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祁遇每每来到刘宅,教习上一两个时辰,便要寻个借口抽身。
沈冰清只道他是坐不住,十分理解,所以并未多言。
祁遇确乎是因气闷,可这双腿脚仿佛有自己的心思,总忍不住向后院那边迈。
王妈抱着扫帚守在月亮门洞前。
平日有这老妈子的看守,进出有所不便,今日她像是睡着了一般,两条腿支愣在地,打着轻鼾。
祁遇试探地向前走了几步,见她无甚反应,便欲走进。
只听院中有人声交谈。
“过两日先生就要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二先生回来不要紧,可若是大先生回来,定然不会不管不顾的,到时候,我们都会被卖给霍先生。在荆楚楼这种最下等的窑子里,又能讨到什么好呢?金公子林公子样子好,兴许可以留下,你我这样的货色,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阿柳已经有了,我不能抛下她。”
“她竟有了你的孩子吗?”
那人似有些难为情,但语气仍是幸福的:“她是这样说的。”
说话声愈来愈低了,想必是更加私密之事。
祁遇偶然听到人家的秘密,心里已老大过意不去,此时更不能鲁莽地闯入。
他瞟了一眼东厢房那展微亮的电灯,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就在他准备要走的时候,东厢房忽地传来一声冷冽的咳嗽声。
偷偷说话的两人身子一颤,慌不择路,正撞上了门口的祁遇。
两个少年连头都不敢抬,连声抱歉,便急匆匆地跑远了。
祁遇硬着头皮走了屋,笑道:“你干嘛吓人家?”
金烙避而不答,反而问道:“哥哥听了人家的墙角,可有听出点什什么?”
窃听是很不光彩的事儿,祁遇脸红了一阵,失口否认:“我觉得无聊,想找你玩耍,适才不小心听着了几句,几句罢了,穿不成一段故事来。就算穿成一段故事,想必也是家长里短,没什么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叫他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金烙笑了笑,当真没有说话。
祁遇道:“这后院有多少男孩子呢?”
“加上我,一共十九个。”
祁遇哦了一声,又问:“和刘先生感情可算深厚?”
金烙抬头:“你是问我,还是问他们?”
“可不可以都问?”祁遇诚恳道。
金烙看着他,笑得无害。
“方才的谈话哥哥也听到了,刘家不止刘先生一位爷。刘先生的上面还有一位大爷,常年在外,长兄如父,他对刘先生管得极严,而且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大先生马上就要回来,这里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刘先生有意把他们卖给荆楚楼的霍许怜,那个地方……不必多说,他们多多少少有些恨刘先生。”
荆楚楼坐落在魔都最破最烂的喜鹊街上,里面清一色的男孩,不少贵人偷偷摸摸光顾那里,但碍于名声,从不声张。
荆楚楼可不是良善之地,男孩被卖到那里,等同于失了半条命。
街巷里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再狠心的爹妈宁愿把孩子掐死,也不愿意送进荆楚楼。可见其压迫之深,令人发指。
回头,祁遇到鲁家玩。
姨娘雪千桥正坐在沙发上,和几个妈妈聊天,身边围着两个梳云髻的丫头,一左一右,扇着风。
见祁遇来了,雪姨娘放下手里头的蜜饯,笑着起身:“祁少爷好啊。”
雪姨娘是仙逝的鲁老爷子的遗孀。
鲁老爷子生性风流,雪千桥肯定不是唯一的遗孀,却是唯一进了鲁家大门的小娘,想必有几分手段。
虽然年纪相仿,可严格上来说,祁遇还要比她低一个辈分,哪里受得住她这一声问好。
“该我给姨娘问好。”祁遇赔笑,“就姨娘一个人在家吗?”
雪姨娘招呼着祁遇落座,自己才坐下。
“别看这么大的宅子,那两个汉子总不着家的。世铭和朋友到外面游戏,老大外出办公,一会儿便回来,祁少爷若是有功夫,就坐在这等一等。”
“不忙不忙,我等他就好。”祁遇眼尖,瞧见茶几上的红帖子,“这是什么?”
“令姐也是马上结婚的人了,祁少年居然不认识这个?”
雪姨娘拾起红帖,展开拿给祁遇看,竟是一张空白的婚帖,尚未填字。
“贵府要有喜事?”祁遇疑惑,“怎没听鲁兄提起?”
虽是喜事,雪姨娘却并未露出喜气,反而含怨。
原来,雪姨娘一直想给妹妹雪千柳攀一门贵气的亲。
她们出生不高,就算嫁到鲁家,也低人一等,寻觅来寻觅去,她为妹妹相中了荆楚楼的霍许怜。
“那位霍公子我是见过的,抛开生意的不体面,样貌才学,都很拔尖。我费尽心思,托媒婆牵了一条线,霍先生也说对阿柳满意,可……”雪姨娘绞着帕子,似乎难以启齿,哀叹一声,“这不省心的丫头,放着公子哥不要,竟瞧上了荆楚楼的鹿羡。”
祁遇默不作声,整个神思都是游离的。
想起在刘宅偷听到的话,一切都对上了号。
不仅瞧上了,还怀了人家的孩子,不知雪姨娘是否知晓此事。
祁遇安慰了她几句,给鲁世铃留下一张字条后便告辞离去。
祁遇不仅爱惹事,还爱揽事。
自从他知道佳郁一直被丈夫蒙在鼓里,便不得安心,刘砚名有意将后院的男孩卖掉,正合他的心意。
那荆楚楼他有所耳闻,并不了解,想来鲁家兄弟应该懂得,去了一趟鲁家,却得知了更大的新闻。
祁遇把整张脸蒙进枕头里,想要求得片刻的安宁,可脑海里依然嗡嗡作响。
鲁世铃接到祁遇的邀约,便寻了空闲来到祁公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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