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雇我?”云雁丘一挑眉,瞅了瞅他手上的钱币,那两枚钱币,除了是金子做的外,和普通钱币也没什么区别,“你觉得这点钱能使唤我?”
“这不是普通的钱币!”齐荣廷争辩说,“这是我们家的信物,持此钱者会被视为齐家的座上宾并记录在册。以后无论何时,只要齐家还在,你们都能拿着它到齐家换一次帮助,无论要我们帮什么忙都可以!”
“真的假的?这么大方?”赵怀仁来了兴致,凑近了仔细观察,“你就不怕我们拿了这玩意儿后来害你们啊?”
“不会的!”齐荣廷目光坚定,“两位哥哥对我恩重如山,要害我早下手了,何必跟我说这些?”
他还生怕这俩不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又补充道:“齐家世世代代历经千年也就送出过五枚金钱币,那些贵客的要求我们都办到了,这个真的很有用的!”
话说到这份上,云雁丘和赵怀仁也不再推辞。云雁丘将钱币收好,转头就吩咐齐荣廷回扇子里。这下齐荣廷又不乐意了:“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怎么又要我回去呀!”
“我们来时算上车夫就四个人,唯一的认路车夫又不认识你。现在死了一个,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你让他醒来怎么想?”云雁丘斜睨了他一眼,“我可不觉得你那通解释能说服他,还是说你想再给一枚钱币给他?”
“……”齐荣廷不说话了,主要这么珍贵的东西他就带了两枚,也没多的给。
他在回扇子和待在外面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舍不得来之不易的自由。扇子里他是真待腻了,那地方又不大,连个活物都没有,成天就盯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看,都快憋出病来了!
诶,活物?齐荣廷灵机一动,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云雁丘肩头的小胖鸟上。
“你看什么看?”云雁丘抬手挡住叶盈盈的身躯,冷眼瞪向齐荣廷。
“那个,我回去也行,能不能让这只小鸟也进去陪我呀?”齐荣廷腆着脸笑眯眯地问。
“不行。”云雁丘毫不客气地拒绝,“这是我的。”
“我、我可以再给你些宝贝!”
“多少宝贝都不可能,死心吧。”
见云雁丘如此坚决,齐荣廷挫败地耷拉下肩膀:“可扇子里真的好无聊啊!我真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待在里面了!”
齐荣廷的确是个没长大的小少爷,刚脱离危险就开始得寸进尺。可关于盈盈的事情云雁丘哪会退让半步?不论齐荣廷怎么哀求,云雁丘就是不答应。
最后还是赵怀仁听不下去了,上前调解道:“干脆这样,就说是小齐他路过此地,发现那女子指使恶狼伤人,于是出手救了我们。”
云雁丘当即质疑:“你看他像是能救下我们的样子吗?”
“这个……”赵怀仁艰难地打量着细皮嫩肉的齐荣廷,试图从他身上找出那么一丁点可能性。但看过来看过去,还真是找不着一点。
这下换齐荣廷抗议了:“我不是但我可以装啊!这个我熟的!不信你们看!”
他咳嗽两声,倏地垂头闭眼,开始酝酿情绪。几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怔,都纷纷安静下来,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样。
夜晚的寒风轻拂过他的面庞,撩起几缕散落的长发,齐荣廷在凉意中缓缓睁眼,眉目沉静,眸中不带一丝波澜。他嘴角微垂,方才那股嬉笑玩闹的天真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久经世故的矜贵气度。
“我去……”赵怀仁被他的变脸速度惊得下巴微张,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可齐荣廷的伪装堪称完美,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从容,连折扇一展一收的动作都透着优雅凌厉,俨然是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公子哥。
“怎样?这下没问题吧?”齐荣廷开口,那声音都比之前少了些起伏,简直判若两人。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赵怀仁连连摇头,啧啧称奇,“你这水平不得了啊,变脸比翻书还快!”
齐荣廷不骄不躁,轻轻摇了摇折扇,侧目看向云雁丘:“你觉得如何?”
