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管事因病辞任,卫忠立刻推荐了鸿公子接下这个职务,宫里派的新管事来,沈蕴纤拉着鸿公子在新管事前演了一出情意绵绵的戏,企图让新管事相信,公主被鸿公子迷的神魂颠倒,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里没有他的位置了。
自此,鸿公子换下丝织长袍,换上了锦缎轻衫,走马上任。可惜他在府门口站了一天,并没有出现想象中迎来送往的热闹,比平日里还要冷落三分。因为朝中的人都看的清楚分明,如今罩在玉昌公主府门上的,分明是一团雷暴云。
雪念白着一张虚弱的脸禀道,她替殿下“卧病在床”的时候,有数次不明白就中了毒。亏得云素枢每次都将她从濒死中救回来。沈蕴纤千恩万谢,让芙楹专心照顾雪念,便立刻召见云素枢:“宫中的秘药无人可解,你又如何解得?”
云素枢平静答道:“是不能解,还是不敢解呢?倘若真有无解之秘药,谁会把它送到宫里。”
沈蕴纤想明白,顷刻泪如雨下。原来她母妃其实能活,原来她母妃必死无疑。
卫忠自回京以来,便不再去兵部了。他因在叙州擅离职守到汴州,挨了处分,被剥夺职务在家反思。听同僚说,他被参的原本是有领兵作乱之心,是管鸿疏在朝上据理力争,又有叙州知府剿灭山匪的折子送到,他才只被判了自作主张。
卫忠在家,既闲来无事,便主张把公主府上的人手里里外外换一遍。人手换动需要时日,沈蕴纤不敢吃喝,实在饿得发慌,望着对面突然灵机一动,顷刻便以“许久不见长姐甚是想念”的理由,大摇大摆进了沈瑗府上。
沈瑗的屋子里极其安静,一缕沉香浓郁,案上书卷成堆。阳光照进来,像不动影儿似的。沈瑗在雪浪纸上写字,沈蕴纤行了礼,她只轻哼了一声,依旧做自己的事,恍若沈蕴纤并不存在。
沈蕴纤对桌上的茶点大吃大喝了一会儿,惹的沈瑗的侍女直瞪她。吃饱喝足了,才凑过去,见沈瑗竟然真写的一笔好字,便把从前在父皇跟前说的那些子话又流畅且带有感情地说了一遍。
沈瑗给出最大的反应,只是冷笑了一声。
沈蕴纤目光滴溜溜地看了一遍她的屋里,见陈设如同她在宫内时并无二致,竟没有外人居住过的痕迹。只是多宝格里搁着一盏花灯,正是上元节那盏;窗前瓷瓶中插着一枝干梅花。沈蕴纤立刻指着花枝笑道:“皇姐,这是我做的,知道你喜欢梅花,我便拿蜡丸一朵一朵封了,想你四季都有梅花看。”
沈瑗终于放下笔来,冲她略不耐烦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母后认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变,连沈珩都不行。”
沈蕴纤愣了一愣,复又笑嘻嘻道:“那我能再吃点东西吗?”
