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赵星繁连打哈欠，眼皮几乎黏合，因此封辞带她先离了席。她们一走，赵可歆便换到赵星繁的位置，与季清和面对面坐着，碰杯的动作愈发频繁。
她格外配合，脸颊愈发绯红。
赵可歆问她认为封辞是个怎样的人。
她轻微歪头，直言:“不了解。”
“我记得你们是高中同学。”
“毕业后很少联系。”
“你和赵星繁最好吗？”
“对。”
“你知道她曾经喜欢过谁？”
季清和罕见地犹豫了，她的眼睛扑闪了几下才说:“她应该喜欢过附高二班的班长。”
“还有。”
“我。”
赵可歆单手撑着下巴，握杯的手缓慢转动，口吻随意:“所以你不喜欢她啊。”
“我有喜欢的人。”
“一直都有？”
季清和抚着杯口无言，沉重压抑的气息笼罩着她，仿佛被触及到了伤心往事。
赵可歆瞧了眼萧岁，萧岁右手抱左手，靠在椅背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这场面搞得像季清和喜欢的是个死人。
赵可歆心想那不能吧，这俩下午还在热吻，到晚上就成了悲情文学的女主了？
在她继续问下去前，萧岁及时说:“太晚了，下次再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顺声道:“嗯，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们收拾。”
季清和喝多了，站都站不稳，萧岁怕她摔了，便揽住她的肩膀，半扶半抱地把人带回去。
回到房间，萧岁扶季清和上床休息，而后去洗澡。季清和的意识是清醒的，但四肢软弱乏力，无心动弹。
水流声远远地传来，宛如飘渺的音乐，催人入眠。她快要失去意识那会，手机叮咚一声，驱散了睡意。
微博消息提醒，她的特别关心有更新。点开是九宫格的人像照片，照片的主角坐在临江的西餐厅窗边，栗棕色长卷发披肩，V领黑色丝绒长裙经典复古，优雅之余兼具万般风情。
她一张张地浏览，最后一张图里，对方侧脸望向江面，眉眼低垂，卷翘乌黑的长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热哄哄的脑子里冒出很久以前赵星繁说过的一句话:“江映月某些角度好像你。”
当时萧岁前脚刚公布恋情，后脚赵星繁就给她转发了江映月的微博照片，惊讶于她们侧脸的相似程度。她因此知道了江映月的微博，悄无声息地关注至今。
萧岁与江映月谈恋爱的两年里，她每晚睡前必做之事就是翻江映月的微博动态。刚开始江映月的微博动态经常有萧岁的存在——萧岁送的花、萧岁准备的烛光晚餐和萧岁的手等等。
15年网络上的同性情侣博主尚未形成气候，江映月与萧岁的恋情算是独树一帜，很快为江映月吸引了一众粉丝。
江映月为此开了个小号，专更她与萧岁的恋爱日常。
尽管萧岁极少露面，但凭借静海医科大直博生以及富二代的人设深受粉丝的追捧。每一条秀恩爱的博文于cp粉而言是蜜糖，于她则是砒霜。
在万千粉丝座位上，她默默注视了萧岁和江映月两年，亲眼见证江映月搭乘时代列车，从十八线网红一举成为坐拥千万粉丝的头部网红。
即使后来江映月出轨，她们分手，这段恋情在与女同情侣相关的话题下也屡屡被路人提起，久而久之，传成了一段佳话。
关于她们分手的原因网上有很多猜测，传得最广的就是萧岁父母不同意，逼迫她们分手，萧岁不忍父母伤心答应，江映月伤心欲绝因此选择了和男人结婚。
乍一听，合乎逻辑。
不过外人又怎么会知道真实情况是反着来的。
毕竟萧岁自始至终不曾将她们分手的真正原因公之于众。
因为爱吗？还是修养？
无人知晓答案。
季清和旁敲侧击问过赵星繁，赵星繁同样不解，连赵星繁也觉得萧岁应该将真相说出来，为自己和家人正名。
那对于萧岁而言，是她像江映月吗？
——她不知道。
她费力坐起身，拿起床头的矿泉水，拧开后没拿稳，水洒到她身上，接着打湿了床单。她喝了两口，看着床单，抿了抿嘴角，然后将水瓶慢慢横放到床上。
水流出瓶口迅速晕染四周，弄湿了一片区域。
她安静地坐在案发现场，等着萧岁。
萧岁洗好出来，穿着灰色竖条纹睡衣睡裤，长发盘在脑后，用一字夹固定，整体知性又慵懒。
她取出为季清和准备的同款睡衣，问道:“你要洗吗？”
季清和嗯声，而后示意她看床:“我不小心弄到了。”
萧岁没在意这事，她更关心季清和能不能安全地洗完澡。眼看季清和进了浴室，她拨通前台电话，说明情况，待工作人员换上新的床单被套，她便以清洁护肤为由，也去了浴室。
淋浴间与洗手台正对，她站在镜子前等，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水停时，季清和微弱的声音从玻璃门后传出来:“我洗好了。”
她看着镜子里背对她的人，回应道:“洗漱用品放这了，我先出去，有需要可以喊我。”
“好的。”
她回到自己那张床，床头柜位于两张单人床的中间。她坐在上面，掌心触摸到松软的棉被，像是被羽毛勾挠了几下，瞬间开悟。
她将另一张床的被子随意翻折，弄出一副凌乱的模样，然后气定神闲地打开了手机回复消息。
