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灵气尚可，用灵力的话眨眼间就能找到易宁。
周南刚冒头，迎面来的掌风让他后退两步，身形颀长，面容清秀的女子笑了，下一掌更是没有手下留情。
易宁在他们打起来的时候退远了。
与她这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半路降灵师不同，周始出手招招狠，被打到会让人疼得站不起来的那种。
快，准，狠。
每次出招带动林凤，比招式先到的是桃花的香气。
让人牙酸的“咔”声响起时，易宁心里浮现了一丝庆幸。
她庆幸自己是哥哥带进门的，而不是周姐姐。
而经此之后，易宁才确定，周姐姐放不下周南。
残念一般是碰不到人的，除非那个人是残念的成因。
周始舒了一口气，痛快地拍了拍周南的肩膀。
“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周南腿上挨了一脚，肩膀也被拍得酸疼。
疼痛感让他清醒了片刻。
“小主。”
“你小子是没挨够打是吧？叫姐姐。”
周始活动了下筋骨，有些怀念生前。
至少，生前打人拳拳到肉，而今总觉得隔了点什么……或许是隔了阴阳吧。
“好了好了，这些年怎么样了？外边的山水好玩吗？”
周南身上疼着，说话也打颤。
“没……在桃源睡了几觉——姐姐！”
眼看又要被打，周南连忙抱头并喊“姐姐”求饶。
周始气笑了，攥紧的拳头是怎么也落不下。
“看看你，大好的日子都荒废了。”
周南说不出话来，他素来是乖乖听训。
只不过这次听训格外来之不易。
“姐姐你……”
周始缓缓舒出一口气，由衷道：“舍不得啊，你们灵怪啊，长得太慢，太让人操心了。”
林风将这句轻语带走，一切都猝不及防。
桃林雾散，刚才的一切如梦似幻，只有周南身上的疼痛昭示着这是真的。
周南动了下，然后疼得深吸了一口气。
“嘶……”
易宁本想去扶周南，但看这么个青年突然坐在原地哭……
“……再哭找人弄你哦。”
灵怪全是属爱哭小猫的，但易宁不能接受他们顶着一张成熟的脸去哭，更别说是哭得这么委屈。
有种无名火。
周南听到小孩说脏话，顿时敛了神情。
抿嘴扭头神情不自在。
易宁拍了拍周南的肩膀。
“要哭跟那边的眼泪哥坐一桌。”
网络烂梗害人不浅，离别的郁气顿时被清空，周南只有想把人吊打一顿的冲动。
“小朋友别玩这些烂梗。”
易宁觉得大事不妙，刚要跑就被摁住，一阵天旋地转后趴在了周南腿上。
她不知道周南哪来的戒尺，一戒尺打过去直接让她烧红了脸。
不是疼的，而是羞的。
“住手啊，你变态吗？”
易宁手脚并用挣扎了半晌，最后没什么效果。
周南没用很大劲，甚至，这比起当时抽易安周清风两人都算是绵绵细雨。
他看人类都是这样训自己孩子的，步骤是对的。
这些年来，易宁已经被养得很好，哥哥表哥都不会打她，更别说打她腚。
易宁觉得憋屈，但她能伸能缩。
“我错了，以后不敢……”
肚子疼的那一刻，易宁感觉到一股暖流，然后她就知道，来事儿了。
周南放开她了。
“你流血了。”
“是这样的，按你这个老古董理解的说法，这叫月信。”
这个时候易宁反倒冷静了。
周南不想讨论什么老不老古董的事。
初二的生物课他们是一起上的，知道这种情况是女生初潮。
易宁以为自己修行到位会推迟个几年，但没想到根本没这事。
她以为自己身体素质不差好，不会有太大反应，但没想到这么疼。
“祖宗救命，肚子疼。”
周南拿她没办法。
“我给你调过药，你自己不喝。”
易宁脸色苍白，呼吸都不敢太大动静。
“苦啊，你那药太苦了。”
喝药只是苦，以后疼起来就有的受了。
以前周南不理解，为什么公子总挑苦的药抓，现在他明白了药不苦生病的人不以为意。
“你体寒，作息不规律，修行也零零散散，气不通，遇到这样的事只会更难捱。”
虽然桃源没什么人，但易宁依旧觉得脸烫，烫归烫，但总要解决一下的。
“周南，你有卫生巾吗？”
灵怪怎么会有这个？
周南摇头，但他能去借一个。
“桃源深处有人家，我带你去寻个方便。”
在此之前他拿了干净的布条。
“先用这个将就一下吧。”
易宁鼓了下腮帮子，拿上布条背过身。
“祖宗，帮我挡一下。”
灵怪之间互不干扰，也没谁会往这边“看”，但易宁就是觉得别扭。
周南敛袖，他俯身，用外衫和宽大的衣袖将易宁拢在其中。
“不慌，有我在。”
有股淡淡的桃花香和新鲜露水的味道。
易宁忽然心静了下来，现代的衣服好摆弄，不过一分钟，易宁就把布条垫好了。
“……我好了。”
完事后，周南将外衫脱给易宁遮挡。
“还能走吗？”
易宁能走，但一听“桃源深处”，她会觉得还有一段路程。
“远吗？”
“有点，我抱你。”
易宁不知道周南做了什么，被抱起的一瞬间身上干爽，但腹部还是疼的。
桃源深处，遍地粉色花瓣，里面有一个院子。
周南敲了敲门，上前的是一个穿古装的少女。
