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前

皇后娘娘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言论,犹如惊雷般在苏妁脑中炸响,让她几乎无法思考。连一旁的芳桃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疑惑和惊讶神色。苏妁心中明白,皇后娘娘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反常。

她忽然联想到初次进天和宫为皇上诊病时那微妙的氛围。皇后与皇上因她而低声私语,皇上还说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话:“想不到苏侍医,竟是如此花容月貌,简衣素妆亦遮不住撩人姿色,我们好似梦中见过。”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苏妁终于明白那日王爷为何如此激动情急,质问于她:“华晔极爱美人,以你这般姿色,恐怕早已被他觊觎,莫非你也奢想入后宫为妃?”

皇后娘娘究竟抱持着怎样的立场呢?这一切,着实难以捉摸。

苏妁不明白,皇后娘娘在得知自己的夫君可能对旁人产生了兴趣后,怎的还能依旧笑盈盈大方谈论。或者说,娘娘今日此举,莫非是在试探她,敲打她?

后宫这些弯弯绕绕,聪慧如苏妁,自然看得明白,但她心中却并不愿意去深究。在时间紧迫的关键节骨眼儿,横生这般枝节,实在为不祥之兆。

她心中渴望远离这些对她而言毫无意义的话题,但她也深知,此事绝非儿戏,不能轻易放松警惕,需得好生应对。

她诚恳回话道:“皇后娘娘,天子乃九五至尊,后宫又有皆为凤身的德后美妃,尊荣贵不可言。苏妁不过一介民女,只愿逐梦岐黄,守护贵人们身体安康。娘娘,莫要折煞了奴婢。”

她的此番话,将自己置于极低的位置,意在撇清自己与皇帝后宫的关系,以最大的坦诚,平息可能的误会。

当然,她内心真正的想法是,她根本看不上那浅薄的皇帝,更无意追求看似光鲜亮丽的后宫身份。纯粹依附于男人、为争宠而活的日子,旁人或许羡慕,但于她而言,不过是束缚与枷锁,她才不屑一顾。

皇后娘娘似乎对苏妁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她略显犹疑,再度语气平和地确认道: “此皆为尔真心?”

“句句肺腑,不敢有任何欺瞒糊弄。”苏妁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本宫已晓你心意,快快去忙吧。芳桃,将宫中的燕窝海参等补品备一些给苏侍医,其他时候也要多加关照。”

“诺。”

送走了苏妁后,芳桃返回殿内向皇后复命。

皇后娘娘原本垂目沉思,见她回来,抬眼望向她,说道:“本宫倒是颇喜欢这丫头,若她真有为妃之意,能让皇上收收心,倒也是一桩美事。咱们皇上近些年来见一个爱一个,虽说无可厚非,但纳进来的全是些胸无点墨、徒有皮囊之辈,弄得后宫乌烟瘴气。尤其是那些新得宠的,仗着一时的恩泽,搅弄是非,实在让本宫头疼不已。”

芳桃听出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心中不禁为苏妁生出几分同情和担忧。

她斟酌了一番,用自己有限的语言能力,组织出她认为最妥当的言辞,试图为苏妁开脱:“皇后娘娘,奴婢斗胆多言。依奴婢看,流言蜚语大多出自有心之人,别有用意。您也试探过了,苏侍医满心满眼都沉浸于医术,且并无逾矩之举。如此佳人,若真被迫入了后宫,岂不是少了一位难得的贤才?”

皇后娘娘摇了摇头,叹息道:“其实,本宫并非因那些流言而怀疑苏妁,而是早已察觉皇上对她的兴趣,绝非单纯欣赏。只因苏妁是皇太后贴身侍医,身份敏感,皇上才未曾有所行动。可若是皇上真的犯起执拗来,天下间又有谁能拦得住他?届时,本宫也只能顺水推舟,站在夫君一边。”

芳桃闻言,沉默不语,不再多说,只是走到皇后娘娘身边,轻轻为其捶起了肩。

其实,皇后娘娘,哪里都好,端庄贤淑,母仪天下,宫中上下皆对其敬重有加,皇上更是时常赞赏。但正是这些被津津乐道的优点,有时却成了其负累,使其不得不顾全大局,端着名声,纵容皇上任性妄为,甚至其不得不在某些时候,成为皇上任性行事的“帮凶”。

无论如何,倘真如皇后娘娘所言,苏妁被天子瞧上了眼,那便算是劫难临头了。要最后再走到强权压制,逼其就范那一步,她又哪有反抗的能力?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个小小的女医,即便医术再高超,也终究难逃被拔去羽翼,沦为后宫芸芸一员的命运,到时恐怕连太后也未必能助她。

