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在木子曦的闹铃声中清醒。
宋竹拿起手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她与陈朔的对话框,最后的对话来自陈朔一个晚安的表情,是很可爱的一个皮卡丘睡觉的模样。
木子曦赶着去上班,她很快洗漱完毕,然后化了个五分钟简妆,飞奔出了房门。
昨天的落魄好像已经没有踪影。
宋竹不急不慢地起身,她拉开房间的窗帘,看见窗外正苏醒的城市,恢复了自己的精神。
她邀请张希共进早餐。如她所料,游魂仍附身在猫身上,但她此刻少了点急躁,并不急于对付他了,她感觉,这游魂会再来找她的。
吃过早餐,两人一块儿去了会议厅,论坛会议即将开始。
今天上午的会议主持人是知名中医张之华,他简单开场,抛砖引玉,把上午的授课专家侯贵谦带了出来。
侯贵谦讲课的主题是“民俗文化与医药原理”。不魁是学者,他不仅是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话语中还有不少黑色幽默,他介绍,民俗认为,苗药源自山林万物之中,而疾病又被看作是“邪祟缠身”,药能医病,便是因天地自然的力量于邪祟有相克之用,久而久之,懂药懂医的人,便被人们推崇为毉,是能运用自然力量的得天道之人。
这些人有了天道的力量,好心者传递天道,在人间济世救人,钻研医理,却也有坏人,他们专研毒理,逆天道而行与邪祟为伍,便成了战乱纷争、颠沛流离、瘟疫疾病的源头。
会议是沙龙形式,侯贵谦在上面讲,下面的参会人员也可以提出问题,他说到这里,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毒也是医啊,不是有个词叫做以毒攻毒吗,在苗医里,治疗蛇毒最常见的也是这个方法,怎么能说用毒者就是和邪祟为伍呢?”
侯贵谦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开始他的解释。毒、医确有相通之处,不仅是以毒攻毒,中医也还有句古话,是药三分毒,两者之间确实不是完全排斥的,但并不能因此否认毒的可怕。
他举了个例子,说宋史就曾记载过,当年的一个苗族部落因为有人叛乱,叛乱者与行毒者联手,一夜之间将反对他的人全数杀死,隔天,居然用了巫蛊术控制那些早已死去的尸体制造假象,逼迫原部落首领亲自退位,这就是得天道者的力量被扭曲后的恶果。
他哈哈一笑:“这些都是些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诸位倒不必当真。”
说完,他请助理端上了一壶茶汤:“我们家祖传了一副益力方,有平心静气,安神护心的功效,诸位可以试试。”
他说着话,助理将煮好的茶汤一杯杯端给了台下的听众,宋竹看着他,听他继续说着益力方的由来,那是几百年前得来的方子。
几百年前,人们上山下地,农耕生活并不轻松,他祖先所在的地方也有毉,这个毉是一个善于运用天道的好心人,特意钻研出益力方来强健居民体魄,甚至针对各家的体质单独定制配方。
他们家留下来的这个益力方,就很适合他们家人的体质。侯贵谦笑了笑,眼神却没有波澜:“我们家人几百年都保存着这个方子,人人都高寿。”
有人已经喝过助理端过来的茶汤了。木子曦站在门口,也想尝尝,今天的侯贵谦其实给木子曦的印象与昨天不同,昨天的他沉默寡言,并不容易让人亲近,今天却在台上神采奕奕。
她好奇,阿竹能不能配出这样的方子?
很快,侯贵谦的授课结束,台下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
会议也进入中场休息环节,宋竹与张希走出来,会议厅外面摆了许多木子曦他们准备的茶点。
侯贵谦也朝门口走来,他和木子曦打了个招呼,接着,木子曦便按照约定将宋竹介绍给了侯贵谦。
从近处看,侯贵谦的眼睛依然很小,但与台上不同,宋竹感觉到他眼睛里不一样的光。
“宋小姐是巴代?”侯贵谦问。
宋竹摇摇头:“现在不兴这个了,我不是巴代。”
侯贵谦点头:“明白,那想必宋小姐对巫与医两者,很有心得?一会的论坛,我能否邀请宋小姐与我一起讨论这个话题?”
“我……我只是来学习的。”
“巴代的后代,何需学这些浅薄的东西。”侯贵谦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好像是故意不想让别人听清楚,还补充了句:“很荣幸宋小姐能来参加这次论坛。”
说完,就告辞去了一旁。
木子曦立刻问:“他刚才那句话前面说的什么?”