少女看到脸色苍白的易宁，目露疑惑：“请问，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小辈月信，可否借一些月信期间会用到的物品。”
少女浅色的眸一亮，隐约可见同仁深处浅粉的花状图案。
“小人儿，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易宁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称呼。
明明这个少女跟她差不多大。
易宁小声问周南。
“她是？”
“桃源的地灵，听说是叫灼华。”
桃源中，越是地广灵稀的地方越是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没过一会儿，灼华出来，拿着几条例假带过来。
“好久没见小人儿了，需要我去给你煮点糖水吗？”
灼华的目光落在易宁身上，分毫没有分给周南。
易宁能看出，这位地灵姐妹大概是“人控”，类似于易宁是猫控这样的。
周南把易宁放下后，灼华似乎闻到了故人的气息。
“你这小娃娃认识周家的小人儿？”
周南被问得一愣。
“那是我的小主。”
灼华喃喃自语。
“周家的小人儿闹腾，喜欢找我切磋，她很久没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话说起来，自从桃源无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人儿……小娃娃，你家小主还好吧。”
“我家小主故去已久，方才才见到她留在桃源的残念。”
灼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语气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如此，难怪，我观故地有故人的气息，却不见故人影，大概，所念无我。”
周始素来招灵怪喜欢，这点周南深有体会。
周南不清楚这个地灵与小主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对方显然没想到小主已经去世很久了。
“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周家小人儿见我时有心伤…”灼华说着，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是个温柔的小人儿呢。”
灼华对所有事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作为桃源地灵，她喜欢捡弃婴养，男孩女孩都有，可自从桃源与世隔绝后就清净了。
对于地灵来说，他们无法离开诞生地太久，更别说桃源已经不存在于人类世界了。
“小娃娃，小无方呢？还在难过吗？”
灼华给易宁煮了糖水，易宁正窝在一个躺椅上听他们叙旧。
听到洛书的名字，易宁说：“洛书刚哭完没多久。”
灼华摸了摸易宁的头。
“别担心，地灵都是这样的，人类迁徙与兴亡都会影响我们的心情。”
“你呢？也会吗？”
灼华抿嘴笑，小人儿都是好奇的性子，会问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不会，我是地缚灵，我已经死很久了。”
易宁默了默，想着转移话题。
“在等什么人吗？我看过的话本子都这样写。”
灼华欣喜，眉眼间满是怀念。
“话本子啊，我也喜欢看，那会儿流行狐妖和书生，现在呢？”
易宁不大好意思说她看什么类型的小说。
但看灼华好奇，她的目光向两边瞟了瞟，凑在她耳边小声说：“**。”
灼华面带疑惑：“耽于美好的事物吗？”
易宁继续趴在她耳边：“就是男生和男生之间的……”
灼华非常捧场地轻呼一声：“是这样的吗？！我也看过。”
易宁惊喜：“你们那个年代流行什么样的故事？”
一人一灵相谈甚欢，谈话间流露出相见恨晚的悲愤。
灼华握住易宁的手：“小人儿，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看我的藏品。”
易宁感动：“你来人间吗？我也想把书架分享给你！”
周南：“……”
一提起小说，肚子不疼了，旧也不叙了，就惦记那些陈书旧目了。
“那前辈，我家小辈就先拜托您照顾一下，我还有事……”
灼华头也没抬一下，还是抽空挤出了几个字给周南。
“去吧去吧，放心……可恶啊你们小人儿为什么要写虐文？！为什么？！”
易宁也跟着喊：“天杀的作者！我磕的cp不能be啊！”
灼华疑惑：“西批？闭？”
“cp可以理解为小两口，be就是……”
周南：“……”
看来，没有他插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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