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哥哥回来了。
我们要去做一件事。
杀了张本纯木，他是热河最后的底牌了，杀他不止是为了部队，他杀了哥哥的女友。
箭对上枪，有天生的劣势。
尽管我们从小射箭，仍然弥补不了这里面的差距。
就像姐姐当初跟李良彪生死相搏的时候，并不是姐姐身手差了他一点，也不是像别人说的姐姐是女人所以吃了亏。
其实是女人并不吃亏，大多数人只能看到女人比男人瘦弱，力量上面有不足，但习武之人知道，在感觉，冷静，判断，很多方面女人甚至更强些，而这不为人所见的东西往往被外行忽略，只一句女人不敌男人。
输的真正原因除了爷爷口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箭和枪的本质差距。
枪比箭快，射箭比打枪耗时长，用力大，而且要更稳，更准，还要时刻注意拉弓的声音，这都是差距。
我们从小射箭，弥补的只是跟大多数人的差距，而像张本纯木这种从小学枪的人，并没有几分优势。
不，根本没有优势，甚至兵器之间的差距都不能掩盖，在高手对决中，这样的差距是致命。
我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从小的默契，拉弓声音可以成为对手的机会，也可以成为队友的暗号，从小射出去的每一只箭，如今都成为我们之间的默契。
只需要一丝拉弓的声音，便知道箭指的方向。
至于用其他兵器，不可能，习武之人选定的兵器是要用一辈子的，我们早己经把自己融化进了弓箭本身。
弓箭不是我们的血肉，而是我们的骨头，失血伤肉能活，断骨绝不会再生。
我们都在各自准备，但跟上次不一样。
上次是暴风雨的前奏，不成功变成仁，计划，演练，校准，实施，缺一不可。
但是这次只有大仇将报的激动，我们不需要提前计划，真正的猎人看到猎物的瞬间就有了计划，要做的，就是压制住看到猎物的激动，免得把他吓跑，或者成为猎物。
我们整装待发，炊事兵还多给我们发了三个鸡蛋，政委嘱托一番，说在营地里给我们准备庆功宴。
走到山下。
有人在。
是他。
不知道他怎么会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我想到，上次任务也是在这，谁都没有说话。
他上前来，说：“保重。”
我懂了，他不是为我们而来，是为他自己而来。
张本纯木，设计了一个阴谋，让他们父子相残。
这是一个托付。
姐姐也懂，姐姐点点头。
我原以为姐姐留下他只是为了让他为部队出一份力，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姐姐还是会亲手了解他。
但现在我有些不确定了，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姐姐也变了，她不是以前无论自己还是跟人合作都只是为了报仇的姐姐了。
战争让人加速成长。
他侧身让路，身后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们，直到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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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本死了，数箭穿心。
龟田木纯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吞枪自杀了。
钟石说，龟田木纯一是罪人，但也是被自己国家欺骗之后又抛弃的可怜人。
但是战争还没有结束。
政委说，热河剩下收尾的阶段，关外还有一场硬仗，很多日本军官接受不了上层打算投降的计划，打算做一次全面的大反扑。
晚上营地里起了篙火，大家在给将要去前线的士兵送行。
照着火光，我看向一个个面孔。
有的开朗，谈笑着回来之后找家里人说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有的腼腆，听着别人说话呆呆地笑着，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地时候摸摸脑袋憨厚地笑着。
有的识字，就着火光写信，给父母，给妻子，给孩子。我看到一个不认字，在纸上画画的人，我犹豫着要不要帮他写。
他扭过脸，说，“二小姐来了。来这边坐。”我正要开口，他不好意思地闹闹头，说，“我爹娘都在老家村里种地，不认字，又不敢让别人念，怕被人给小鬼子举报了，我瞎画点东西给他们留个念想。”
我点点头，走了回去，以免挡住火光。
他们都很年轻，大多还没有我大。
这一去，生死未卜，大家也都是知道的，队里最老的兵已经四十多了，儿子没了，小孙子经常到营地里帮忙，这次去的人本来是没有他的，政委给他做工作的时候我恰好在旁边。
老兵磕磕烟袋说，“老汉虽然年龄大了些，跟着部队好几年了，还算有点力气，扛得了枪，赶的动路。
老汉大半辈子在地里刨活，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想着多个人总是没错的，多杀一个鬼子，小娃娃们就安全一点，以后都读了书，识了字，争气了，就不会被别人在自己家门口被欺负了。”
没等政委说话，自己拿着烟袋走了。
政委坐了很久，我在旁边站了挺久。
政委回过神来，对我说，“二小姐，你信吗？日本鬼子还有外国洋人，不管那个国家来，都别想占了中国，吃的亏受的苦都会拿回来的。”
政委笑了，他经常笑，哪怕是对着来打扫的小士兵们，但总是有很多事情压着他，笑也带了三分收敛，这次，他真的笑的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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