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开门?”宋竹问,陈朔的猜想其实也是她的担忧,最关键的是,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没有恢复,万一遇到什么,恐怕没有胜算。
话音刚落,外面小礼堂的门就被风吹得吱呀摇摆,然后哐当一声彻底关闭。
陈朔心中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他走回大门口,想去验证自己的预感,果然,门打不开了。
宋竹面露尴尬,等到陈朔走回来,她道了歉。
“道歉做什么,这又不是你造成的。”陈朔一笑而过。
话虽这么说,这礼堂确实是自己拉着陈朔进来的,责任得负,宋竹想了想:“这魂既然找上了我,那我也无处可避。”
宋竹本想让陈朔走远点,可他摇了摇头,站在她身边,直接扭动了教室门的把手。
开门的那一瞬间,宋竹感受到教室里光线和人影的变化交错,她回过神来,发现站在教室里的人居然是任放。
任放看起来有点吃惊,一张人畜无害的帅脸,挑眉问道:“宋竹,怎么是你?”
说完,他就看到了宋竹一旁的陈朔,显得更加吃惊:“你男朋友?之前没见过,外校的?”
男女声尖锐的争吵停止,而宋竹的心情显然不像“任放”那样轻松。
因为这个任放,分明是四年前的任放!
而原本讲台前透过窗户见到的那一群意气风发的学生也都变了模样,那里面有王彩妮,有罗鹤,有李思佳,还有秦楚楚……
是当年的戏剧社社员。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自己穿越回了四年前,但宋竹清楚的知道,自己掉入了别人的陷阱。
陈朔不明所以,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你是?”
“我是Z大戏剧社的社长任放,你好。”任放边说着边准备和陈朔握手,陈朔在接触到他手掌的那一刻汗毛竖起,一声卧槽消磨在牙后跟,心想哪有正常人的手这么冰的!
绝对是冰点以下的温度。
然后他想起来,刚才在礼堂外面,那两个男同学分明说得是“季社长”,所以眼前这个……他心里各种猜测在打架,但他忍住了,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任放好像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劲,转而问宋竹:“小曦呢,她没和你一起来?今天的戏还有她的戏份呢。”
要是换了以往,宋竹一张符纸已经照着任放的脑门压了下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想冒然浪费掉自己仅存的符纸。
事情是怎么样的,她在心中飞速计较着。
原本他们听到的男女争吵声并不是发生在这个世界的声音,那此时的任放呢,是出于什么原因,教室的场景出现了这么多自己熟悉的人?
哦!四年前,当时木子曦和任放在闹矛盾那时候,她好像听木子曦说过一次:那几个人今天在小礼堂排戏,但我不想去,任放那个王八蛋,我再理他就是狗!
莫非此时的场景就是那个晚上?
是谁,居然为了掩盖自己的存在,把当时的情景搬了出来?宋竹觉得有些奇怪,刚才她明明没感觉到这里有什么游魂,那这个魂究竟是哪里来的。
但既然进入了这个魂造的幻境之中,要想脱困,唯破而已。
王彩妮走过来:“宋竹,平时看你那么沉默,居然还找了个外校的男朋友?”
她语气并不友善,旁边跟着看着斯斯文文的秦楚楚。
以往宋竹对秦楚楚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总是听木子曦埋怨,说这人绿茶什么的,今日再见,她还真感觉到这个秦楚楚的眼神里有点不怀好意的味道。
“宋竹,子曦怎么没来呀?”秦楚楚问,语气温柔中还带着冷漠。
宋竹根本没有心思听她说话,她打量着跟前的三个人和远处的罗鹤李思佳,一直在想破局关键在谁身上。
远处的罗鹤和李思佳在耳语着什么,看着也是有点秘密。
也就是除了任放之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太友好,或者说,不太高兴。
不,宋竹抬头对上任放的目光,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笑得有点恶心。就像盛开的鲜花被溅上了牛粪,比牛粪本身更让人觉得恶心。
“木头……小曦她不来了。”宋竹回答。
“那可少人了。”王彩妮一脸不满:“要不你替她,不用演,照着台词念,给我们排一遍。”
说完,面前的几个人就往讲台边走了去。
陈朔搭了搭宋竹的手,小声问:“是什么情况?”
宋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跟着前面的人来到讲台边。她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穿的衣服和身上的配饰,想看看有没有与这个空间不和谐的东西。
但她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他们现在排的戏是话剧,名字叫《麻将桌》,是在一个茶馆里发生的让人啼笑皆非的批判性喜剧。
学生时期的人喜欢批判,而戏剧社的人光明正大的演绎这种人生。就在这种来回的对话之中,宋竹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异样来自秦楚楚。依宋竹以往对秦楚楚的印象,她是个十分“小家碧玉”的人,说话慢条斯理小小声,做事也是,后来发生了她和任放的事,宋竹从木子曦的嘴里知道,这种叫做心机。
可是,她今天的角色应当是一个比较“蛮横”的人,她是茶馆的老板娘,管这些来打麻将的人收茶水钱。可她并不蛮横,而是和以往一样……惺惺作态。
不是演技的问题,是她整个人的气质,太有平常生活的影子,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模仿,刻意塑造她。
而其他人呢,表情虚假,好像是随意捏造出来凑数的人物。如果说这些人活得不太真实,那秦楚楚就是过于真实,真实到与任放他们不在一个维度。
这个神奇的教室,究竟有几个维度?
