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惊魂

小鱼心里惦记着之露白的事,一上午活也没干成一件,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恨不得把手里的笤帚扔出二里开外,赶忙迎了上来,焦急道:“如何如何?”

之露白有些讶异地看着她道:“你早上不是说你兄弟托人带口信叫你回家一趟?”

“哎呀,还管那熊玩意作甚,我为着道长你这事,连牌局都推了。”小鱼不耐烦地摆着手:“先别说这些,你去这一趟结果到底如何?”

之露白略沉思了片刻,回道:“应该是没错了。”

听罢这话,小鱼不禁尖叫起来,惹得一旁经过的小厮侧目,之露白忙让她噤声。

“那道长怎么还阴沉着脸?这么大的好事,应当高兴才对呀!”小鱼压着嗓子,却仍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不停地跺着脚。

“也说不上高兴不高兴的。”之露白淡淡道。

毕竟离家这么些年了,父母姊妹,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即便是近在眼前,也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小鱼问个不停:“那可见着之少卿了?和他说上话了?”

之露白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远远地瞧了瞧。”

见小鱼面露疑色,之露白便将之岁臻的情况同她说了,却没提奚月容的事。

“道长既说那之娘子同你长得十分相像,此事必然无误了。”小鱼欢喜地拍着手道:“能寻得亲人,我也替道长开心。”

“多了,哦对了——”之露白指了指自己,问道:“这身衣裳多少钱?我买下来。”

小鱼笑道:“道长穿着就是了,我家小郎君的衣裳那可都是专门——”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之露白取出一吊钱来。

“道长这就见外了。”小鱼脸上一讪,忙道:“一件衣裳而已,算不得什么的,道长尽管拿去穿罢,即便是小郎君知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行。”之露白也不客气,沉吟道:“那我便穿走了。”

“走?”小鱼诧异道:“道长要走?是准备回之家吗?”

之露白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为何?”小鱼不解:“你不是都已经……”

“自有我的原因。”之露白看着小鱼,正色道:“小鱼,这件事还请你先不要同旁的人提起,我不想让人知道。”

小鱼用力地点了点头道:“道长放心吧,我嘴巴很严的。”末了,又道:“可道长就算是要走,也等小郎君和何老回来,同他们讲一声才好。”

之露白此刻心里有些烦躁,实不想再多与人解释,便道:“还是麻烦你替我转告他们,这两日叨扰了。”

“那好吧。”小鱼有些泄气,想了想,又道:“道长你先去,一会我去找你。”

小鱼说完就跑了,之露白则回去自己住的客房里收拾行李,没一会,就见她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臂里还抱着几身男装,上气不接下气道:“这些道长也都拿上罢,小郎君这两年个头蹿得太快,这些都没穿几次,你看,还跟新的一样呢!他先前还叫我拿去给丹小穿,我没听他的,那混小子哪穿得这么好的衣裳?还不够他糟践的呢。”

之露白见那些衣裳正合自己身形,便没有推辞,欣然收下,虽然那满城张贴的画像同自己当真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但眼下也确实不方便再以“道士”的形象示人了。

小鱼帮之露白打包好行李,小手一挥道:“走,之道长,我陪你一块出去找店。”

在小鱼的极力推荐下,之露白住到了小眠馆,从那掌柜的对小鱼的态度来看,这里头八成有白家的生意,但她并没有说破。

待之露白一切安顿好了,小鱼才放心离去,她走了没多久,便有一伙计端着盘炙烤驼峰肉来敲门了,之露白知道这定是小鱼交代的,心里颇有些感触。

其实,她这两日在白家虽无所事事,可就从吃住来说也是极自在的,到了饭点就有美食美酒送到面前,甚至不用自己费心思去想下一顿吃什么,顿顿都不带重样的,就连她那驴子的生活水准都大有提高。

可她也不是那全然不通人情的,毕竟快过年了,再在人家家里呆着也不是个事。

之露白吃饱喝足躺到榻上,眼前不知怎的就浮现出之岁臻那张脸来,苍白、消瘦,没有一点生气。说实话,刚听小鱼说那之家小娘子是个病秧子的时候,她心里是没多大感觉的,可自从早上见到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后,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了。

这么胡乱想着,她便睡了过去,又是那千篇一律的梦境,她陷在不见边际的沼泽中,可谁知就在她将要溺死之时,忽然伸下来一双手把她拎了上去,她定睛一看,竟是她那小师侄,江宜宜。

场景陡然转换,从沼泽来到了天阙,江宜宜说自己炼制了一种可以强身健体的神丹,名唤“大力神丸”,如今已经过去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特地请小师叔来开炉取丹。

之露白不住地夸她懂事,谁知刚伸出手去,那丹炉就“轰”地一声炸飞了去,顺带着把炼丹房的房顶给掀没了。

之露白瞬间醒了过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好似真的被炸伤了一般。

点亮烛火,房中再无旁人,却不知何时飞进来一只白爪小隼,停在梁上,一双豆子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之露白摸了摸脸颊上的爪痕,问那小隼道:“是你打的我?”

