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至茵莱湖

到茵莱湖的小巴人满发车,坐垫上布满油亮的污渍,等了一个小时车上才坐了一半人,绍明被迫现身用来凑人数,她的长发盘在脑后,一脸嫌弃地铺着垫子。

“陈荷你起来一下,脏成这样了还坐,我给你包个车吧。”

“嗯嗯,你铺吧,你爹真是集齐了所有末代王朝君主的品质啊。”我穿着短袖速干衣,手臂上带着包裹至手掌的袖套,双手捧书全神贯注地阅读在仰光买的中文版缅甸史书《琉璃宫史》,初步了解了绍明她爹是那腊底哈勃德王。

她爹的继任者苏瓦王总让我觉得像那个僧人,可绍明告诉我她有至少三个哥哥都叫苏觉,还有两个早年夭折的没记录在册。

至于绍明,历史上根本没记载这个人。

我们所在的是茵莱湖东南部的一个小镇,因为绍明带我回现代的地方稍有偏移,我决定接下来坐五个小时的小巴去茵莱湖,虽然她帮我解决了枪击事件,但我包里有枪,害怕被军警检查。

古代的时间流逝与现代相同,现在是一月三日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小巴司机在多等了一小时二十三分钟后一脚发动油门,带着半车人开上了颠簸的土路。

“我妈妈是南宫王后,我出生不久她就去世了,绍王后抚养我们长大,只是后来,”绍明带着口罩,不停煽动空气中的灰尘:“父亲杀了很多人,父亲死后,母亲杀了很多人。”

“比如你哥哥?”我拆开一块湿巾给她。

想到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死了一千年,我拉过绍明的手紧紧攥在手里。

“还有我,陈荷你是担心吗,我早要死的,你能多看我一眼就是赚。”绍明拽下口罩,一只手横在我眼前,两指张开再并拢,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她的脸时隐时现。

前方路口有中国样式的蓝底指路牌,上面的缅甸文字如同青蛙的卵,带着尘土气味的窗帘肮脏地拍在我脸上,就像那个夏日的午后,空教室的窗帘遮住我们的脸,挡住我们的身体。

“你知道莫比乌斯吗。”

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准备恶心她一下:“你知道韩国导演金基德吗,他有部电影叫《莫比乌斯》。”

电影讲的是家庭不伦恋,有男性//器官阉//割。

“我看过,很喜欢佛头下藏刀的那一幕。”

那一幕太形式化了。

“我家有健陀罗佛头,你要看吗。”

我再也不要去看了。

“陈荷。”

一个声音把我拉回现实,绍明已经不笑了,她直视我的眼睛:“你对我不上心。”

和她**的心情一下子淡了,我翻找包里的矿泉水,就着这个姿势靠在椅背上:“绍明,没有必要,只是二十几天而已,不就是水里下毒吗,我小时候看电视剧看过。”

我们是一拍两散的关系,我认真分析过我和绍明在一起的动机,悲惨的发现原因是好玩,只是因为好玩,我就和她在一起,没有其余高尚的目的。

绍明确实给了我足够的好玩,可现在她在闹脾气。

“我听说无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本质是怕失去,你小时候受过创伤。”

她表现得格外幼稚,这一刻我简直要怀疑我昨晚的行为是否合法,毕竟我还不知道她的年龄。

我拿出乘车三件套耐心解释道:“绍明,你对我认真诚实过吗我就失去你。”

我才二十一,我年纪也不大。

她起身去后排坐下,我拉上眼罩,为我们之间筑起柏林墙。

我东歪西倒地睡了一阵,有人把我的头靠在身上,我习惯性地喊出一个名字让她把肩抬高点,然后被推了一把,继续前仰后合地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眼罩被拉开,满目柔和的光线,绍明乌黑的双眼柔软地看着我:“醒醒,我付过茵莱湖门票了,我们去镇上找住的地方。”

缅甸很多酒店不能接待外国人,小巴站位于市中心附近,离我事先选好的几家住宿都不远,绍明拿出她的最新版豪华手机,指着上面的一家住宿道:“那几个太靠近河边了,你想五点起床吗。”

这个酒店网络价格四百人民币,每户独栋别墅,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直接讲我们消费观不适合,赶紧分开对大家都好。

不过这是绍明,她坐了一天小巴,脚掌都硌红了,在我的高压政策下苦不能言地缩在拖鞋里。

我招来一辆三轮出租车,指着绍明的手机让他带我们去酒店。

“陈荷我爱你!”绍明响亮地亲了我一口,欢呼地跳上三蹦子,我捂住脸在缅甸人震惊的目光中匆匆上车。

——

酒店私密惬意,前台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好价,一百六一天包早餐,我没想到绍明还能知道如此经济实惠的酒店,我放好行李,绍明又换了一身衣服在门口等我。

