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左右，太阳挂在天边，山道两侧的古树撑起巨大的伞，投下一片阴影，山脚处清风习习，凉爽宜人。
赵可歆和吴东虞姗姗来迟，一个神色憔悴，一个神采奕奕。神色憔悴的赵可歆穿着浅青色的背心，左侧肩颈上印着两块浅色不规则的吻痕。
除了季清和，其余几人早已习以为常，看见也没什么反应。她不知为何有些在意，持续性窥视，被赵可歆瞥了眼才止住好奇心。
她与赵可歆皆两手空空，萧岁倒是背了一个灰色登山包。
山道较窄，六人两两成对，赵可歆和吴东虞落在最后面。聊到今天的安排，赵可歆突然用轻挑的口吻“哟”了一声:
“萧岁，你俩情侣装。”
“照你的意思，我和东东也是情侣装。”
萧岁选的运动套装恰好跟吴东虞身上的运动装是同一品牌、同一系列，区别在于颜色以及细微处的设计。
赵可歆消停了两分钟，问道:“昨天给你发的消息怎么没回？”
“睡太早了，没看到。”
“你十一点前睡的？”
“那不然呢？我不睡觉能做什么？”
吴东虞笑道:“跟人睡觉呀。”
萧岁故作沉思:“你说的不无道理。”
赵星繁适时把话题拉回开头:“我们等下走2号线，萧姐姐你帮我照顾好清和哦，晚点民宿见。”
萧岁应好。
赵可歆和吴东虞选了六号线路，到第一个分叉点，赵可歆被吴东虞牵走了；到第二个分叉点，赵星繁和封辞也走了，剩下她们沿着直线前行。
没了赵可歆和吴东虞这两相声搭档，气氛一下子冷清下来。她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季清和甚至算得上自闭，面对萧岁，更是脑子不好使，想了半天还是选择闭嘴。
萧岁提起担子，主动问:“你是不是没跟她们出来玩过？”
“星繁吗？”
“还有赵可歆她们。”
“没有。”季清和咽下干涩的唾沫，热得脸颊往外冒气。正午太阳高升，她们走的路段恰巧树丛低矮，缺少遮挡。
萧岁见她抬手挡太阳，便打了把伞给她撑着。
她们刚起步，她已经腿软走不动了，不得不牵住萧岁的衣摆，走一步鼓励一下自己。
她虚弱的气息令萧岁笑出了声：“这条线是最短的，但是总计也有6.6千米，我们现在估计走了不到五百米，而且还没到陡峭路段。”
她轻喘着气点头表示明白。
走了一千米左右有个亭子，萧岁拉了她一把，让她坐下，自己则立在她身侧仰头喝水。阴影笼罩住她们，凉风吹拂，短暂缓解了燥热难耐之感。
她握住萧岁给的水瓶向下望去，蜿蜒的山道变得平缓，抽离了具体的高度，爬过的路只是一段长线。
萧岁低了低头，扭紧瓶盖问:“累不累？”
她们爬了不足半小时，季清和已经面颊红烫，膝盖发软，萧岁却依然表现得轻松又自然。
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季清和只能硬着头皮摇头。
“累了我们就休息。”
萧岁的眼睛被光映亮了，笑时璀璨明亮，上紧下松的运动装配上中高马尾有一种道不明的青春艳丽感。
她仰望着这样的人，陷入了无意识的痴迷状态，搭在膝盖上、握着水瓶的手不受控制地回缩。
萧岁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单膝下跪，将矿泉水瓶夹在大腿和胸之间，腾出双手给她系鞋带。
随着萧岁蹲下，她跟着垂低视线，目之所及是萧岁那温柔的神情。
微风送来萧岁身上清爽好闻的花露水味，她情不自禁循着香味向前靠近，恰巧萧岁系好鞋带抬头，四目相对，她们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自己，一个微愣，一个茫然。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不过须臾，萧岁站直，柔和的笑意里藏着揣摩不透的深意:“路还长，慢慢来。”
季清和向上望去，山路狭窄绵长，一眼望不到尽头。
五百米后又有一处休息区，但被一对年轻情侣占了，她们只好站在树荫里暂做休息。
季清和面朝古树林，语气冷漠：“我觉得我要死了。”