那白爪小隼张了张小尖嘴道:“小师叔。”

“你认得我?”之露白笑了起来,她倒是不惊讶这鸟儿能开口说人话,毕竟在昆仑山上连会说话的萝卜她都见过。

小隼扇了扇翅膀,一个瓷瓶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之露白的脑袋上,她拿起掂了掂,颇有分量,又将那瓷瓶一转,见上写着“大力神丸”四个字,这狂草字迹,正是出自于江宜宜。

“大力神丸……”之露白喃喃念道,这不正是方才梦里江宜宜说的那个能够强身健体的神丹吗?怎么会成真的了?她既觉得荒谬,又觉得这一切好似也在情理之中,自己一定是疯了。

就在她思索之际,忽听那梁上小隼道:“我饿了。”

之露白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这倒是还剩了半盘驼峰肉,你要不要尝尝?”

小隼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的样子。

之露白赤着脚下了榻,将案上的饭盒打开,又冲那小隼招了招手道:“你下来。”

那小隼果然扑棱着翅膀飞了下来,立在那饭盒把手上,先是浅啄了一口,随后便狂塞起来,没一会,便鼓囊得像个球,又飞回梁上,闭起了眼睛。

窗外黑咕隆咚的一片,想来时辰还早,之露白便躺回了被窝里。

夜半时分,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之露白睡得正酣,本不想理会,可这店里其他住客也都醒了,人语声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她将被子拉过头顶,试图继续入睡,可外面越来越吵,实难继续。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两声呼救,听起来应该就在这附近,这下之露白是彻底的睡不着了,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听那呼声越来越近,便披上外衣推窗跳了下去。

街道上陆续亮起火光,却无一人敢出来查探,也迟迟不见巡夜卫兵的身影。之露白循着那呼救声一路找寻,只是那人声逐渐微弱,一时间也难以辨别。

再耽误下去,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之露白行至一高处,闭目敛神,祭出拂尘。

这气息是……她睁开眼,转身朝南边的里坊跑去。

奇怪,这片巷弄怎的一点火光也无?之露白心中疑惑,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她警惕地打量四周,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方才还听得到人声,怎的一走近,便什么声音也没了?

周围静谧得仿佛是画中景象,之露白抬头看去,见那夜空中的圆月不知何时覆了一层血色,她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脚下踩断了一截枯枝。

寂静被打破,同时,仿佛又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向她靠近。

之露白敛声道:“什么人在那里?”

黑暗中闪烁起几点火光,可再一看,那哪是什么火光,明明是眼睛,是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还带着此起彼伏的喘息。

之露白深呼一口气,握紧手中拂尘,刚要念决,整个人便被扑倒在地,拂尘也滚落出去。

她支身站起来,逆着月光,虽看不清那人面容,可她认出那是阿霍穆。

“怎么是你?”之露白只顾着惊讶,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危险逼近。

“当心!”阿霍穆抓住之露白的肩膀,将她猛地往后一推。

之露白重重地撞在墙上,后肩登时没了知觉,脑瓜子也嗡嗡作响,只听阿霍穆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放她走吧。”

她抬头看过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一群山厌给包围了,方才若不是阿霍穆,她可能已经被撕成两半了。

这时,又有一只山厌自高处跃下,身形较其他更为高大,却有一侧的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它立于墙垣,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二人。

“放她走。”阿霍穆看着为首的这只山厌,再次恳求道。

它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喷着粗重的鼻息。

在此僵持之际,之露白余光一扫,见拂尘就在不远处,只要她弯腰伸手就能够到。

阿霍穆似是知晓了她的意图,低声道:“别动。”

之露白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是在够那拂尘,只是她刚受了撞击,肩膀有些使不上力。

阿霍穆猛地转过身来,吼道:“我叫你不要动!”

之露白停下动作,看向阿霍穆,发现他神色有异,正要问询,就见他的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僵硬地转动着脖颈,发出“嘶嘶呃呃”的声音,仿佛下一瞬就要变作恶鬼。

她知道阿霍穆这是又要犯病了,可与此同时,那群山厌也朝着她愈压愈近,一时间,之露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防山厌,还是防他。

还不待她多想,就有一只山厌飞扑过来,她侧身一滚,顺势拿起地上的拂尘,算准它又要袭来的时机,回头一劈。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山厌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滚了老远,瘫在地上不停呜咽。

之露白本就只为震慑,所以并未下狠手,如今宝器在手有了底气,便起身上前,厉声道:“我可警告你们,要是再敢过来的话,我就不客——”她话未说完,就被身后的阿霍穆抡倒在地。

“你敢打我!”之露白吃了一嘴的泥,恼怒万分,爬起来就朝阿霍穆冲了过去。

那群山厌面面相觑,为首的那只耳尖动了动,率先跳上墙垣,余下的也都四下散了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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