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迟到了四十分钟的人还如此大摇大摆地在他们面前晃悠，面上不见一丝愧色，义清好几个员工都变了脸。
林瑜坐在其中不做声，她知道现在不是挂脸和抱怨的时候，偏头去看白晓瑚的应对。
白晓瑚到底是副总监，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这种情况也司空见惯。
她面不改色，反而带着得体的笑容，起身，主动伸出右手打招呼：“康小姐。”
康若云笑容极淡，颇有几分高傲，浅浅一握手，看着白晓瑚道：“白副总监，刚才路上堵了会儿，才迟到了，义清应该不介意这点时间吧？”
白晓瑚笑：“自然不会，合作讲究互相理解体谅，我们义清是人道主义精神。”
“那我就先去化妆了。”康若云动作优雅地打了个哈欠，“待会儿见。”
一行人趾高气昂地来，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这一等，就是足足两个小时。义清的人去好言好语地催了两句，康若云一方却插科打诨，说自家艺人这个造型不行，不能突出脸蛋优势，这个服装还要现场改动一下，款式太单调了。
“白姐，”有人沉不住气，小声吐槽道，“明明咱们约好的是七点见面直接开始拍摄，她们妆容造型不肯让我们插手就算了，现在还继续占用我们的拍摄时间，真是太过分了！”
“闭嘴！”白晓瑚踩着高跟鞋，抱着胸回头就瞪他：“大局为重你懂不懂？”
康若云背后的流量庞大，和她合作义清稳赢，公司利益能够得到最大化，等四十分钟算什么，再等两个小时妆造又算什么？
白晓瑚骂完那个员工，又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几个人当中最安静的那个身影上。
这都快三个小时了，白晓瑚心里都等得有些浮躁，旁边几个人脸都黑透了，却至今都没听见林瑜一句抱怨的声音，每次视线扫过她，都没能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半毫的不满。
她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姑娘了。
又等了一个小时，康若云的人才来通知他们：“好了。过来吧。”
义清一行人迅速赶到摄影场地，康若云坐在一张软椅上看台词，摄影机机位那些义清早就架好了，本以为这下终于可以开拍了，不料康若云又拧着眉道：“等一等嘛，台词还没记住，急什么。”
“……”
林瑜其实没写几句需要面对镜头实录的台词，大部分文案都是可以让艺人拍摄完毕再配音的，康若云那张纸上，拢共都不超过五句话。
化妆三个小时，都抽不出一点时间记一下吗？
众人都快麻木了，耐着性子又等了等，康若云终于看够了，慢悠悠地放下台词，起身道：“来吧，速战速决。”
从清晨等到中午了还速战速决呢。
义清的人都很无语。
白晓瑚坐在监视器前，把不懂摄影的林瑜叫过来一起看。
康若云的脸传在监视屏上，林瑜抬眼看去，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承认，康若云的艺人之路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基本上注定她不会在娱乐圈籍籍无名，只是性格上面很容易拉她的后腿。现在红极一时，自然是众星捧月，若一朝摔下神坛，多半是落井下石的。
……
大楼外，两辆商务车一前一后稳稳停下。
男人漫不经心从车上下来，他神情淡漠，一身深灰色西装笔挺又矜贵。
封泽看着前车车门打开，卡兰老板祝辉走下来，大笑着说：“封泽，早就听说你这人合作起来爽快，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很有封老先生的风范啊。”
阳光刺眼，封泽倚着车侧，虽是在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祝老板真会说笑。”
他那老子仗着经商多年，手眼通天，为了逼他回去继承家业，可谓是费尽心机打通各个关系，四处堵他的路，虎父无犬子，封泽也是硬气，毕业就单枪匹马入职了义清，三年不到就坐上了总监的位置。
期间，封成良暗地里搅黄了他多少合作，给他添了多少堵，封泽都记不清了。
这次来到龙港，封泽谈判迅速又直爽，张弛有度，和祝辉合作的还算愉快。
“距离晚餐的时间还早得很，听说义清今天也派了一批团队过来拍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封泽顺着祝辉的目光看向大楼，眸光深邃。
白晓瑚比他提前一天来的龙港，出差人员名单也在封泽这里提前过了目。
不知想到了什么，封泽唇角微勾起弧度：“祝老板有兴致，自然奉陪。”
……
第一个是一个长镜头，摄影变换着走位，拉远凑近，康若云需要在镜头怼上来的时候说出台词。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拍了几遍都没拍出满意的效果。
镜头又一次推近，康若云微笑看着镜头，台词念到一半却嘴瓢了，她笑容一僵，脸欻地一下垮下去，“这谁写的台词啊！太拗口了吧！”