沈瑗笔上的墨滴到了纸上,只带了一丁点怜悯地说:“吃吧。”
沈蕴纤连吃带拿离开玉昭公主府的时候,穿过长长的走廊。管鸿疏站在院子另一头的走廊里遥遥将她望着。
只看他一眼,她感到自己明白了生离死别是何种滋味。
深夜,管鸿疏遣他身边的小厮悄悄送了两名侍女过来,说是他母亲管夫人教出来的人,她可以放心用。
沈蕴纤尚未眠,她收了人,道了谢,命带下去歇息,又转回屋里。公主府一众人等,正在烛光的映照下神色各异。
“……所以,我们都同意,前面的只有死路一条。”
卫忠摸着下巴望着桌案上的沙盘不说话。徐缙打了个哈欠表示这题解了很多次都只有一个结果,能不能快点放大家回去睡觉。鸿公子一直呆呆的,望着角落不知道在困惑什么。云素枢事不关己地翻着医书。芙楹在屋里走来走去,闻言冲发愣的众人急道:“都再想想!”雪念声如蚊蝇,细声道:“奴婢老家偏僻遥远,若殿下不嫌弃,可以到奴婢老家躲一躲。”说罢飞快地看了一眼云素枢,因中毒虚弱而苍白的脸上,红晕人尽可见。
因叙州之行刚刚宣告失败,这个方案暂时先不考虑。
室内再次陷入沉寂,窗外雷声大作,雨忽如倾盆一样下了下来。灯烛扑的一声熄灭,大家望着窗外,雷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七八个刺客从墙外利落地翻进来,如同大雨一样蔓延进这个小小的院落。芙楹拦在沈蕴纤身前,道“殿下快跑”。几个人回过神来,都抄起了身边顺手的东西,挤在一团。
卫忠沉着道:“不要慌,都护好自己。”抄起案上的长枪就迎了上去,以一敌三。而那一直暗中蛰伏保护徐缙的三个人也现了身,各自与一名刺客缠斗起来。另外两名刺客冲沈蕴纤而来,身形灵活,出招狠辣,一刀就砍在了前头拦着的徐缙身上,血溅四野,徐缙双手死死地扛住他的手,刀一时不能再落下。
而另一侧,云素枢和雪念合力制服了一个刺客,云素枢将刺客嘴里的毒药扣了出来,当众掰开,朗声道:“都别动,谁动我就喂谁吃这个。”
几个刺客交换了眼神,竟然立刻撤退了,沈蕴纤看见有个刺客撤退时还往自己胳膊上砍了一刀。
烛火重新照亮,卫忠和那三个义士都挂了彩,然而徐缙伤的最重,云素枢紧拧着眉先给他包扎。
正寂静之间,却传来焦急的敲门声,打开一看,竟然是管鸿疏送来的两个女子,身后却还跟着一个淋成水人一般狼狈的女子,作宫女装扮。
宫女见到沈蕴纤,便立刻跪下,哭求道:“求殿下救救小殿下。”
她打开怀中的包裹,是一个身体冰冷,面色青紫,几乎没有气息的小婴儿。
是个男婴。
这夜的雷暴雨果然声势浩荡。宫里有孕的姚美人受了惊动,提前生产。她知道这孩子很大可能要死,可还是拼死一求,想赌一线生机。
云素枢过来检查了孩子,用目光征询沈蕴纤。沈蕴纤轻轻点了点头。
宫女狠狠磕了三个头,面上带血,匆匆离开。管家送来的侍女过来抱着婴儿,好方便云素枢为他施针。
众人屏息等待了半个时辰,那小婴儿终于微弱地哭出声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更大的问题又浮出水面。
徐缙冷哼道:“既然是管鸿疏弄出来的,他怎么不自己养去?”
那抱着孩子的侍女霍然看向徐缙,沈蕴纤“哦”了一声,问那侍女:“他还吩咐了什么?”侍女跪下,涨红了脸禀道:“公子除吩咐奴婢等接应外,并无其他,只命奴婢等一切悉听殿下。”
沈蕴纤清楚地看见,如果她把这个孩子交给皇后,向皇后认错,就能换自己一条命。她这些日子苦苦找寻的转机就在此刻。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清晰,就被她毫不犹豫地摇头甩掉。
她期待地望着卫忠:“对外能说这个孩子是侯爷的吗,就是外室偷偷生下的那种?”
卫忠:“……不能。”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卫忠,哪个人偷偷有了孩子都是死罪。
可无论如何卫忠都不肯松口。
僵持之下,雪念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奴婢的老家偏僻遥远……”
于是众人商议,次日便立刻送这孩子出京。徐缙嘲讽了一句“妙手高棋”,便回房里躺着养伤去了。
其余人大都不愿回去,各自在厅里找了地方窝着,等天明的时候,宫里会传来什么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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