宋竹说不知道。但她其实听到了,她甚至感觉到,侯贵谦对于巫医这类人的敌意。
而此时,她感知到了建筑外面一股非生灵的气息,是那个游魂。
“我出去一下。”宋竹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也不听身后木子曦的呼唤,甚至没注意到隔壁电梯与她擦肩而过的萧浪和陈朔。
但陈朔看到了她。
宋竹下到一楼,她感觉到那个游魂在等她,或许是挑衅,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在她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迎面而来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小孩在车里哭闹,妈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或者说,妈妈的脸上带着超于人世的绝望。
宋竹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走,别再害人。”
说完,她拿出锁魂玉,口中默念了几句。
她身旁的女性好像突然回过神来:“我怎么走来这里了?”说完,她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宋竹握住她的手,再眼神示意宋竹放开。
宋竹朝她道了声歉,护住怀中的锁魂玉往酒店旁的公园里走去。
公园算是闹市中的一方净土,茂盛的绿叶与林间小道,用石子铺成的小道上落着斑驳光影。
宋竹拿出了一截大约十公分长的人形木头,将锁魂玉放在它旁边,再念出咒语,而后那人形木头就像活了一样,说出了话:“我必须要再取两个小孩的魂。”
“昨天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宋竹却问了他这个。
人形木并不回答。
“你是受了谁的胁迫,是昨天那个虚数空间的制造者,他命令你取小孩的精魂?”
“如果我告诉你。”人形木说道:“你可以护得了我想护的人?”
它想护的人,宋竹想了想,应当是张希。
“你本就是想我护住她,你本也不想残害无辜,既然如此,你不如对我坦诚一些。”
“可你打不过他。”人形木道:“就算你是巴代,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对我抱有希望,认为我可以护得了张女士?”
“因为……因为这是你的果,他们之所以走到现今这一步,皆因你的先祖而起,到现在,你才是他们执念的源头,如果你拾起这份执念,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对付其他人。不论是张希还是小孩,都只是他们解决执念的工具,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你。”
“既然你是这个果,我也只能相信你。”
他们?
宋竹微微蹙起眉头。这个所谓的他们,其中肯定有昨天虚数空间的始作俑者,另一个,莫非是明西月,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些怨灵聚集在天星山,居然也结成了团体?
她都早已身中转生蛊了,居然还值得对面这么重视,宋竹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感慨,这些怨灵在生前一定被她的先祖对付得很惨。
“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人形木则说道:“不久前,天星山的结界出现了裂痕。出现裂痕后,有不少被困在山间的游魂趁着机会溜了出来,我是其中一个,原本我只是生活在唐朝末年的普通人而已。”
宋竹听言便想,崔翠霞的魂恐怕也是因此重回了祖屋。
“山间数百年如一日,外界却早已换了天地,我当年投河自尽的爱人早就轮回转世,她如今的名字,叫做张希。”
“我一介游魂,精魄不全,也没办法步入轮回,便附身在她的猫身上,想陪她这一世,但惩找到了我。”
“惩?”
“他自称惩,在天星山诸多游魂野鬼之中,他身上所加的封印最重,但却是三魂七魄全部齐全的,他是硬生生被封印阻挡了轮回转生的魂。你该知道,能施展如此封印的,只有你的先祖。”
宋竹知道她的先祖有这种能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先祖要将惩封印,如果这个人罪大恶极,他们可以杀了他,但他们却选择封住他的魂让他痛苦千年不能转生。
为什么,或者说,难道他们杀不死他?
“惩身上的封印并没有因为天星山结界的裂痕而改变,他没能离开天星山,但却找到了我。”
“他凭什么找到你?”
“凭借一缕执念。”人形木继续说着,四周安静非常,连飞鸟经过树林都识趣地沉默着。
“我在天星山生活一阵子之后见到了那个女人。不,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是人了,甚至连魂都不是,只是一缕执念。她依附着被惩控制的其他游魂生存,这次,就是她带着惩的命令找到了我。”
宋竹明白,人形木口中所指就是明西月。明西月现今毕竟只是一缕执念,就算是依附在其他游魂上,估计也不能离开天星山太久,否则惩的力量一旦失效,那些她所依附的游魂立马就会弃她而去,她将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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