萧岁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要是爬不动，我们可以走回去再打车去山顶。”
她长舒了口气：“我可以的。”
与另一条山道交汇后，她们前边多出了一群老年人，女多男少。他们成团走在一起，聊天的嗓音宏亮饱满，即使萧岁跟季清和离他们较远，也能听见几个字词。
从他们之前的聊天内容来看，他们同为一家国企的退休职工，住在同一个小区，彼此是邻居和朋友，假期儿女不回家，他们组团出来登高望远。
人老了，话题无非是孩子、街坊或亲戚的八卦，偶尔谈论过去所从事行业的新老动向。
受他们的启发，萧岁提起了附中。她高中毕业那年，季清和正好入学，而且她们同为理科10班，理论上她们的老师是同一批人。
距离她毕业已经过了十年，她对高中的学习生活记忆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她高中的班主任，一个沉默寡言、理论知识丰富的物理老师。
她问季清和知不知道这人。
季清和摇头:“不记得了。”
“那还挺可惜，他物理讲得很好，你应该会感兴趣。”
“你喜欢他吗？”季清和牵了下她的衣服后松手，跨了两个台阶与她平齐。
她当是闲聊，随心道:“还行，人挺好的，很好说话。之前赵可歆吃不惯食堂，每天找他请假外出吃饭，他连续批了三年的假。”
沾赵可歆的光，不想吃食堂时赵可歆会给她带外面的吃食。
季清和持续性沉默，萧岁觉察到她微弱的抵触情绪，瞬间按捺住对这人高中时代的好奇之心，体贴地保持安静。
片刻过后，季清和抬头看她，并抬手轻碰她的手。
她低头回应，眸光温柔。
中段的坡度开始增加，季清和爬得费力，话更少了，反观负重的萧岁神清气爽，一脸从容，时不时给季清和介绍山道两侧的树种。
膝盖又热又软，季清和全凭一口气撑着，根本匀不出多余的力气陪萧岁闲聊，也没有心思欣赏风景。
登山对她这种常年缺乏锻炼的人而言无异于一场凌迟的酷刑，每走一步都会令大腿颤抖。
萧岁为照顾她，走一段停一段，因此她们是队伍里最后登顶的一对。
山顶建有玻璃观景台，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旅客聚集在一处赏景、拍照。
由于人群拥挤，萧岁揽住她的肩膀护着防止别人碰撞，时刻温声提醒:“小心。”
她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以龟速前进，到了最佳观赏点，脚下是层层叠叠的绿色屏障，远处是缥缈的山，景色壮观怡人。
萧岁打开手机相机，正打算给季清和拍一张，季清和转身抱住了她。
那一刻，迤逦的景观黯然失色，她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怀里的人身上。
在一片吵闹声中，她贴着季清和的耳朵柔声询问：“累了吗？”
季清和抱紧了她一瞬间：“恐高。”
萧岁顿时失笑，抱着她挤出人群，去旁边人少的木质观景台。
她们并肩坐在长椅上，萧岁变魔法一样展开手心，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星繁她们已经到民宿了，等会我们再过去跟她们汇合。”
她低声嗯了一下。
萧岁试探性握住她放在椅子上的手，见她没反应，再翻开她的手掌与之十指相扣。
“萧岁。”她突然说话，无端让萧岁紧张，萧岁以为她要拒绝牵手时，她认真地问，“你吃吗？”
“什么？”萧岁没反应过来。
“巧克力。”
她松了口气说好，季清和喂她吃了剩下半块巧克力。
晚风习习吹拂，她们靠坐在一起，就像是每一对普通恩爱的情侣一样，时不时聊两句，气氛轻松甜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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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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