季清和出来时，双手抱胸，浴巾堪堪遮住大腿根，脸连着肩膀，大片肌肤白里透红，似是微熟的水蜜桃，散发出强烈的芬芳气味。
萧岁扫过她冒着热气的脸，略微怔住，随即恢复如常道:“现在太晚了，前台说要明天才能更换，今晚一起睡吧。”
她应了声好，夹紧肩膀，扶着床小心翼翼坐下。乌发披肩，发尾垂至腰际，比萧岁印象中的长度多出了一截。
灯控开关在季清和那边，她毫无预兆地熄了灯。一片黑暗中，她摸索着躺了下来。床是1.2米宽度的单人床，恰好能容纳她们肩并肩平躺。
萧岁原本坐着看手机，这会刚过零点，身旁已传来匀匀呼吸声。她不好意思继续玩，于是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跟着躺下酝酿睡意。
被子与床同宽，一个人盖正好，两个人着实勉强。为了盖上被子，季清和侧身贴近了她，额头轻抵肩膀，两团软肉挤压着她的手臂。脱掉浴巾，这人近乎全.裸。
绵软温热的触感令她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她微微转头，隐约听见季清和的呓语:“好香……”
“嗯？”她试探发声。
季清和小幅度调整姿势，右手搭上她的腰，长而密的睫毛刷了两下。
她问道:“困了吗？”
季清和用力深呼吸，胸口起伏明显。
她僵住手臂不动，终于反应过来:“睡衣呢？”
对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湿、了。”
“什么？”
“衣服。”
萧岁顿时失笑，轻轻翻身，右手翻出被子，搭在季清和的肩膀上，隔着一层薄被摩挲:“睡吧，晚安。”
“晚安。”
隔天早上八点，萧岁生物钟作祟，醒了。
山里的清晨宁静清冷，鸟鸣悠悠，微风从半开的木窗徐徐飘进，送来缕缕寒意。她醒的时候，后背冻得又冷又僵，而怀里的人又暖又香。
她缓缓拉低被子，让季清和露出脸。季清和闭着眼，睡颜恬美，脸颊闷红了一块。她闻见香味，心跳鼓动，情不自禁低头偷偷亲这人的眉心。
季清和毫无所觉，倚靠的人变成了枕头依然睡得深沉。
萧岁刚走一会，闹铃响动。
季清和闭眼胡乱摸了一阵才找到手机把闹铃关掉。她缩回手，手里攥着手机，被子蒙住脸，给了自己五分钟的缓冲时间。
五分钟后，她勉强睁开眼想坐起来，然而被窝实在过于暖和，独属于萧岁的气味包裹着她，她仿佛被萧岁抱住了，强大的安全感令她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意识晃荡两圈再度了陷入黑暗中。
这一天是周天，山里无事，清净，她一觉睡到了中午。期间她几次翻身，短暂醒过，却又在下一秒睡过去。
年轻的总是比年长的能睡，因而到餐厅吃早餐的只有三人。萧岁坐在赵可歆和吴东虞对面，正悠哉游哉地品尝咖啡，听见赵可歆啧声:“昨天没发生什么让你起不来的事？”
萧岁被逗笑，浅浅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吴东虞瞅她时，她掩嘴打了个喷嚏。
吴东虞便笑她:“身体不行了吧。”
“少套我话。”
赵可歆勾唇笑了笑:“好奇而已。”
“我们之前以为你封心锁爱，不会再谈了。”吴东虞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抽纸擦嘴，接着问，“你要是喜欢她，之前怎么没动静？”
赵可歆咬着吸管瞧她。
她抿了一口咖啡，一时无言以对。
她对季清和萌生好感时，赵星繁正在苦恋这人，于是这份好感不了了之；后来跟初恋分手，她的生活一团糟，尽管季清和主动示好，她也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经营一段新的感情，半推半就地发生过关系就结束了；直到季清和回国发展，她们重新有了交集，但前期她不是外出进修就是每天做手术，一直忙于工作，挤不出追求对方的时间。
好不容易科室扩充，来了新医生，工作压力减轻，她刚有点动作，就被她们逮住了。她不由得无奈一笑:“之前了解少，接触不多。”
“现在呢？”吴东虞问。
“有感觉。”
“萧姐，加油。”吴东虞握拳示意，浅色眼眸里的笑意真诚纯粹。
赵可歆则在旁凉嗖嗖道:“成了请吃饭。”
“你请吗？”
这下轮到赵可歆翻白眼了:“你泡我妹朋友还想白吃我一顿，做梦去。”
其实赵可歆是想助攻来着……奈何季怕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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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理智的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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