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未惊得音调都变了，moa也是吓了一跳，后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两人愣在当场，曾未指着椅子结巴道：“你，你坐回去，我不让你动你不能乱动。”
“愣着干嘛，去啊！”
moa这才退回椅子上，恐鸟受到惊吓时会把脖子平贴在地面身体蜷缩成团，利用暗褐色羽毛伪装自己，moa没地方躲，犹豫了一下，把头搁在实验桌上，眼神还在偷瞄曾未。
曾未把声音样本和血液样本一起送去检查，匹配不到moa的声音很正常，但血液样本也没匹配到，检验室的蒲明叼着棒棒糖敲了两下键盘，把检验结果推到曾未面前。
“怎么回事，匹配不到。”
“你用的哪个样本库？”
“就咱们常用的那个，没理由啊……难道他是外星生物？”
蒲明又重新匹配了一次，还是显示样本超出检测范围，“不存在啊，安防厅的那帮孙子不是在耍咱们吧，平时趾高气扬就够讨厌了，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个人。”
“你这样本包括所有现存生物吗？”
“肯定啊，这是曾所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数据库。以前那套国家地区系统解体的时候，3号基地从联盟带走了大部分基因库数据，到了曾所手上又重建了一次。要我说咱们曾所还是牛啊，各个陆地基地之间都掐成啥样了都还……”
曾未双唇紧闭，蒲明识趣地闭了嘴，看着屏幕上闪动的数据。
“要不我们……把范围扩大点？”
“怎么扩大？”
“是这样……”蒲明扯出嘴里的棒棒糖，砸了咂嘴：“这糖太甜了，下次能给我搞点没这么甜的吗？”
曾未白了他一眼：“食物都要限量供应，你有棒棒糖还挑三拣四，下次别找我，去舔蚜虫块吧。”
“别别别，我错了，对不起曾大博士，你就当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曾未皱眉，虽然是开玩笑，但形势严峻也是真的，陆地绝大部分都被变异植物侵占，人类几乎没了可以用来种植的土地，基地内的农作物全部靠水培，还要时刻监控防止被外界污染，基地内的食物只能配给，蒲明还有棒棒糖当零嘴，实在太奢侈。
“少打岔，说正事。”
“我觉得咱们可以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存在过的生物。”
“已存在……就是说……”
“对，存在过的，灭绝了的，也算上。”蒲明点点头，“外面的异种都融合成啥样了，571想用同样的方法对抗异种，肯定不能只从现有生物下手，咱们的技术哪能赶得上自然界的随机排列组合。已经灭绝的生物不会再跟现有生物融合，但人类能从化石中提取残存基因，就有可能创造出克制现有异种的……”蒲明噎了一下，艰难道：“还是异种。”
“是啊，还是异种。”曾未叹气，其实他不太喜欢“异种”这个称呼，什么是异种，对于人类来说，变异的不同的难以接受的叫异种，亿万年来的进化一直如此，大自然不歧视任何生命，偏见只产生在人类的认知中。
“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
“那你试试，我也觉得这个思路是对的。大概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要久一点，最快也得后天才能出结果。”
“最快？”曾未看着蒲明，视线从蒲明的眼睛转到棒棒糖上。
蒲明立马眉开眼笑，举起双手说：“明天，明天，明天一定给。”
“行，那我明天来拿。”
蒲明在曾未身后撇嘴，“就知道拿这个威胁我。”
曾未对谁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看起来彬彬有礼，但蒲明知道他其实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蒲明已经是除那个人之外离曾未最近的人。本以为，那个人会带着曾未走出被困的心城……
“唉，真是麻烦。”蒲明把一头鸡窝一样乱的头发揉的更乱，这种事他想不清楚，他还是更喜欢跟数据打交道，有糖吃就够了。为了这口糖，他也要抱紧曾未的大腿，他才不想去舔恶心的蚜虫块。
曾未回到实验室，发现moa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下身保持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动作，上半身扭成奇怪的角度，睡得很香。
“这样都能睡着，也不怕扭到腰。”
曾未想把moa的身体扳正，又怕把他弄醒了，moa睡得很沉，呼吸轻微还微微嘟着嘴，倒是跟他醒着的时候一样傻气。
曾未冷眼看着moa，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颜集说的没错，moa确实跟他有几分相似，但moa不是他，他不会有这样傻气的样子，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曾未亲眼看见他被长着翅膀的飞豹咬断了脖子，曾未和颜集都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就被食人树疯长的树枝拦腰卷住，拖进了树洞。