芳桃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天上的神灵能显灵,护佑苏妁渡过此劫。

*

苏妁自长乐宫归来,虽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隐隐生出几分不安。芳桃在送她出宫时,言语中透露了宫中那些纷纷扰扰的闲言碎语,意在提醒她多加防备,思虑对策。

其实,苏妁心中思虑和担忧的,并不是那些流言,而是皇上对她是否真有其他意图,此事方为最棘手、最难解之局。

坦言之,她对皇上的了解实在有限,关于他的一切,多半来自于清河王爷的只言片语。然而,人心多面,变幻难测,皇帝华晔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至今难以定论。

于是,在为皇上诊治头疾之时,苏妁除了尽力保持专业、维持分寸,还特别留心观察他的举止神态。

所幸,皇帝对她的态度始终是赞赏与尊重,并无出格之举,苏妁也逐渐将心中的不安抛诸脑后,慢慢淡化此事。

转眼已至二月二十四,苏妁如同其他候选人一般,前往太医院查看考核进度的布告。

男医候选人的姓名皆已列入名册,编了号次,排了位序,并分发了详细的考核流程和节次,唯独她的名字不在名册之中,她亦未收到任何具体的安排资料。

苏妁心中明了,这必是太医院的官员故意所为。她虽心中有几分气忿,但很快平复情绪,冷静思量。

她能参与考核,乃是奉天子之命,且她作为开创女候选人先例第一人,其考核结果定当呈报皇上亲览。那周如方纵然心存不轨,胆大妄为,却也不敢公然违逆圣旨。其能所做为的,不过些小伎俩罢了。

苏妁甚至心生好奇,想着她倒要看看,这老儿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二十五日傍晚,苏妁在小院中看书。

余晖渐散之际,太医院御医考核的考生管理负责人终于踏着残阳,姗姗而来。

果然不出苏妁所料,周如方果真将她单独划出,另作区别对待。对其考核安排较他人更为严苛,凡是常人须考之试题,她一项不少,且在此基础上,额外增添了数项考题与考核方式。

苏妁静观手中的流程节次,唇角微扬,淡然一笑。无甚怪哉,此乃她早已预见之事,亦早已心中有数,做好应对之准备。

“苏医师,可还有疑问?”来人见她神色从容,不言不语,遂出声询问。

“未有疑问,请大人放心回禀,感谢大人照拂。”苏妁礼数周全,平静应答。

来人见状,心中似有愧意,复又客套几句,略带鼓励道:“苏医师博学多才,医术精湛,此次考核定能顺利过关,预祝苏医师金榜题名。”

“承大人吉言。”苏妁微微颔首,言辞礼貌。

来人离去后,天色已暗。苏妁回到寝屋,燃起灯烛,凝神细察手中的流程节次,心中默默权衡。

笔试部分,同样是考核对医学典籍的理解,只是她的考题较男医多出十道。这倒不算意外,无妨。

诊断部分,男医仅考常见病症,而她则需多诊治三个疑难杂症。此事虽有偏差,却也无可厚非,仍无妨。

实践部分,需在指定场合为高官或皇族成员进行现场诊治,唯独她所面对的具体名单尚未公布。苏妁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将要面对的必非寻常之贵人。对此,她已然轻车熟路,亦无妨。

此外,还有一项独属苏妁的考核,他人皆无,那便是药草学加试。

节次文书里备注了设立此项考核的缘由,乃苏妁年纪尚轻,过往行医于乡野之间,虽医术精湛,然终究未曾接受过宫中系统培训。太医院恐其经验不足,在开药方等关乎性命的事务上有所疏漏,酿成无法挽回之大错。

此中固有不公,然苏妁心中坦然,亦无妨。

周如方定然未曾料到,药草学恰是苏妁的强项。毕竟,她的养父贺舟曾任太医院药师,尤精药理。

苏妁自十岁起便常常随养父上山采药,辨识草木,耳濡目染,早已将诸般药理烂熟于心。对她而言,这加试非但不是难关,反倒是她展现所长的一次良机。

最后,若以上诸项皆能顺利通过,常人临床观察与品德考察期仅为一月,而她的却长达三月。

想来这特殊的节次安排,必已呈至皇上案前,唯有顺应承受,别无他途。

所幸,那考生管理负责人刚刚隐晦相告,昭华王朝的御医选拔并无定额,只要成绩合乎标准,皆有入选之机。

她将手中卷宗放下,眸中透着淡然坚定之色,暗道:“明日起,竭力以赴,必能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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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医江山
连载中芊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