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更可悲的是,我现在发现了,你喜欢的或许并不是金丝雀,而是金灿灿的鸟笼,笼子里可以住任何的鸟儿。姐姐早已失了生机,我杀她,也只是替她了断而已。”

“你——你——贱人!”

沈安正轮着拐杖,忿然道,“谁说我不爱她,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她在沈家的这三年中,吃穿用度都和我女儿比肩!我送给她的首饰,甚至连我女儿都不曾有机会穿戴过,她是我最爱的女人,是我沈安正此生最爱的女人!”

蜀葵冷笑一声:“所以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根本就不了解姐姐。”

程司令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头,插言道:“沈老爷算啦算啦,看你在举报有功的份上,本司令便不计较你沈家窝藏之罪了。这个女人呢也交由你处置,我只要她身后边站着的那个人。”

身旁的军助立即扛起长枪:“司令,我枪法老准了,这小子决计跑不了。”

“滚一边去,要活的!”

话音刚落,蜀葵转手挟制住祁遇。

祁遇一愣,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相信蜀葵不会害自己,便在原地不动。

手枪抵在祁遇的太阳穴,蜀葵对程司令说道:“你要是敢靠近一步,我就毙了你要的人。他死了,你也会很为难的吧。”

程司令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道:“这这这,一个祁家罪人,本司令有什么好为为为等等别动——有什么条件你提,把枪放下来。”

先不说祁如信待她这个亲侄儿的态度并不明朗,就凭贵公子与祁遇暧昧不清的关系,程寿便不能够轻举妄动。

若是这个节骨眼祁遇死了,不知要平生多少干戈。

沈安正道:“司令,她这是在诓您,她与此人之间有一段私情未了,所以才冒着危险行包庇之罪,又怎么可能舍得杀呢,您只管吩咐人枪击。”

蜀葵听见了,冷笑:“沈老爷子是想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么,好算盘啊。我确实和他好过,可那也从前了,全上海谁不知道我蜀葵变成如今这幅鬼样皆是拜他祁遇所赐。不止我恨他,您也恨他吧,毕竟祁遇可是与沈小姐有过婚约,您那么爱您的女儿,定然恨这个浪子恨的要死。

程司令,咱们赌一把,您要是敢开枪,我便和他做一对同命鸳鸯,看看是我蜀葵的命值钱,还是他祁大少爷的命有份量。”

沈安正:“你这个狡诈的女人,你撒谎!”

程司令心下一想,这可赌不得,他道:“蜀小姐有什么条件快说吧,本司令一定办到。”

“送我到车站,我一上车,就会把他放了。”

祁遇走在蜀葵的前面,他走得很慢,仿佛是要把临别前的时光放缓。

“车站快要到了,现在四下都有战争,你孤身在外,一定要珍重啊。”

祁遇脸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余生你自由了,要找一个爱你的人,不能像我这样,更不能像沈安正,得是个真心爱你的人,与你生儿育女,和和美美地过上一辈子。”

祁遇能清晰地感受到蜀葵温热的呼吸,他知道,她此时已泪流满面了。

十步,九步,离站台只要八步了。

火车头突突冒气,这个时节,坐火车的人并不多,再加上突然封城,乘客更是寥寥无几,列车员即将关闭车门。

蜀葵哑着声音在祁遇的耳边低声说:“沈安正说得对,我就是个狡诈的女人,我骗过了他们所有人,我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不等祁遇回过神来,蜀葵便道:“你的祝福很好,可惜,这辈子来不及了。”

就在只剩下两三步的时候,蜀葵猛地松手,把祁遇往车厢内推了一把。

祁遇一个踉跄,摔在了车厢光滑的地面上。

他大为惊愕,回头看向蜀葵,只听程司令一声令下,子弹破镗而出。

车门紧闭,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祁遇扑到门边,十指想要生生地扳开门缝,手指很快便鲜血淋漓,车门纹丝不动。

祁遇盯住了那扇半开的车窗。

他不顾列车员的阻拦,蹬上餐桌,把车窗拉得更大。大风灌入车厢,车上的旅客呆若木鸡,紧接着,祁遇便跳下窗去。

众人一阵唏嘘,纷纷探出头去看。

好在列车刚开始行驶,速度缓慢,但祁遇还是摔得头破血流。

眼尖的军助喊道:“司令您瞧,这小子自己跳下来了!”

祁遇瘸着腿,踉踉跄跄地往回返。

蜀葵尚有一口气在,见他却而复返,又惊又怒:“你怎么,你怎么……”

祁遇噗通跪在女人的身边,看着她满是窟窿的身体,一时间百感交集,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蜀葵望着他,喘息说:“你回来了……难道……你心里爱着我吗?”

