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拨开迷雾

纪云意站起身,表情平静,“我去东市买吃食,”他顿了顿,见容卉正可怜巴巴皱着一张脸,纠结看着手中的兔肉,便缓缓道,“不想吃就放在一边,等我回来。”

容卉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她开开心心将兔肉放在一旁,就像甩开烫手山芋。紧接着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纪云意,毫不留恋挥手催促道:“那你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纪云意漆黑的眸子闪烁片刻,半晌,才幽幽转身,朝山脚走去。

山脚下此时正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

“王爷。”

车夫按住自己的斗笠低头,低声问候。

纪云意点头走进马车。

马车外部虽看起来简陋粗糙,但内部却别有洞天。

锦制坐垫,车窗旁边摆着精致的果盘和点心,水壶里正泡着上等的龙井茶,浓郁茶香从壶中飘出来,整个车厢变得格外清雅。

纪云意扯掉脸上让人憋闷的人皮面具,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慢悠悠朝茶盏中倒了杯茶,饮了几口后才不紧不慢开口:

“先回修明王府,直接去角门。”

车夫应了声,马车立刻前行。

在轮毂滚动前行期间,纪云意眼眸微阖,思考着自己伪装暗卫这段时间所获得的信息。

这一天的观察下来,他没从她身上看出问题。

难道真是他疑错人了么?

她真就是一个普通的、从外地奔赴京城而来的医女?

从她身上所调查出的身份信息看起来也格外正常——

生于青云州,父母都是行医的郎中,只是医者不自医,二人都先后因怪病离世。容卉经此后开始成长,四处行医,随后为了增进医术,特意从青云州前来汴京求医求学,只为日后学有所成能够医治更多疑难杂症。

可太过正常,也显得不那么正常。

纪云意眼色极冷,阳光隔着竹制车帘光影幢幢照在他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宛若一副水墨画,疏离、冷然又高高在上。

他垂眼将茶盏放在一边,眼睑映上朦胧阴影,不断回忆自己和容卉相处的点点滴滴,梳理其中细节。

还需要再仔细观察……

双瑞得知修明王回府的消息后,就早早等在了角门处。

他知道纪云意扮演暗卫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便提前指使角门附近的小厮丫鬟去了别处,只留几个暗卫守在角门附近。

待载着纪云意的马车一到,双瑞便满脸堆笑走上前,搀扶着纪云意下马车,“王爷,辛苦了。”

纪云意掀起眼,淡淡扫了扫周围,薄唇微启,“费心了。”

紧身的黑衣黑裤衬得他肩宽腰窄气势逼人,即使他全身上下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饰品,一举一动也贵气得要人不敢轻视。

双瑞连连欠身说不算事,又听纪云意不紧不慢道:“今日有密信送来么?”

“有的,王爷。放在了您书房里的暗箱中。”

纪云意点点头朝书房走去,一路上都没见到下人,想必都已被都双瑞支使去其他地方干活了。

到了书房门口,在要推门进去之刻,纪云意停下脚步,状似无意落下一句,“叫厨房准备几道点心,用普通食盒装上送来。”

“是。”双瑞眼睛微动,“王爷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说完后,他才迈开脚步进入书房。

到了书房一角,按下开关,石砖滚动,藏匿于墙壁后面的暗箱徐徐展露,里面正摆着几个用蜡封住盖章的密信。

他顾不得休息,站在原地就拆开查看。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双瑞敲门,他才回神放下手中的密信。待按下开关墙壁恢复原样后,才允许双瑞进来。

双瑞小心翼翼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到纪云意身前,恭敬叫了声“王爷”后,将食盒捧在手心高高举起。

纪云意没有立即接过,他冷淡吩咐了几句,“近些日子盯李将军和慈仁宫盯紧些,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本王。”

慈仁宫所住的主人正是当今太后,而李恒李将军则是太后的侄子,二人自新皇登基起就蠢蠢欲动想要将修明王扳倒,掌管朝政。

通过方才的密信可以知晓,他们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待纪云意拿起食盒原路返回弋华山的荒庙时,容卉正捂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睁着一双死鱼眼了无生趣地朝地上扔石子。

纪云意走路一向悄无声息,直到他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察觉。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容卉第一时间是抱怨,而后瞧见他手上提的食盒后,眼睛登时发亮,声音里多了些许撒娇缠绵的口气,“你买了什么吃食?”

纪云意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未开口,将食盒递给容卉。

容卉早已饥肠辘辘、两眼发昏,她迫不及待接过食盒,也顾不上什么客气不客气的,直接将食盒打开,看到上面精致诱人的点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东市什么时候点心卖相这么好了?你是不是上了吴园肆买的?”