她穿着整套浅黄色缅甸服饰,在路灯下像只会发光的精灵。

掸邦高原的夜晚寒凉,我拢紧冲锋衣领口不停向手哈气。

“你冷吗。”绍明穿得太少了,我都替她冷。

“不冷。”绍明挺着冻得通红都鼻子,闷闷道。

这能不冷?直接送去发电当永动机。我强行给她套上一件薄羽绒服,亮绿色配合着淡黄让绍明变成一条毛毛虫。

“丑死了。”她低声抱怨。

丑也比冻病好,我问她:“晚餐吃什么”

绍明不满道:“你可以多问我一些问题。”

我发现从今早起来,她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会向我抱怨了

“你每天不带行李,这些衣服都哪来的。”

“什么?你就问这?”绍明惊讶地指着自己:“你都不问我是人是鬼,你也不问我怎么来的,我的家世之类的你全不想问问吗,人类怎能如此没有好奇心,你们现代人怎么推动工业革命的。”

“嗯。”

一问问出你和你哥哥死了,这让人怎么说,死过很多次的公主不可能是傻白甜,就算能讲,知道的越多,越是为离开缅甸后徒增苦恼。

“我能随便回去,你要想我现在就带你走。”

“走吧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湖边餐厅。”

就算答应帮绍明,我也不会轻易回去,按她说的等假公主一到,我只要给她端上洗脸水就好,随便去古代相当于把性命交给绍明手中,我不放心。

“你不吃地摊了。”绍明调侃道。

“不吃了,昨天住你寺庙没花钱,今天来点好的。”

缅甸电力不足,很长一段路才有一盏灯,我们拉着对方的手,手电照出两人相偎的影子。

突然有白色的东西窜出来,看清楚来者,我扑到绍明身上:“有狗,绍明,狗狗狗狗狗。”

“不咬的,没关系。”绍明上前两步把狗吓跑了。

“绍明……”我颤颤巍巍地说:“这也没关系吗。”

手电所及之处,路边十几条狗的眼睛绿光莹莹。

我们对视一眼,绍明道:“你放轻脚步慢慢过。”

我抬腿踮脚:“其实你害怕的吧。”

“据说狗在一起有狼性。”

路边的狗逐渐向我们靠拢。

三二一!

我们很有默契地大喊快跑。

最终是在路边打牌的几个男人帮我们把狗赶走,还为我指了餐厅的路。

餐厅里音乐悠扬,牛排西餐缓解了我连续吃油泡菜疲乏的味觉,缅甸调味实在太重了,口味和印餐相同,油没过菜的头顶。

茵莱湖要包船出行,次日一早,我在展示了我高超的砍价技术后,用三万八缅币拿下原本开价六万的船。

戴斗笠的船夫黑瘦矮小,他的斗笠编有彩色的尼龙线。

他发动柴油机,竹叶形的无顶小船挤入一片绿色的水上植物中,这里的船只都是发动机在船上,连着一根长棍插入水中,靠发动机的动力驱动水下的螺旋桨行船。

船夫按着网上最普通的水路带我们穿过一架架水上房屋,这里的人和马来西亚仙本那的居民一样,都是水上人家,他们靠船只出行,用载满货物的小船行商。

在著名的跳猫寺,我复盘了一下,发现这条路不对劲,四个景点有三个都是购物点。

我派绍明去沟通,绍明铩羽而归,告诉我船夫讲掸邦土话,她听不懂。

我去和船夫讲,发现船夫都由蛇头沟通,他听不懂英语。

我拿出翻译器,手机显示无信号。

这个破网。

跳猫寺如同水上孤岛,我躺在岛沿,小腿伸在太阳里,狸花猫压在我肚子上,身下是拍岸是水声,绍明奋力挽起她的长发,一只橘猫扑她的发尾。

船头顶破湖面,我忙起身去看,一个大娘划着货船从寺下水域出来,我大声呼唤绍明。

我买下一袋红糖糕,大娘帮绍明转译,我们接下来不走旅游路线了,单独多给船夫一万缅币,让他指哪打哪儿。

小费的作用是无敌的,船夫给我们买了当地特产的拌茶,发酵的茶叶混合了鲜番茄炸洋葱,虽然配料不一样,但就是我在蒲甘吃过的味道。

出门在外最害怕店家热情且饭难吃,幸好身边有绍明,她把小吃当饭一人吃了两人份。

船往水域深处开去,小舟驶入一片纯净的蓝色,船夫放下桨,我和绍明并排躺着靠在一起,帽子盖住我们的脸,我们偷偷接吻。

是太阳太热了,我的脸一定发红了,这太像心动。

“陈荷。”

“嗯。”

“明天和亲的队伍就要来了,你今晚要回蒲甘看看吗。”

我总是很轻易地喜欢上别人,我的情感不值钱。不过根据进化论,鲑鱼笨蛋且难活,它们一次产一万颗卵,我也要有长处能弥补致命的弱点。

我的情感如同本科生分液漏斗里的试液,虽然流速有点不受控制,但能随时叫停。

“回岸上吧,去你家吃省一顿晚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狩心游戏

别那么野

顶A校草的阴郁beta室友

春日陷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缅南的雨季
连载中夏夏梨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