面夹着的鸡腿肉撕了小块扔下去。
那小家伙可能是很久没吃东西，一边啃咬一边发出嗷呜嗷呜的奶叫。
荣云雀心都化了，他知道很快城市就会迎来一场暴雨，于是把没人在乎的幼犬揣兜里带回季家，想求着季行阙留下它。
那场暴雨如期而来，客厅没有开灯，季行阙的五官隐匿在黑暗里，随着一道闪亮又将五官照明，光阴轮换间，他的脸像副昂贵油画，只有冷冰冰的颜料，没有一丝温度。
“扔掉。”
季行阙道。
“哥哥，求求你。”荣云雀脱下自己衣物，双膝跪地去讨好他，“留下它吧，就安置在花园一个角落，保证不会打扰到你的。”
“或者就今晚，明天我就给他找领养，好不好。”
可季行阙面无表情，他拽着荣云雀的手，将他和怀里的小狗推出门，关上门前留下一句话，“选吧，你留下还是它。”
那天雨势多大在荣云雀记忆里都模糊了，他只记得自己光着上半身，身体在冷空气中逐渐失温，他想收养的小狗，在他怀里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等第二天太阳停在荣云雀脚边，他意识恍惚间，才知道小金毛不是睡着，而是死了。
明明连名字都想好了。
荣云雀记忆又回到下午的咖啡厅，方嘉去了厕所，他正在点餐时一个女人牵着一只大金毛出现在他面前，怯生生的喊，“请问你是荣云雀吗？”
荣云雀点头。
目光落在紧贴女人腿侧的大金毛上。
女人有些胆小，但还是鼓足勇气说，“我，我就要季行阙结婚……”
这是人尽皆知的喜事。
荣云雀也知道。
“季行阙不喜欢宠物。”他不觉得打断别人说话有什么不妥，“你的狗，恐怕要扔掉。”
女人腼腆的笑，“不会。”
“他答应我可以养家里。”
荣云雀：“……”
他忽然脑子一片白，不知道怎么思考，他自认为自己停顿了很久，实则不过才两三秒的时间，问，“那还不错，它叫什么名字。”
“豆豆。”
“豆豆啊，豆豆……”
“挺好的名字。”
荣云雀回以一笑，“你可以离开吗，看见你和你的狗，真的非常倒我胃口。”
不该那样对一个女士说话的。
荣云雀觉得后悔，可当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快要宣泄出来的感情，仿佛再看那一眼叫“豆豆”的大狗，自己能当场崩溃流泪。
又一声闷雷响起，这次声音更近点。
并不想淋成落汤鸡的荣云雀折身往回走，手机刚开机方嘉的电话就打过来，声音焦急，“祖宗，你是我祖宗，你跑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你哥找你找不到打电话问我要人呢。”
荣云雀敷衍的嗯了声，“这就回。”
方嘉还要说什么，荣云雀没精力去听，反手挂断了。
这么晚，能来海边的出租车少之又少，可就这么巧，一辆空车被荣云雀等到了，他坐上车，报上季行阙的别墅地址。
能跑去哪呢，他哪也跑不了。
打开大门时，他发现客厅有亮灯，再抬眼，季行阙已经来到面前，阴沉着脸，拽着他衣领，不由分说将他整个人往墙上撞。
荣云雀身上没多少肉，骨头和坚硬墙壁碰在一起，跟鸡蛋磕石头没区别，因为疼痛当即皱起脸，说，“你弄痛我了。”
季行阙声音冷得令人发寒，“你又闹什么脾气。”
“没有的事。”荣云雀云淡风轻的说，“话说，把嫂子接来住吧，总要见面的。”
季行阙脸上阴沉表情一顿，很快就在脑子里为荣云雀今天的行为找出最合理的可能性，他手上力气松懈下来，环住荣云雀，手放在他肩胛骨的位置。
那里很突出，仿佛随时有可能长出翅膀，挣脱季行阙给予的束缚，永远离开。
“这里是我和你的家。”
季行阙说话声音放低，“没有人会住进来，她永远都是外人。”
荣云雀觉得季行阙似乎忘了，他也只是福利院收养没有血缘的弟弟。
“我也是外人。”
荣云雀同样抬手揽住季行阙的腰，语调却平淡的没有起伏。
“我知道哥哥对外需要一个妻子维持形象，可哥哥选吧。”
“我留下还是她。”
“如果你选择她，我会马上离开。”
其实一开始得知季行阙要结婚，荣云雀是不在乎的，甚至有点开心，毕竟有人来可以帮他分摊季行阙那令人无语的掌控欲，可今天他看到那条摇晃着大尾巴的金毛，突然就觉得怎么可以不在意呢。
轰隆一声，外面下起雨。
雨滴打在窗外，室内依然干燥恒温。
荣云雀心不受控制的想，现在收拾行李出去先随便找一家酒店住一晚，然后买张机票，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踏足。
“不用考虑。”
荣云雀飘远的思绪被耳畔的声音拉回。
他头顶悬挂了一把刀，等待季行阙的回答，决定他是死是活。
季行阙笃定道，“我只会有你。”
荣云雀：“……”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悬在头顶的刀，掉落在身侧。
小荣：我只会有你，啧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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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蜜语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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