吴园肆是紧邻东市的一家远近闻名的饭铺,以点心精致可人而出名。

纪云意不置可否,见她喜欢,也没有多留,直接转身走进荒庙,抱着长剑,坐在草席闭目养神。

容卉已经习惯了纪云意的冷淡。

她津津有味吃着点心,直到吃得肚子饱胀,才念念不舍放下食盒。

食盒里还剩下一大半,她本想留给男人吃,但看他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便走到男人身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他的脚前。

自己则心满意足坐在纪云意身旁的一个草席上,闭着眼,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在她沉睡过去后,纪云意无声睁眼,眼底一片清明。

待容卉再次睁眼时,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月亮初露苗头,炊烟在各处袅袅升起。

她揉着眼睛站起身,对纪云意道:“走,我们出发去彭宅!”

彭宅距离弋华山不过几里路,两人骑着骏马,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彭宅外几尺处。

不敢靠得太近,怕被人察觉。

他们将马绑在原地后走到院墙外一处隐蔽的小角落,翻墙而入。

经过几次的翻墙,两人配合已经愈发默契。

未曾想刚踏入彭家院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宅内遥遥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郎君,那病女人都死了几日了,什么时候才能娶奴家呀?”声音不大,但容卉和纪云意都是听力极好的人,将那女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一进彭宅就听到了此等惊天大消息,妻儿的头七都还没过,彭咏思就在这里偷情。

容卉思考了片刻后,踮脚凑近男人的耳朵道:“你会爬屋顶吗?”

纪云意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偷鸡摸狗之事在这两天都要陪容卉做完了。他低头对上容卉期待的大眼睛,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

容卉扬起笑容,拉着纪云意的衣袂朝主屋方向走去。

两人走得近了,传来的声音也愈加清晰。

只听阳平府上对她正气凌然的彭咏思,此时正声音喑哑,朝房间里的女人安抚道:“不急,等老丈人放松警惕,我保准娶你。”

女人轻笑一声,“那容大夫怕是死也想不到她竟是中了你的计,”她声音婉转柔绵,听得人心软耳酥,“还得是彭郎聪明。”

彭咏思很受用,他接连说了几句甜言蜜语。又突地沉默下来,话锋一转,“如若不是泰和要对徐怡月告发我们,我也不至于——”

“好了,彭郎,”只听女人笑意盈盈打断彭咏思的话,喘气连连,“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无毒不丈夫,想要孩子,我不还可以给你怀么?”

屋里又传来几道嬉笑打趣的声音。

容卉越听脸色越差,指甲刺入掌心都没察觉,直到纪云意拨开她的手指,她才堪堪回过神,艰涩开口,“趁现在上去,他们现在……应该听不到你爬墙的声响。”

她本打算就在下面等纪云意的消息,未曾想纪云意突然蹲下身,暗示要背她。

“不会累着你?”容卉心有疑虑。

纪云意摇头。

见容卉还是一脸不信,他便握住容卉的膝盖弯,不容反抗强行将她背起,几下的功夫就轻松爬到了屋顶。

到了屋顶后,容卉小心从纪云意身上爬下去,蹲下身揭开一片瓦,朝底下看去。

下面,彭咏思正与一女子翻云覆海不亦乐乎。

容卉眼里滑过几分嫌恶,她总算知道彭咏思身上总有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为什么他一个指甲修剪齐整的男人手臂上会有指甲划痕。

为什么他会面部浮肿、眼底发青,不像是忧思过度,而更像是纵欲过度导致的肾虚之相。

以及……为什么彭夫人徐怡月看起来为何更像是怒火攻心而死。

联想自己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关于彭咏思与徐怡月的婚事,电光石火间,容卉已经大概理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彭咏思其实就是个穷书生,但有一副好相貌以及满腹会哄人的话,引诱得徐家掌上千金徐怡月不顾家里人反对也要执意要嫁给他。不过即使两人成婚后,夫妻二人也一直靠着徐家扶持,甚至彭咏思也是靠的徐怡月的手艺吃软饭。

彭咏思明明过得不错,但为什么又不满足呢?

想必是自己高不成低不就,受不了自己处处被女子压一头,又处处受徐家桎梏与轻视,便心生歹意。

甚至不顾害死自己的孩子,而后又故意气死自己的妻子,只为了得到全部家产随心所欲。随后把所有的锅都推到她身上,不仅将他从整件事中合理摘了出去,还在邻坊间获得了爱子爱妻的好名声。

真是一矢双雕。

谁能想到,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才是凶手呢?

【无责任小剧场】

容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了我,就是要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纪云意: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作者碎碎念:此案件灵感来源于我所看过的各种sha妻案的结合。哎,有时候写东西我还是会忍不住想要表达一些我自己情绪化的东西呢,输出我简单无趣的三观(笑)虽然已经在尽量避免了,就当是我所谓的情怀在作怪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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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拨开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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