宋竹盯上了秦楚楚,两人对视,然后,讲台轰然反倒。
秦楚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邪恶,一瞬间,任放吃惊地大叫起来:“怎么回事?!”
另一边,罗鹤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和陈朔扭打起来,再下一秒,教室的灯光突然熄灭。
四周变成了完全的黑暗。
这个魂在挑衅自己,宋竹想。
而后,她随身的水玉发出一道蓝光,陈朔身上的玉也闪过同样的蓝光,这蓝光指引了陈朔的位置,宋竹连忙过去将他从地上拉起,罗鹤已经不知所踪。
“他被控制了吧?”陈朔问。
说控制也不妥当,这些人根本不是真的人。
“现在怎么办?”陈朔边说着,将手机的电筒打开。
“是我打草惊蛇了,这里的魂怪我们扰了她清净。”顺着手机的灯光,宋竹发现他们正在一处荒郊野岭,不远处有一条泥土路,两旁稀疏的种着竹子,竹林之间,有那么几个墓碑幽幽立在里面。
墓碑之上,还有星星火光。
陈朔脑子嗡的一下,鬼火!
“啊啊啊!”不远处居然还传来男人凄惨的叫声。
两人相视一看,朝声音发出的位置走去。
手电筒的灯光照在这人的身上的时候,他正抱着头痛哭,声音都快哑了。
宋竹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人有点熟悉。
“学长……?”她试探性地开了口。
男人止住了哭声,抬头看了看人。这回陈朔也明白了,面前的男人就是任放。
这回的任放不是之前那个虚假笑容的任放,他看起来要更颓废一点,怎么说,皮肤粗糙了些,泪流满面的,浑身的气质都变得油腻,明明五官还是好看的,但帅哥流泪,非但没勾起人的什么恻隐之心,反而有种自作自受的无力感。
宋竹一眼就认出,这是个真的人,是现在的任放。
任放也认出了宋竹,他赶紧把脸上的泪擦干,问:“宋竹,你怎么在这里?”
宋竹道:“我本来在Z大的小礼堂,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学长你呢?”
说话间,任放盯着陈朔看了两眼,再次稳了稳心神,道:“我今天回Z大有点事,刚才在校门口,好像见到小曦了,还有个看着不怀好意的男人跟着她,我不放心,就也想跟上去看看。”
陈朔听他的描述大概知道了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是谁,而面前这个任放那点龌龊心思,他也懒得拆穿了。
“小曦去了北门对面那个城中村里,就是我们之前拍《鸳鸯错》的楼,那里已经是危房了,而且那个男人也跟了进去,我想着情况不好,就想上去制止他的,可是围着那危房的施工板突然锁住了,我硬拉拉不开,再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我们是不是撞鬼了?宋竹,我听小曦说过,你会什么术法对不对?”任放好不容易见着根救命稻草,他想,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根稻草,反正发生的事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那就干脆一癫到底。
宋竹试图从他的描述中找出事情的因,如果任放本身并没有到过小礼堂,而且小礼堂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那很可能,木子曦和萧浪才是导致这场幻象的起因。
而小礼堂和那栋楼的联系就是戏剧社,所以,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游魂,才化用了当时戏剧社社员的模样,当着宋竹的面使了一出障眼法,然后在可能被宋竹拆穿的情况下恼羞成怒,直接将几人拉入幻境。
而小礼堂和那栋楼……宋竹想了想几幢建筑的格局排布,还有五尊铜像!她突然发觉自己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建国前那个风水大师说的传国学守礼仪不犯忌讳其实指的不是礼堂本身,而是真正的忌讳不在小礼堂这里。
古时候有群葬习俗,小礼堂的墓可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当时仍是荒郊的城中村里,则是那座清代墓群的另一部分。
五尊铜像配上周边的地形,树木,镇守的其实是城中村里那栋房子。
那现在呢,这个竹林是什么情况,宋竹回想起刚刚见到的鬼火,这里是清代时期的墓地吗?是小礼堂和城中村几百年前的样子?
“去墓碑那里看看。”宋竹提议。
任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她有此提议,但他明显没有什么反对的余地,只能站起身跟在宋竹和陈朔的后面。
竹林中阴风阵阵,甚至还有什么野兽的叫声,这些都让任放心里发毛,他很后悔,后悔跟上木子曦。
陈朔小声问宋竹:“萧浪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宋竹不好说话,但她那眼神分明是说,一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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