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结束了。
姐姐受伤了，被钟石在一个山脚下找到，他把她带到城里了。
哥哥要去边界送别一个人，任务结束后走了。
我去看过姐姐，在那个熟悉的地下室里，阳光只能从小小的出风□□进来，在里面总能放大所有的情绪。
她醒了，但是身上的伤还没好，钟石和钟意照顾着她，刚被灭家的时候，姐姐报仇急切，暗伤一直隐藏在身体里，化作涌流，终成涛浪，一起爆发出来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我却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虚弱。
我想，她有可以让她表现脆弱的人了。
我进来后，钟石帮她压压被子，然后出去了。
钟意还是我上次见到的样子，强大可以信赖，但骨子里的善解人意依旧还在，她察觉出来我有些话想跟姐姐说，便借口去接些热水，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坐到姐姐身边，手边是床架子，还有上次我发疯被绳子捆绑住的痕迹，再次想起来，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没有原来那么窒息了。
眼睛看她温柔的目光，低头说着话。
“这次我受伤，在乡下一处人家养了好久，那家里人有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差不多的经历。”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姐姐听懂了，握住我的手。
我很感谢她没有打断我，不然我不一定还能积攒到这样多的勇气。
“我想了很多，之前一直是你们在保护我。
小时候，你们帮我射我不敢射的动物，长大后，民对家里出事，我对着人射不出蝶舞，哪怕是仇人，你们还是在保护我。
后来因为我自己被……欺负，蝶舞开始嗜血，却让你更担心了。
我现在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那段日子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十分模糊，不愿回忆。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每次看到日本人都控制不住自己，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我会吓到你，我会让你担心。
而且，我用了这么久的弓箭，杀人的时候，却感觉蝶舞不是蝶舞。
我们从小练射箭，射箭的时候，爷爷说，箭在心里。
我们都不理解，但这次，我终于懂了。
我们射出去的箭比喝过的水滴都多，我们跟箭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彼此还多，我们和箭早已融为一体了。
但是我懂了之后，我的箭不在心里了，成了一个顺手的工具了。
你懂吗？
像是把我的一切，时间、情感、人性，全部抽掉了。
前段时间，我不能射箭，不能杀人，倒是开始感觉蝶舞又出现了。
我开始想到家里的人，弟弟、爷爷、爸爸、妈妈、钟树、还有每一个沾满了血的脸……
他们一直在我脑子里反复出现……
黑暗，肮脏，血腥，仇恨……你见过那样的场景，对吗？
我们在热河杀人的时候，晚上你睡不好，应该也看见了吧。
但是这并不让人害怕，反而像是一种力量支撑着我。
我不怕了，我什么也不怕了。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变回来的。
姐姐。”
手背上是大滴大滴的水珠，姐姐伸手帮我擦，我看着她，她也哭了。
家里出事之后姐姐第一次哭。
我们抱在一起，抵住头颅，将所有的言语化作眼泪传给对方。
这是我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家里出事后，我杀不了人，没有办法帮助姐姐，她特别生气，我们基本没有交流。
之后就是各种各样的事情横在我们之间，这次才是真的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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