“倘若世界上还有第四种情……我将永远深爱你。”

得到了答案,蜀葵的目光转至天空,天快要亮了,已经看得见东方喷薄的红晕。

她呆呆地望着天,凄切地喊了一声:“姐姐,我来找你了。”便彻底沉在了祁遇的怀中。

祁遇仿佛抱着一朵轻飘飘的云。

云的女儿已经奔上天堂了,剩下的只是一具千疮百痍的皮囊。

就这样捱到了天亮。

雨丝斜斜吹来,白色的蛛丝一般缠绕住青年冰冷僵硬的身躯。

忽地,横空出现一柄伞罩在他的颅顶,以及一只冷白色修长的手,慰藉似的抚了抚他打结的碎发。

祁遇不动,金烙便也撑着伞不动,即便自己的红衣早被雨水打湿成暗色——他或许刚来,或许早就来了。

金烙不动,旁人更不敢动。

程寿虽怒火中烧,可余光瞟到抵在自己脑门上的那柄手枪,便如同霜打的茄子,再也怒不起来了。

擒贼先擒王,自己头头被人按住死门,底下的虾兵蟹将不攻自败,乖乖地束手就擒。

鹿羡解决完之后,便在一旁静静等候示意。

“哥哥。”金烙轻声唤道。

祁遇仰起头,泪水便顺着修长的脖颈流下。

金烙一怔。

下一刻,双腿便被搂住,祁遇把脸埋靠在他的膝盖,放声痛哭。

没留意,黑色的大伞坠入泥泞。

金烙单膝跪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祁遇揽入怀中。

见他没有抵触的情绪,金烙不由得松了口气,内疚地说:“哥哥,对不起,我来迟了。”

低泣声渐渐弱了下来。

祁遇惘然若失:“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像她这样的人,事事都恨不得占进上风,为了求生,茫茫苦海都蹚过来了。她明知会死,却还是义无反顾,我知她心地不算良善,可待我却一片赤忱,她死了,我心里好难受……”

金烙看着地上那个被乱枪打死的女子,忽然想起了祁遇对她说的话——

“倘若世界上还有第四种情,我将永远深爱你。”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一个爱情便令他柔情缱绻,第四种情是什么,他不明白。

他粗鄙的学识,再加上胸腔中那颗冷漠的心,尚不足以体味那么多种情。

蒙蒙春雨下,金烙轻抿薄唇:“为着哥哥这样好的人,我死也心甘情愿,想来,蜀葵小姐也是这般心境。”

只是不知,你待她,是否和待我一般情深。

祁遇一时伤心难言,未觉出金烙的心思。

“哥哥,你真傻。”

没来由的一句嗔怪,在祁遇的心中划过浅浅的涟漪,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涛骇浪的吻。

金烙单手把他压在怀里,另一只手托住他纤瘦的腰臀。

祁遇被迫仰起头,倒像是主动献吻。

朦胧雨境,似有几分狂野的意味,金烙全然占了上风。

半年前看他,还有些少年气,再相逢,他已长成一个男人了。

深吻之下,祁遇禁不住心荡神驰,双手攀附住男子宽厚的肩膀:“吻我,继续吻我……”

他的索吻,无关风月,只求慰藉。

金烙低哑一笑,将祁遇打横抱起,在额尖印下一吻。

“哥哥,我带你走。”

鹿羡以及手下们识趣的背过身,免得看着不该看的画面。

那沈安正更是恨不得戳瞎双眼,心里骂声咧咧,程寿看着他们二人雨中缠绵,却意外地安静。

听到金烙说要走,程寿扬声道:“金公子,此人姓祁,自然当归祁家,你带走他是何道理?”

鹿羡冷声道:“我们公子想带走谁,用得着道理么?”

不讲理的碰见更不讲理的,程寿一噎,清清嗓子说:“祁遇,你忍心一走了之,弃祁家人于不顾吗?虽说祁老爷子非你生父,可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不假,你当真不管不顾?”

两声质问,祁遇凉凉道:“还请程先生转告祁司令,长兄如父,她可否手下留情饶了祁家,祁家也是她的家。”

金烙乜了程寿一眼,抱着祁遇便走了。

他一动身,训练有素的手下们齐齐跟上。

眼见一大片黑压压的阴云终于飘走,沈老爷子余光瞥见地上留下的血污,不由回想起蜀葵中弹时的惨状,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程寿眉毛一挑,待金烙一行人走远,方琢磨出祁遇的弦外之音,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程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没本事和金烙这号活疯子真刀实枪的战,于是连同他的军助,一起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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