云雁丘蹙着眉,神情复杂,他也没想到齐荣廷还有这本事,这哪是装啊?根本就是换了个人,气场都变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契合他们编造的身份。云雁丘认可了他们的提议,随后,一想到自己终于不用待在那破扇子里的齐荣廷立马破了功,高兴地欢呼雀跃,活像只撒欢的兔子。
“行了,赶紧休息。”云雁丘像个大家长似的催促道,“要是明日搞砸了,别指望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放心吧哥,真要露馅,咱们仨都得被怀疑,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齐荣廷是会说话的,让云雁丘恨不得把他又塞回扇子里。
闹腾了好一阵,齐荣廷才终于消停下来。他不比云雁丘和赵怀仁,刚合眼便沉沉睡去。篝火旁只剩下云雁丘和赵怀仁守夜,警惕着可能袭来的危险。
叶盈盈抖了抖羽毛,依偎在云雁丘肩头,安静地望着跳动的火焰。这一日的经历让她有些恍惚,少年的云雁丘,与她所熟知的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截然不同,紧张时尚不能藏住情绪,碰到新鲜事物满是惊讶,这样的他,鲜活而灵动,像是未被打磨的璞玉。
不过和叶盈盈熟知的云雁丘一样,现在的他也会为困境中人伸出援手,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想到这,叶盈盈心里忽然泛起一丝空落。本以为他的过去会有些许瑕疵,可现在看来,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纯粹而美好。
她悄悄抬头,凝视着云雁丘被火光映照的侧脸。火焰的柔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一层暖意,微扬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的愉悦。
似乎是感觉到肩上小鸟的目光,云雁丘忽然偏过头来,对着叶盈盈微微一笑,随即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困了就睡吧,你也辛苦了。”
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入眠的良药,叶盈盈逐渐感到困顿,在温热的篝火旁缓缓坠入梦乡。
赵怀仁观察着他俩的互动,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很奇妙:“它听得懂你说什么?”
“当然。”云雁丘小心翼翼地将叶盈盈拢进手心,随后放入衣领,“我们每天都待在一起,我说什么她都明白。”
“青白雀有这么灵性吗?我怎么记得这种鸟都傻乎乎的……”
“你这话可别让盈盈听见,不然她会啄你的。”
“哟,还有名字呢?”赵怀仁来了兴趣,“这盈盈,听着还是只母的啊?”
“……”云雁丘无语,抬眼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向赵怀仁。
“诶哟,不问,不问了。”赵怀仁摆摆手,赶紧闭嘴。
两人沉默片刻,云雁丘突然开口道:“先前,你说的那个云氏酒坊小儿子去世的消息,传得很广么?”
“那个啊,能传到我这种不相干的人耳朵里,应该是挺广的吧……”赵怀仁斟酌道,他谨慎地瞥了眼云雁丘,见对方面色平静,便问,“那个小儿子,是你吗?”
云雁丘望着篝火,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凝重。
“嗐,那估计是他们乱传的吧,你这不活得好好的嘛。”赵怀仁安慰道,“兄弟,也别胡思乱想,可能是你这些年在外修行一直都没回去,那周围就以为你是人没了。”
说完,他见云雁丘没什么反应,又接着道:“求仙问道嘛,踏上这条路跟凡人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不懂也正常。即便外人不知道,你家里人总明白呀!不如就趁这次回去看看他们,把事情说清楚不就行了。”
云雁丘眨了眨眼,神色略有松动:“我此行就是要回去探亲。”
“那不挺好嘛!”赵怀仁高兴地挑眉,“认真跟家人聚一聚,也让周围的都知道你还活着,省得他们在那乱嚼舌根。”
“说得对。”云雁丘终于展颜一笑,抬眼看向赵怀仁,“你修仙后,有回去见过亲人吗?”
赵怀仁闻言微愣,随即坦然道:“我是个孤儿,没亲人。”
这回答令云雁丘猝不及防,他愕然张了张嘴,喉间却似堵住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记事起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有上顿没下顿。后来碰到个修士,跟我说修仙能辟谷,不吃饭也饿不死,可把我羡慕坏了。”赵怀仁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篝火回忆道,“然后我就跟着他学了一阵子的引气入体,没想到还真让我成功了!于是便跟他走南闯北,当起了散修。”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那家伙坑我!只说辟谷能不用吃饭,可没说要结丹了才能彻底辟谷,害我有段日子天天在山里面啃树皮!”
这遭遇又惨又好笑,云雁丘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那你怎么一个人来北洲了?”
赵怀仁身形蓦地一滞,火光映照下,他的神色逐渐黯淡:“因为他后来被魔修杀了,我亲眼看见那魔修剖开他的肚子,取走了他的内丹……”
篝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骤然凝重的空气。云雁丘指尖微微发颤,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若是叶盈盈醒着能说话,一定会调侃云雁丘:你可真会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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