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小姑好像谈恋爱了。”

饭桌上,李迦易聊起自己的推测。

戴月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是吗?你…她跟你说的?”

刚才迦易去李浅那里取了零钱袋,莫不是也看到了什么?

“没有,我猜的。刚刚不小心听到她打电话,腻腻歪歪的,有点像。”

“嗯。”

筷子落下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她还不知道,不知道最好,一个是小姑,一个是班主任,多少会觉得惊讶吧。

戴月的手现在不能碰水,李迦易在饭后主动揽下了洗碗收拾的活。还给戴月找了一个塑料袋,将左手扎了进去,“这样洗澡就不会沾到水了。”

“真是…还得麻烦你照顾我。”

这都不算什么,最让戴月觉得难为情的,是李迦易洗完澡之后,端到阳台上晾晒的小盆子里,有两个人的贴身衣物。

那人在阳台上又挤了一把她的内衣,夹住两根带子,挂到了晾衣绳上。

“迦易,我明天去给你办张手机卡吧。”戴月看着桌上的新手机提议。

李迦易将水盆送去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甩了甩手上的水,“我已经办好了。今天下午写完作业之后,我去了营业厅。”

其实,不止去了营业厅,还去了镇上的一个女同学家里。借用同学的台式机,下载了不少好听的歌曲,放到戴月送给她的MP3里面。

“那你把号码输到我手机里吧。”戴月把自己的手机给她。

“好。学校也不让带手机,暂时用不上。”话是这么说,李迦易还是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一同回房睡觉。

进入深秋,床上早就换上了厚厚的棉被。

戴月习惯性地打开床头柜,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护手霜,看到了几个避孕套的盒子。

李迦易注意到了,不太好意思,“小姑给的,我不知道该放哪……”

抽屉被阂上。

“放着吧,你还小,用不上。”戴月的神色略显严肃。

李浅真是的,迦易才刚刚满十八岁,高中都没毕业,给她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擦手的动作有些毛躁,不小心蹭到了伤口,又是一阵疼痛。

“睡觉!”

从床尾处拉过被子,戴月直直躺下。等李迦易在她身侧躺好后,伸手关掉了床头灯,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身边的人侧过身子,将半露的小腿勾在她腿上,手臂也覆了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迦易不再满足于勾勾手指睡觉了,越来越爱攀在她身上。即便夜里戴月小声起夜后又重新躺下,那个熟睡着的人也能准确无误地把身子再度贴过来。

戴月唤她:“迦易……”

“嗯?怎么了?”回答得迷迷糊糊。

"没什么,快睡吧。"戴月覆上李迦易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轻拍着。

其实她想问问关于李浅的事情。镇上难得有一个考上大学的,李浅考上的还是国内的顶尖学府。所以,李家操办了两次大宴,一次是李浅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一次是她考上研究生的时候。

镇上的人对于李浅读研不到一年就回来,有颇多猜测。传的最多的一版是,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跟了个富豪,被人家原配发现了,让她没法在莘市混下去了。富豪为了弥补她,给了一大笔钱,所以她才有钱在镇上开起台球厅。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李浅本人从未出来辟谣,“水性杨花”、“风骚”之类的标签,在她身上越贴越多。小镇的日子平坦如水,人们的乐趣就是尽可能知道别人的**,对女人无时无刻进行监督。更有甚者,不惜编造一个自行脑补的故事。

只要精彩、便于传播就够了。

关于镇上“妖精”李浅的秘密,直到她再次离开安平,都没有人挖出来。

秋收之后,日子流逝地更快了,元旦近在眼前。戴月的手指总算好了,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李迦易完成了二模考试,没有意外,又是年级第一。

那一年的冬天出奇得冷,就连水杉都被裹上了防寒的一圈圈麻绳。有生产羽绒的厂商来小镇上兜售原材料,戴月买了一斤,给李迦易做了两件羽绒服,一件黑色短款,一件藏青色长款,耐脏又保暖。

包裹羽绒的材质不便缝LOGO,她便在内里处塞了个标签,如以往给她做的衣服一样,留下一个名字的谐音。

2008年的最后一天,北风,最低温度零下五度。戴月等在校门口,宽大的口袋里藏着刚买来的烤红薯。滴水成冰的温度,冻得她鼻头发红。

李迦易踩着喇叭里放学的歌声跑出来,一头扎进戴月的怀抱里。

“冷不冷?”她的围巾散开了些,戴月替她重新围好,“给,烤红薯。”

