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饶有兴致地坐在旁边,看到祁遇落座,打招呼道:“祁大爷,吴大爷好呀。”
台上还没有人,猩红的帷幕闭着。
天花板的舞台灯不停得闪烁,照得祁遇的眼有些花,他问:“鲁兄弟,我和你大哥总在厢房泡着,不懂捧角的规矩,你讲一讲可好?”
还未开场,正好没什么话题聊,鲁世铭自然十分乐意效劳。
“捧简单,就是砸钱,比谁砸的多。这是处女场,规矩嘛……比平常多了些讲究。”
鲁世铃来了兴趣:“我捧过一回女角,角儿在台上又唱又跳。我们作恩客的,只管往上头扔钱,白花花的银子漫天飞。处女场的话,光拿钱砸是不够的,得显示出作爷的诚意来。”
祁遇应道:“有道理,在场的爷们都不缺钱,那要如何才算诚意呢?”
鲁世铭:“诚意二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位刘先生就很会捧角儿,尤其是会捧男角儿。”
祁遇见他笑得意味深长,知道其中大概有什么隐晦,不禁问道:“此话怎讲?”
“说白了倒也没设么,就是仗财欺人。这位刘先生海外留洋回来的,攒了不少的资产,最喜欢那些新来的少年。燕子洲一开始都是清倌,砸钱都是为了混个眼熟,以后开了荤,好行个方便。刘先生不仅砸钱,还要包养整整一年,啧啧……这就叫旁人都没了机会么。”
鲁世铭不住的摇头感叹,“仗财欺人啊。”
也就是说,花钱包养一个中看不中用的新人,叫别人眼馋,却碰不得……
花的还是大价钱。
祁遇评价:“确实豪横。”
鲁世铭笑道:“刘先生这种叫土财主,除了钱就钱,也没有人好跟他争。祁大爷您就不同了,蜀小姐什么时候出台什么时候下台,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么。”
“阿铭,你这就不知道了,”鲁世铃坏笑道,“咱们的祁大爷是个情种呢,几个月了,只跟人家蜀小姐好过一次,真是暴殄天物。”
祁遇笑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仨人插科打诨的这阵儿,吴云飞捧着的《论政》已经看完了。他把书压在背后,看着缓缓拉开的帷幕。
祁遇也转过身,眯眼瞧着。
最先出来的,不是主角。
两排清秀的小生微笑着走出,手中提着花灯笼,仿佛两条相对的彩虹,一个个分别拐到左右两边。
舞台灯光暗了一瞬,有浅浅淡淡的丝竹声响起,旋即霍然明亮,急促的琵琶声一颗颗蹦了出来,极柔媚极灵动。
琵琶半遮面的少年款款走出,一个亮相,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人。
安静了一瞬,全场登时沸腾,叫好声冲破房顶,仿佛一口炸开了的锅!
“他妈的,这阴乎乎的小子怕不是只妖精,会七十二变!”鲁世铃目瞪口呆道。
吴云飞也呆了片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默默地随着一声而鼓掌,却是手背拍手背的,身后的《论政》不知何时滑出,落在地上。
意料之外,祁遇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宁宴。
他微微一笑,指尖从怀中夹起一根上等雪茄,幽幽地抽着。
烟灰洒在了名贵而笔挺的西装上,似乎是在提醒,他已经许久未沾烟了。
少年坐在一把春凳上,为了迎合男人那些难以言说的癖好,没有西服洋装,没有长袍马褂,暗色灯光下的**颀长而剔透。
他有些颤栗,劣质的衣纱慢慢地把肌肤磨成了粉红的颜色。
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怯,引得台下的男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金烙抱着琵琶,微微点头,正式弹了起来。
他的极具诱惑的身体,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虽不娴熟但清雅的琵琶声,在今夜,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祁遇掐灭了还剩半根的雪茄。
鲁世铭偷瞥了一眼后两排居中位的青年,酸酸道:“可恨那位刘先生也在,要不然我一定一捧到底。”
鲁世铃心里明白兄弟也就是图个嘴上痛快,不敢放肆,于是没说什么,转言道:“本以为有蜀小姐在,不会让他出风头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刚演上,台底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要献殷勤了。”
“刘先生起价三千两。”吴云白捡起书。
一般出台,起价一百两是规矩,低了肯定不行,也没人愿意把价格往高里抬。
看刘先生的模样,不像是来挑事的。
他三十出头,五官生动,穿着洋气,和旁人竞起价来不慌不忙,一看便知是花丛老手了。
这样的人,看着就不会乱开玩笑。
鲁世铭暗骂:“金龟子。”
身边二人皆是一笑,只有祁遇专注地欣赏着亮丽的舞台,随着乐声满潮,竞价也被抬到史上最高——
一百两白银!
蜀葵气的站了起来,手里帕子被绞得粉碎。
身边的有一位绅士悄声提醒她坐下观赏,她自觉无趣,堵气离开了场。
麻姑见危险散去,这才激动地走向舞台,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微微抖动。
她刚想宣布今日开场的结果,台下骤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金烙立在麻姑的身后,随声音望去。
目光锁在前排最中央的青年身上,祁遇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中的价牌,淡淡地说:“我出一百两,黄金。”
吴云飞刚刚拾起来的书又摔在了地上。
鲁氏兄弟则面面相觑。
虽说一万两黄金对财大气粗的祁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祁遇花在寻欢作乐上的钱绝不止这些,没什么值得见怪的,可他千金买笑的对象……
是一个失足的小少年啊。
金烙闻言,怀里的抱着的琵琶上下抖了抖。
祁遇冷俊的面容上浮现出笑意,一如既往的放纵轻挑。
“公平竞价,现在留着不出,到时候可别说祁某仗势欺人,一百两黄金,竞价否?”
哗然一片。
吴云飞一时间哑口无言,都来不及顾掉落在地的书。
鲁世铃反应灵敏,急道:“我的大少爷,你可看准了,台上头的美人是个有把儿的爷们。”
祁遇不慌不忙:“你爷爷我眼没瞎。”
隔岸观火的鲁世铭闻言大笑:“哥哥,祁兄的眼亮堂的很啊。”
鲁世铃懒得理这没心没肺的弟弟,祁家是什么样的门户?
祁遇的大伯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万两黄金是小,玷污清誉是大。祁遇行为如此高调,若是被他大伯知晓,再加上之前的那堆糊涂账……
思及此,鲁世铃冷汗直冒。
麻姑站在台上,按说到了这个节骨眼,她该高兴才是。
可刘先生是燕子洲的熟客,男色生意全靠他照应着。
如果说刘先生不大好得罪的话,那么另外一位大少爷,就是根本得罪不起,她这才左右为难。
场内本就闷热,再有好戏的加持,人人都坐不住了,东睃西望,议论纷纷,都在打赌刘先生会不会往上加价。
时间突然漫长了起来,等了好半天,没有声音,或许这出戏码是时候结束了……
“一百零一两,”刘先生补充道,“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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