白晓瑚起身道：“康小姐，再来一次吧。”
康若云又坐下来不干了，化妆师一刻不停地给她补妆，她道：“改改词吧，什么鬼呀这么难念。”
义清的人就差翻白眼了：“康小姐，这台词里也没什么生僻字吧。”
这文案都是递交给封总监审批过才正式确定下来的，行文简洁大气，一眼突出重点产品核心，他们之间看过的人谁不说一句优秀专业，都不敢相信是一个实习生写出来的。
三番五次甩脸子，白晓瑚坐在如今这个位置，也不是吃素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耐让她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正要出声，就听到一旁的林瑜轻声开口：“白姐，我去和康小姐聊聊。”
白晓瑚压着火气：“去吧。”
林瑜才起身走开了。
这边，小助理给康若云递着水，康若云烦得不行：“拿开，不想喝。”
忽然，面上落下一片阴影，视野被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取代，康若云一顿，抬眼看去，映入眼底的是一张温和清丽的脸庞，娃娃脸一样看不出什么年纪，低马尾显得她整个人气质都很恬静柔软。
她打量了一下林瑜，才开口：“你是谁啊？”
“康小姐你好，我叫林瑜，是义清的文案策划。”林瑜做了个自我介绍，紧接着步入正题：“康小姐刚刚提到了改词，能否具体说说您的想法呢？”
康若云道：“改词不是你的事吗？问我做什么？”
康若云坐的远，其实旁人都听不到那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康若云身上还带着麦，麦还在同步收音，白晓瑚看着显示屏中康若云不善的神色，选择带上头戴式耳机。
下一刻，放在桌案上的另一只也被人拿起来。
白晓瑚看过去，才发现拍摄棚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她的目光上移，当看清来者后，白晓瑚微微扬眉。
面对康若云，林瑜温和道：“由于本次拍摄意义重大，文案是贴合我方品牌与产品需要编写的，经过层层审核才确定，非特殊情况就算是我也无法改动。但我想康小姐或许是有更别具一格的想法，如果是这样，更改也无妨。”
康若云哪里有想法，“喂，你有没有搞错，你是在教我做事吗？难道非要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才能改台词吗？你那个台词写得不好还不让人说了？还重重审核，鬼知道是真的假的。”
“康小姐你严重了，”林瑜注视着康若云，不卑不亢，“像您的团队才知道您适合什么样的妆造和服装一样，只有义清才知道义清需要什么样的宣传语和文案，我们尊重您的妆造喜好，也请您按照合同中所说的配合我方拍摄，文案无论好坏，都由我方自行承担。您若非要更改，恐怕会让康小姐背上不必要的责任。”
康若云一听到这话，微微咬牙：“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叫林瑜是吧，我要去义清投诉你！”
林瑜没想到这人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样子，还搞投诉这种幼稚的把戏，微微拧眉，“康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们彼此尊重，合作共赢才是重中之重。”
康若云：“我告诉你，你别拿义清来压我，你知道我现在身价多少吗？除了义清还有多少高奢求着我代言吗？你……”
“康若云！”
康若云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立马起身：“祝总。”
祝辉气得火冒三丈，这康若云真是火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提醒她多少次了为人要低调，就是不听。
义清好歹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奢侈品牌，卡兰自身实力是硬，但若是能成盟友谁愿意平白无故多个敌人，和义清合作是实打实的稳赚不赔，要是康若云给搞砸了，估计在奢侈品圈里的名声也就彻底臭了。
一手好牌，别到时候打得稀烂！
“马上，拍摄去。”外人众多，康若云到底是有名的艺人，祝辉终究是忍下来了，“别耍脾气。”
康若云气得剜了林瑜一眼，跺着脚走了。
林瑜抿抿唇，小声地吐出一口气。
和这么大腕的艺人交涉，她紧张，但无论如何也不能露怯，终于也是解决了。
她紧绷的面上露出几分放松，转身离开。
方一扭头，她的迈出的步子蓦地顿住。
封泽西装革履，站在显示器旁。
他单手抓着耳机，静静地贴在耳畔，不知道听了多久。
对上她的视线，封泽把耳机放下，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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