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
媚然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木屋内,屋子不大,里头有条不紊地堆放着竹架,上面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空气中还弥漫清新的药香。
她想伸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动弹,不仅如此,她的双腿也像是被截去了般移动不了一点。
为何会这样?
她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昨夜发生的事。
她记得她是去参加赤蛇族皇子的周岁礼,回来时遭遇一群黑衣人追杀,最后重伤的她被逼至悬崖,情急之下便跳了下去,再次醒来时就成了这副模样。
对于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她心里头不是没数,身为金雀王族的独女,王位的继承权自然而然是到她手中。
可是如今她父王病重,王权式微,许多大臣都在觊觎着这个位子,其中最高调的便是纪延。他权势过重,就只差把谋反二字写脸上了,她父王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此次她遇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手笔。
但除了他,朝中其他人也不是没可能下手,指不定就躲在某处伺机而动,而这次救她的也未必是好人,没准是想抓她做人质,或者是为了其他意图。
一股未知的恐惧像是藏在地狱的恶鬼突然猛烈地攀爬至她的全身。
如若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话,按照她现在这副模样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她吃力地想要挣扎起来,但四肢仿佛被玄钉钉死一般,只要稍微挪动便会钻心地疼。
“你先别动,小心伤口被扯开。”
一阵若春风般温润的声音传了进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颀长的身影。
媚然疑惑地循声望去,或许是日光太大,迷了她的眼睛,此刻她无法看清逆光而来之人的模样。
“你……是谁?”
她蠕动着干涩的嘴唇,带着一丝警惕缓缓道。
那人答:“采药的乡野之人罢了。”
“乡野之人?”
媚然显然不信他的话,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她连忙道:“你不要过来!”
令她惊讶的是,那人听了她的话后竟真的站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迈过一步。
“姑娘莫害怕,我不是要害你的人。”
那人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到了床上的媚然。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你要好好回答我,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媚然一点不显心虚地高声质问,她现在这个模样莫说杀人,就连伤他人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是为了增加士气,以及过过嘴瘾。
眼前人沉默良久,随后叹了口气,认真地答道:“我叫朝衍,是住在迷炀山的小妖,从小父母双亡,身体不好,每日的生活便是采药,炼药。五日前,我在采药途中经过一片河谷时,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你,于是便将你救了回来。”
媚然眯着眼,半信半疑地看着那人,无数思绪涌入她的大脑。
她昏迷了五日之久,若他真是那群想造反之辈,期间大可将她绑去金雀族威胁她的父王,但是他没有,只是……防人之心终不可无。
于是媚然开口道:“你当真只是救我,并无所图?我不妨告诉你,以我为人质,去金雀族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
这番话不过为了试探他,万一他真的居心不轨,将她掳去金雀族,到时候有沫绡他们在,生存机会也比现在大得多。
“我救人只为心,并不求其他,劫人求财一事我做不出来。”
直言正色,陈词慷慨。
媚然听后有几分惊讶,看样子此人倒是有几分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
“我来是想看看姑娘的伤势如何。”
他温声道。
媚然顿了一下,“那你……过来吧。”
朝衍“嗯”了一声,慢慢地走了过去。
自窗棂而来的日色好似一根昏晓线,将整个屋子隔成昼夜两半,朝衍越过黑夜,月白的亮光扫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融了进去。
那是一张俊俏如玉的脸,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温柔,举手投足间儒雅风流,虽着粗麻布衣,却难掩其中的书生气。
雨中绿竹。
这是媚然看清他模样时,第一个想到的词。
“你看起来不像一只妖,倒像是一个病弱的书生,我在你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妖力。”
朝衍浅浅一笑,“身弱妖力自然也弱。”
媚然歪头看着他,“那也太弱了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说到这里,她赶紧住嘴,从小她就不会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朝衍。
“我一时嘴快,你不要当真。”
“无妨。”
朝衍慢慢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撩起被褥,露出媚然那缠满绷带的身体。
“伤口没有崩开,恢复得不错。”
他检查得很仔细,丝毫没有注意到媚然脸上羞愤的表情。
“滚开!”
媚然高声一呼,朝衍被震得连忙捂住耳朵退了三尺。
她现在□□地躺在床上,虽然缠满绷带,但是被一个陌生男子这样看也是十分冒犯的!
何况……
媚然突然想到什么,双眼怨恨地盯着朝衍。
“说!你在给我上药和换药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我看完了?”
朝衍被她这一连串的话语弄的不知所向。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本姑娘要杀了你来偿还我的清白!”
