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要是撞进来,看到旗袍缠脖子的诡异模样,非吓出心脏病不可。更重要的是,苏家锁魂针的秘密,绝不能暴露在阳光下。
旗袍里的怨灵发出“嘶嘶”的低吼,凤喙突然炸开,变成一张布满黑尖牙的黑洞——牙上沾着血沫,直冲她的左眼啄来!风里都是腐臭的味道,像烂了三天的肉。
时间凝固成冰,怨灵的尖牙离她眼球只有半寸——冰凉的气息喷在脸上,像死人的呼吸,带着铁锈味。
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停止挣扎,脚尖绷直,像一根被拉满的弓,连发丝都不再晃动。
右手手腕以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向后折,指尖的银针“唰”地转了个圈,稳稳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指节泛白,却稳得像嵌在铁里的玉。
“在我苏家锁魂针传人面前玩针线?”苏苗苗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冷,“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眼中的怯意瞬间碎成冰碴,声音像淬了毒的针:“班门弄斧。”
她没有扯脖子上的布料,反而迎着怨灵的尖牙,手腕猛地发力——银针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光,像流星砸向黑洞的中心。
苏氏锁魂针第一式——定魂!
她低喝一声:“咄!”
银针精准刺入凤凰左眼的三分线——那是绣纹的死穴,也是怨灵的核心。针尖碰到的瞬间,怨灵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空气突然凝固,连雨声都停了——怨灵的动作僵在半空,像被冻住的蛇。
那张离她眼球只有半寸的獠牙嘴突然停住,尖牙上的血沫滴在脸颊上,冰凉刺骨。
旗袍内部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指甲刮过玻璃,又像婴儿被掐住喉咙——声音越来越尖,最后变成滋滋的电流声,刺得耳膜发疼。
吱——!!!
黑烟滋滋地从针孔里涌出来,带着烧焦头发的味道,把暗红色的缎面染成灰黑色——那烟是冷的,落在皮肤上像冰碴。
缠在脖子上的力道瞬间消失,旗袍像断了线的风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瓷。
旗袍瘫软成一堆皱巴巴的破布,缎面褪成死灰色,像被抽走魂魄的蛇皮。
苏苗苗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碎瓷片上,疼得皱眉——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旗袍,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她捂着脖子剧烈咳嗽,喉咙里带着血腥味。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多了一道青紫色的勒痕,像一条狰狞的蛇缠在上面。
“苗苗!”
房门“砰”地被撞开,陈妈披着棉袄冲进来,手里拿着油灯,灯光晃得她眯起眼睛。看到满地碎瓷和苏苗苗脖子上的勒痕,她的脸瞬间白了,油灯差点掉在地上:“这……这是遭贼了?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苏苗苗迅速低下头,把眼底的冷意藏起来,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肩膀微微发抖,像被吓坏的小兔子,连指尖都在颤。
她瑟缩着指向地上的旗袍,声音带着哭腔:“陈妈……我想把旗袍拿下来改改,结果脚滑摔了,衣服绊住我的脖子……差点喘不过气……”
陈妈半信半疑,但看到旗袍确实在地上,又见苏苗苗吓得眼泪汪汪,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伤。”
陈妈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脖子,转身去拿红花油:“等着,我给你擦点药,消消肿。”
陈妈快步走出房间,脚步声越来越远。
趁陈妈转身的功夫,苏苗苗飞快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旗袍——指尖碰到缎面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阴气,像冰碴粘在手上。
黑气散尽后,凤凰尾羽的绣纹开始动了——金线和银线像活的小虫子,慢慢重组,变成一行凸起的纹路。
那是苏家独有的盲文暗绣,只有用指尖摸才能看清——纹路是凸起的,像细小的针扎在上面。
苏苗苗的指尖拂过纹路,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心脏“砰砰”跳,像要跳出喉咙。
姐姐,救命。
后面跟着一串歪歪扭扭的字:
今夜子时,百乐门后巷,修罗场。
这针法……是沙沐!三年前苏家大火时失踪的双胞胎姐姐!她的针法总是带着点歪歪扭扭的劲儿,和自己的工整完全不同。
那个三年前苏家大火里,所有人都以为烧死了的姐姐……竟然还活着?
苏苗苗捏着旗袍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泛白——缎面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像她皱起的眉头。
原来这件“凶衣”不是冲她来的,是姐姐的求救信!她用怨灵把旗袍送到云绣坊,只为让自己看到这行暗绣?
墙上的挂钟“铛”地响了一声,声音像锤子敲在心上。
十一点了。
离信上说的子时,还有一个小时。百乐门后巷……修罗场?姐姐到底在什么地方?
苏苗苗抬头看向窗外,暴雨像帘子一样挡住视线——眼中的怯意消失了,只剩下冷硬的光,像淬了火的针。
她转过身,膝盖还在疼,却快步走到床底,拉出一个积灰的楠木小箱子——箱子上刻着苏家锁魂针的印记,铜锁已经生锈。
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特制的银针,长短不一,每一根都泛着冷冽的寒光。旁边躺着一把巴掌大的剪刀,柄上刻着凤凰纹——那是苏家历代相传的断魂剪。
断魂剪的剪刃闪着银光,像刚淬过血,摸上去冰凉刺骨。
苏苗苗指尖划过斜襟衫磨毛的袖口,轻轻脱下那件柔弱的月白衫子,换上一身利于行动的黑色高领旗袍——高领刚好遮住脖颈的勒痕,袖口缝着暗袋,她将一排银针依次别入,最后把断魂剪藏入腰间的布带里,剪刀的冷意透过布料传来,像一块冰贴在皮肤上。
“陈妈,我有点闷,想去门口透透气。”她对着里间喊,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苏苗苗低头绞着衣角,声音依旧软糯:“就站在门口,不走远。”
外间传来陈妈的咳嗽声,伴着水盆哗啦响:“雨大着呢!撑伞啊,别淋着!”
“知道了。”她拿起门边的黑油纸伞,伞骨上还沾着去年的雨渍。
苏苗苗推开门,雨丝瞬间打湿她的发梢,冰凉刺骨。她撑起油纸伞,伞面挡住了大部分雨,却挡不住风里的血腥味——那是从百乐门方向飘来的,像烂了的肉。
雨水打在伞面上沙沙响,她的后背突然挺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剑。刚刚还软糯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的针,连指尖都变得冷硬——那是苏家锁魂针传人该有的样子。
苏苗苗攥紧伞柄,指节泛白,声音冷得像冰:“沙沐,活着。”
巷弄里的路灯昏黄,雨水把青石板路洗得发亮,她的脚步声很快,像一阵风掠过,身影瞬间消失在法租界幽深的巷弄尽头,只留下伞面上的雨水滴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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