那棵树吞噬了不少士兵和飞行器，柔韧的枝条跟鞭子一样，地下的根更是比钻头还硬，无论是从空中、地面还是地下接近，都没办法制服它。
曾未曾听母亲说过，植物才是最强大的存在，人类只能用低效率的办法获取能量，而植物可以在立体空间中获取能量。看到这棵树曾未才懂，天空地面地下，任何地方都是它的觅食空间。
而他已经成为供养这棵食人植物的养分。
曾未闭了闭眼睛，把不小心流露在外的感情重新收入眼底。如果眼前这个，姑且叫做人吧，这个人真的是跟已经灭绝的动物基因融合了，那他会出现什么能力，能够为现在的形势带来转机吗？
moa悠然转醒，看着现在自己面前的曾未，露出一个无邪的笑。
“看来不行。”曾未在心里给moa画了一把叉：“智商堪忧。”
moa可想不到曾未脑补的一切，他饿了，从实验室到基地，他还没吃过一点东西，眼下肚子饿得难受，他想吃草。
moa把手放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饿。”
曾未只好带他去吃饭。
曾未的住房不在这儿，但他几乎不回那里，常年吃住都在灵能所。他带着moa往宿舍走，被侍泰元拦在门口。
“曾博士，你要带他去哪里？”
“回宿舍。”
“他的身份确认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已经将他的血液样本送到检验处，明天才能出结果。”
“那就是还没有确认身份，无法保证他没有攻击性。”
曾未看了一眼侍泰元，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
“抱歉曾博士，那我不能让你们离开，至少不能让他离开。理论上说，他现在还是在押的可疑人员，安防厅应当将他关押在安防监狱，因为需要检验才送来灵能所，他现在还不能自由行动。”
“那你看着他，我先走了。”
曾未想都没想就往外走，把moa丢在原地，moa哪能又一次让人丢下，他算是想明白了，人类这种动物就是喜欢不打招呼就跑，他还清楚记得不久前颜集甩开他手臂的感觉，我们恐鸟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曾未一条腿还没迈出大门，moa就飞扑上来一把抱住他，两条手臂紧紧箍住曾未，曾未没防备，两人一起往前扑去，moa身量比曾未大一圈，此时全身都压在曾未身上，痛得曾未大叫一声，从侍泰元的角度，只能看到高大的moa趴在曾博士身上，曾未双手双脚露在外面乱挥，好像被拍扁的黏黏球。
“噗。”侍泰元真的好想笑，曾未平时一本正经的，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但他不能笑，他可是安防厅的高级军官，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曾未双手反在身后拷住踹倒在地，一把拉起曾未，曾未气都喘不匀了，扶着侍泰元的肩膀猛吸两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指着moa道：“你，你攻击我！”
moa一脸无辜，半张着嘴摇头，他不明白曾未怎么那么容易就倒了，在恐鸟的世界，互相撞击是友好的表现，如果他真的要攻击曾未，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
侍泰元看着moa，小声对曾未说：“我觉得他也不像。”
曾未斜了侍泰元一眼：“你不是说，他是可疑人员？押他走吧，他的样本我已经采集了，这里用不着他，把他带走。”
先是被他咬了脖子，再又被他压了个正着，曾未向来离群索居，即便在所里，除了有密切业务往来的蒲明，跟其他人也始终保持着距离，他直觉这个人是个麻烦，没理由给自己找麻烦。
侍泰元有些为难，他接到的指令是保证moa不攻击别人，一旦有过激行为，如有必要当场击毙。但刚才的行为既不算攻击也没有过激，倒是曾博士本人比moa还过激，一副被调戏后的恼羞成怒，这让侍泰元很费解。
“我觉得，他暂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据我的观察，我觉得他攻击性……”侍泰元对上曾未刀子一样的冷眼，硬着头皮说完后半句，“……不强。”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你可以带他回宿舍。”侍泰元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如果不放心，也带上我。”
曾未眼看着侍泰元的脸慢慢变红，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突然回过神来。颜集乱来不是一两天，侍泰元是他的随从，肯定见过不少，难道他以为自己也跟颜集一样？
“你不准去！”曾未袖子一甩，拉起已经解锁，正在揉手腕的moa，粗声粗气说：“你不是饿了吗，快走。”
侍泰元目送曾未急匆匆走远的背影，暗自咋舌，看来曾博士很急啊！他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侍泰元就着玻璃门仔细照了照自己，暗自叹了口气，唉看来这条路走不通，我还是老实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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