朝衍理了理思绪过后,连忙道:“姑娘误会了,上药时我是请隔壁钰怜姑娘帮忙的,我只是在一旁配药,换药也是她,姑娘放心,我没有任何冒犯姑娘之举。”
媚然将头往旁边一别,“你最好没有。”
随后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问道:“我为何一直动不了?”
“你伤到经脉了,需得两三月才能养好。”
“那么久?那我岂不是要当两三个月废人了?”
媚然有些丧气,她向来自尊心强,这样似个废人般躺在床上,不是在折辱她么?
“英雄要经过许多磨难才能成为英雄,姑娘明明是英雄,哪里是废人呢?”
朝衍语中带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眉眼间写满惆怅和愤懑的媚然,心中竟觉得一些有趣。
媚然听了朝衍的话,心中的忧愁也稍稍缓解了些。
“没想到虽然你人法力弱,没那么有用,但却挺会说话。”
当媚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急忙看向朝衍,只见他身形一僵,神情微愣,没有说话。
“抱歉……我又说错话了。”
“没事,我本就法力微薄,体弱多病,也确实无什么大用,这件事没什么不可说的。”
朝衍虽然这么讲,但是媚然还是觉得他在生她的气,想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于是干巴巴地道:“对了,我一直都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族的呢,我是金雀族,你呢?”
“牧狼族。”
“你是狼族之人,法力还那么低,那确实……”
“没用”二字被媚然及时地锁在了喉咙里,最后慢吞吞地吐出了几个字。
“挺不幸的……”
她从小就不太怎么会安慰人,就像狗改不了吃屎,她也不能一下就学会怎么乖巧地说话。
时间一晃就过去个把月,媚然的伤在朝衍的悉心照料下也好了一大半,只是腿脚还有些不太便利。
在与朝衍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朝衍已经在媚然心中立住了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媚然觉得他是个老好人,还是个彬彬有礼、会吟诗作赋、医术与厨艺一绝的老好人。
所以她决定等她回到金雀族后,定要找最上等的医官为他调理身体,给他衣食不愁的生活。
“朝衍先生在吗?”
彼时媚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朝衍给她做的木制轮椅上,手上摆弄着桌边的一些小木雕,听到一阵女声传来,便抬头朝门口望了望。
“朝衍先生?”
那女声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响起阵阵急促而密集的敲门声。
“朝衍先生,我有急事找你。”
朝衍此刻背着竹篓上山采药去了,根本不在家,而媚然这副模样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看了一会儿,有些忍受不止这烦杂的声音,索性开口道:“他不在,你请回吧。”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后门被推开一条缝,探出了一个老妇的头。
“你哪位?”
媚然端详了半天,硬是没看出她是谁。
“我家钰怜不知得了什么病肚子疼,从昨晚一直疼到现在,所以我特地来求朝衍先生帮忙。”
老妇满脸焦急地说道。
钰怜媚然倒是知道,此前她换药都是钰怜来帮忙的,如今钰怜有难,她是定不会冷眼旁观的。
“你带我过去吧,没准我有办法。”
老妇神色变了变,似是有些为难,“这……朝衍先生多久能回来啊?”
媚然觉得有些奇怪,这时候不应该先救人吗,她怎么非要找朝衍?
“我不知道,大抵是晚上回来吧,我看钰怜姑娘的病挺急的,不如让我先去看看,我虽朝衍历害,但也是懂些岐黄之术的。”
媚然确实懂些救人的道道,小时候在学堂时她曾选修过药理课,不过只仅限于能把人救活一会儿,后续如何全凭造化。
“那就麻烦了……”
老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媚然带了过去。
躺在床上的钰怜面色痛苦,额上全是冷汗,时不时还发出阵阵呻吟。
当她看见媚然时,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气息虚浮地说道:“媚然姑娘你怎么来了?”
“听闻你病了,我来瞧瞧你如何。”
“没事,媚然姑娘不用担心,等朝衍大哥回来,他定能治好我。”
媚然皱了皱眉,“你这病看着急,等朝衍回来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了。”
钰怜摇摇头,“没事,我等得起,不劳姑娘费心。”
怎么那么倔呢?都要死了还这那的。
“不麻烦,之前你一直帮我,现在该我帮你了。”
钰怜顿了一顿,“好吧……”
媚然将轮椅推到床边,施法去探钰怜的灵台,却发觉她全身上下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
“钰怜姑娘,你这……”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钰怜一掌打飞在地。
媚然擦了擦嘴角的血。
“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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