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吴云飞凝眉:“这未免有些随便。”

三人都是世家公子,往来频繁,熟知彼此的脾性。

吴云飞年少时前往德国留学,吸收了一脑子的哲学民主,但对于外国文化的开放性,半点没能接受。

这回来燕子洲,主要为了接待他。

“迂腐!”鲁世铃道,“有句诗叫‘金珠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段良缘,哪里随便了呢?”

“那我问你,”吴云飞放下酒,看着鲁世铃道,“假如你爱上了一位坐台女,你会全然不顾门户偏见,娶她当太太吗?”

鲁世铃没想到会把祸水引到自己头上,露出尴尬地笑容,向一旁恍若无事的祁遇投去求助的目光。

“会啊。”祁遇笑道,“管他是酒吧坐台女,还是闺门贵小姐,只要我爱上了,哪怕是个身无分文的乞丐,也照娶不误。”

“啊,我的大少爷,这话可不得乱讲。”鲁世铃讶然。

吴云飞却很敬佩,端起一杯酒:“我今日就敬你这番狂言。”

祁遇点头,一饮而尽。

玻璃灯散发出七彩光圈,盘旋在女演员的头顶。

她们唇边立着话筒,传来一声声吴侬软语,鲁世铃的骨头几乎听的酥掉。

吴云飞研究着歌曲里的唱词,时不时向两位不爱读书的朋友介绍一二,盘中的啤酒都灌进了他的腹中。

只有中间坐着的祁遇,仿佛闻所未闻,好生的无趣。

有吴云飞在,那样随便的游戏定然不敢玩。

鲁世铃以为他在想他的蜀小姐,便提议道:“阿遇,不如你去外边走走,我一人作陪。”

祁遇微微一笑,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离席的场面话没来得脱口半字,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少年,一脚踩上台,夺过女郎的话筒,睁眼扫视着沙发座上的男人,不客气地问道:“哪位是祁先生?”

吴云飞指向祁遇,疑道:“找你的?”

祁遇摊摊手:“我不认识他。”

鲁世铃悄悄道:“来者不善,你真不认识?”

“真不认识。他这样俊的小孩,任谁见过一面,应该都不会忘掉。”祁遇坦诚道。

形容金烙,最好是俊美。

他穿着灰白的背心,手臂纤长,握着话筒的掌心生汗,没有穿鞋的脚踩在华贵的瓷砖上,脚底传来丝丝冰凉。

虽然衣衫褴褛,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美丽,反而像珠宝一样,越藏在黑暗中,越熠熠生辉。

因紧张而微微上扬的乌眉,琥珀色瞳仁纯粹无暇,玫瑰般绮丽的丰唇。

这些个羡煞女子的五官,生在了一个少年的脸盘上,细看,青涩之下,竟分外娇艳。

祁遇补充道:“一定不会忘掉。”

金烙听到,脸羞成了胭脂色。

一旁的服务生见他惊扰了贵客,连忙上台去拉他。

不料,少年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在台上东跑西跳。

服务生腿脚笨拙,追了半天,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好了,不要为难他。”祁遇挥退了服务生,一本正经地望着少年,“小孩儿,我姓祁,是有人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是有人让我来找你。”金烙狠狠道。

祁遇疑惑,他怎么感觉,这个少年杀气特别的重。

事实证明,祁遇的第六感不比女人差,几乎可以和神婆比肩。

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年得知他的名姓后,跳下舞台,疾冲了过来。

祁遇愣神之际,金烙已经成功攀上了他的脖颈。

两只手一圈,就要往死勒,一边勒一边怒骂。

“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败类,满脑子都是肮脏龌龊的想法。你以为你拿房子拿我姐姐逼迫我,我就会屈服吗!反正房子迟早要拆,姐姐的病也好不了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死,也算我替人间干一件善事!”

少年的语气狠,手劲更狠。

祁遇箍住了脖颈要紧的地位,金烙个子小,抢不到半分便宜,转而扑向祁遇的心口,犹如一头几日未食的饿狼,疯狂啃食。

夏日衣裳薄,没两口就把布料咬烂,见了血肉。

“勒不死你,我就咬死你!”

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少年便被闻风而至的保镖制服。

他跪在地板上,双手反绑在身后,嘴边都是祁遇的鲜血,舌尖扫过唇瓣,瞪向面前的青年:“没咬死你,真可惜。”

燕子洲的经理听说祁家大少爷在他们这儿受了伤,急忙抛下手里头的马子,火急火燎跑了过来。

赶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私人医生正在为祁遇缝补胸前的咬痕,面积虽然不大,但深可见骨,免不了要留下疤痕。

经理闻言,差点没给医生跪下。

听到少年的风凉话,经理一巴掌呼了上去。

“你还敢——还敢!”说了半天还敢,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又开始数落一旁的保镖:“你们怎么做事情的!燕子洲每月发你们的现大洋都喂狗吃了吗!混账,没用的东西!”