暖洋洋的红薯被塞到她的毛线手套里,“快吃,还热着。”

李迦易掰了一半,送回戴月手里。又摘下一个耳机,和戴月共享王菲的天籁之音。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

沿路的坑洼处,都已结了冰。明天就是元旦,两人都放假,说好了要一起去爬山。

李迦易心里高兴,连脚上的动作都细碎起来。要过年了,主路上灯光明亮,路灯柱子上还挂了小小的红灯笼。

泡沫底的棉鞋在冰冻之上丧失了摩擦力,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向路边栽去。

下一瞬,被人捞进怀里,呼出的白色气团借着灯光在晕染,耳边是最熟悉、最温柔的声音,“小心点。”

另一只耳朵里,王菲还在唱:“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李迦易莫名沮丧,跨年有什么好的,不过是距离与戴月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短暂的陪伴,到底是赏赐还是惩罚?

2009年的第一天,李迦易开始生病。或者说,2009年第一天的中午,她开始生病。

是的,早上只是有几声咳嗽,去爬山的兴致还很高涨。

临出门的时候,徐昕带来了一个男人,直接堵住了要出门的两人。

“月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陈家的那位,叫陈子韩。你看巧不巧,我正好过来看你,在镇上碰到他。”

姓陈的站在徐昕身后,个子高高的,皮肤黝黑,单眼皮。单看长相,毫无过人之处。

“二姨…… ”戴月无奈,怎么就直接把人领上门了呢,“我还有事,下次找时间再说吧。”她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李迦易。

“这不正好么?还找什么时间,先聊一聊,留个联系方式啊。”徐昕拉着陈子韩往里进,背着书包李迦易在她眼里就像空气一样,“小陈,快进来。”

李迦易目光炯炯,盯着戴月,好像在等她下一刻的决定。是继续出门,还是“聊一聊”。

戴月无奈,不想影响她的心情,也不愿佛了徐昕的面子,最终做出了折中的决定,“那我们我楼下,找家店坐着说吧。”

李迦易回房去了,房门关得有些重,戴月的心随之一颤。她想着,速战速决,让这男的知道自己对他没意思,早点聊完回来带迦易出去玩。

奈何徐昕陪了半程,问题一个接一个。

家里面,大门阂上的声音一落地,李迦易就脱了外套和毛衣,把自己砸到了床上,忿忿地扯过被子,闷在里面。书包堆在床尾处的地上,没精打采地倒向一边。

她也说不清自己在气什么,不过是约好的行程被取消了。也有可能是推迟,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出门了。

心里像是千万只蚂蚁爬过,一半疯狂赶路,一半驻足啃咬 ,又痒又疼。

过年前后,总会掀起小镇上适龄男女的相亲热潮。李迦易真的讨厌徐昕,把男方直接带到家里,根本不尊重戴月。

李迦易也讨厌戴月,无来由的。

月亮又要拐弯了吗?

口腔里一直在分泌唾液,酸涩的感觉都要将心房胀开了。棉被覆盖的黑暗里,有彷徨失措的眼泪。她开始抽噎起来,被子随之一拱一拱。萤火微光,雾霭重重,她无法跑出这场混沌。

半年的相处,助长了她的占有欲。想把戴月一直绑在身边。她甚至做好了在莘市求学和居住的规划,戴月也在其中。

此刻,她还没有分清楚,占有欲是被喜欢酿造的。她误以为是自私和习惯滋养出来的。李迦易在困顿中自责,在惶惑里找寻出路。

午饭前,戴月回来了,为临时的变化跟她道歉。

"对不起,迦易,我真的不知道二奶奶会过来,你还想出去玩吗?"

李迦易翻了个身,“不想。”

她有点头疼,好想让戴月抱抱,摸摸。别扭的情绪让她张不开嘴,戴月理亏,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去做中饭了。

李迦易也睡不着,直接踩着地板跑去装书的箱子里扯了一本出来,趴在枕头上翻阅。是之前在李浅那里借的,有两本还没读完。

感谢李浅,也感谢这本书,让她很快就走出迷雾。那本书的名字,她到现在仍牢记于心——《鳄鱼手记》。书中言辞细腻,撕裂的情感、破碎的人生,这些都不重要。

她终于明白,酸涩缘何而来。来自喜欢。生为女人,喜欢女人——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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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林平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