金烙吃了巴掌,吐出一口血来:“呸!”

祁遇道:“黄经理,消消气,不怪他们。”

经理诚惶诚恐,腿一软,直接扑在地上磕头:“大少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别告诉祁家祖宗,要不燕子洲,都得倒闭。我还有八十老母,三十岁的妻子,五岁的孩子,一家老小……唉,您赏条活路吧。”

偌大的祁家,都由祁遇的大伯祁儒仁掌家。

他的这位大伯手段雷霆,素日里不苟言笑肃然庄重,像旧派的人,但行得端坐得正,比三爷五爷这类吞黑心钱的大爷,好得不知多少倍,所以别人又叫他冷面君子。

祁遇花花公子的做派,祁儒仁自然看不惯。

要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打的他皮开肉绽又何妨。

可是祁遇幼年便失去双亲,祁儒仁再严厉,也不忍对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过多的苛责。

祁遇欺负旁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旁人狗仗人势欺负祁遇,那他这个亲大伯,可万万忍不得。

“祁家竟如此嚣张的吗?”吴云飞见黄经理吓趴在地,半开玩笑道,“如此看来,家大业大脾气大,不只是说说而已。”

“这是伯父的治家之道。”鲁世铃看向祁遇,问,“你这伤不去医院可以吗?”

那边,医生已经为祁遇处理完伤口。

祁遇重新换了一件雪白的衬衫,包厢的灯光一打,旋即恢复了花花公子风流倜傥的本色,只是面色微微发青。

他系着领带,答道:“不碍事。”

“我也就是问问。”鲁世铃笑,“谁不知道你祁家大少,天不怕地不怕,挨枪子都不怕,就怕亲大伯一怒之下禁你的足。”

“还是你懂我。”祁遇微微一笑。

不用黄经理拷打,金烙就把他大闹燕子洲的苦衷全盘托出。

那头目如何如何威逼利诱,他的姐姐如何如何病入膏肓,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他恨意不减,看着祁遇的目光寒若冰霜。

祁遇耐心地听完他的遭遇后,沉思了片刻,这才注意到了来自四面八方奇怪的目光,愣了愣。

黄经理的反应最为迅速,看向二人的目光不由得暧昧些许,对待金烙的态度更是和蔼了不少。

他做起了调解的中间人,劝道:“不是我说,你太不识抬举。人家祁大少爷能看上你,可是八辈子烧香拜佛也修不来的福气。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你就从了吧。”

金烙冷笑:“你待见他,你上啊。”

“这……这。”黄经理一时间说不出话,脸白完一阵又红一阵。

鲁世铃最先忍不住乐出来,意味深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深仇大恨,居然是这档子事。”

吴云飞愣了一瞬,明白那档子事究竟是哪档子事后,羞得面红耳赤。

鲁世铃仍没心没肺的笑着,直到祁遇瞪了他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可笑意止不住的发散。

“小孩,话不能乱讲,我在外的风评虽然差了些,但脸面……还是要的。”祁遇恳切道。

“我不撒谎。”金烙道。

“那其中一定有误会。”祁遇不放弃为自己辩解,思索道,“你方才说了,是燕子洲的人跑到你家里捣乱。如果是我想为难于你,定然会使自己身边亲信,何况还是那么私密的事。”

少年邪笑:“找几个亲信假扮成燕子洲的人,相信对于祁家大少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兄弟,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突然放弃你艳遇到的蜀小姐,转而爱上……”

鲁世铃不知道该如何面前阴森森的小孩,话锋一转建议道,“黄经理,今天之事事关祁家大少爷的清誉,口风严实一点。阿遇,你也不要在想啦,把这件事交给占亭,用不了两日,便会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鲁爷放心,一定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黄经理道。

吴云飞哀声叹息,随口问道:“那这个小孩怎么办?”

鲁世铃置若罔闻,哼起戏腔。

吴云飞:“……”

祁遇面色发苦:“唉?你们不会是打算让我?”

金烙跪在地上,望着近前好像苦大仇深的青年,白衫齐楚,发丝微乱,举手投足优雅贵气,一颦一笑落拓不羁。

望着望着,目光渐渐发呆,心中郁结的激愤,也在不知不觉中冰消瓦解。

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这样温柔美好的人,会贪恋颜容,对自己生出特殊的感情。

根本,不可能的。

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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