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宋均之喉结微动,低沉轻笑,“你这姑娘,想来是说书先生的奇闻趣谈听多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徐若若凑的近些,和宋均之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有些近了,但是徐若若浑然未觉,“可是宋大哥看起来就很不一样,换成别人,和洋人对上了,不说两股兢兢,也不会这么泰然自若。”

徐若若眼里满是纯粹的求知欲和疑惑,并不是为了探究什么,也没有功利的试探。小姑娘的心思浅显的一望便知,她只是觉得好奇。

宋均之浅笑,“那是因为若若你见过的人还不够多,这世上脊梁挺直的国人,还有很多。他们都有铮铮铁骨,是让人钦佩的英雄。”

徐若若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那他们都在哪呢?”

“在很多地方,只是寻常百姓注意不到,也无心关注。如果你真的好奇,空暇之时,不妨多看看新青报或是渝民报,大概就能看到他们了。”宋均之耐心回答道。

徐若若暗自记下宋均之提及的两家报纸,打算有空的时候去看看。

稍微聊了一会儿,过了一阵子,徐若若低头喝了两口果汁,颇觉无趣,“宋大哥,我觉得好像还是巷子里的灌汤包更好吃一些。

西洋的食物偶尔尝尝,还觉得挺好吃的,但是特别容易吃腻。”

徐若若秀气的眉毛微垂,有些无精打采,像是腻味了。

宋均之薄唇微翕,眼神柔和,顺着徐若若的意思道:“既然你还欠我一顿饭,不若便请我去尝尝这灌汤包,听你提了这么两次,倒叫我起了好奇心。”

徐若若的精神一下就振奋起来,她坐的直直的,双手置于桌前,睁大眼睛看着宋均之,一下就灵动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好。”宋均之眼里映起淡淡笑意。

好在徐若若是打着和盛明珠她们一同出来玩的由头出来的,天色也不算晚,吃个午饭过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徐若若就带着宋均之绕了整个城西的巷角街口。

说到底,再怎么样,徐若若也是在这片长大的,呆了十几年,论怎么吃到申城的美食,徐若若怎么都比宋均之在行。

寻常人不晓得的老店,徐若若基本都知道。

外地人只知道那些出了名的大酒楼,大酒店,还有一些颇负盛名的申城美食。但是寻常的,存在于申城人饭桌上的好味道,他们却是不知晓。

好好带宋均之逛上一圈,虽然吃的尽兴,可是脚上不免酸乏。

宋均之一路送小姑娘到徐宅附近,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宋均之笔挺的站着,身姿清隽,眼神清明,如松如柏。

一直到看不见徐若若的身影,他才欲转身离去。

只是转瞬的功夫,一墙之隔的转角就传来声响,是一男一女在交谈。

虽然并不愿听人是非,但是还未等他离去,二者的交谈就传进他耳朵里。虽然只是寥寥两句,也叫他听出了不寻常。

宋均之眉头微拧,他原不愿多管闲事,却也耐着性子,敲了敲墙。墙外的交谈,应声停下,宋均之缓声提醒,“隔墙有耳。”

言罢,也不好奇他们究竟是何长相,更不欲掺和到其中,转身离开了。

留下的那对男女,也不知是何心情。

徐若若回到家后,经过宋均之的开导,也不像之前一般,辗转反侧,心下不安。她平心静气的开始默默观察起郑敬文看徐芷兰的神情。

徐若若发现,可能确如宋均之所说,其实徐芷兰与郑敬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徐芷兰无论何时都是那副有礼疏离的样子,郑敬文怎么可能无所察觉。所以每当他兴致勃勃的和徐芷兰交谈,聊及自己同徐芷兰的时候,徐芷兰都是冷淡礼貌的回应。

郑敬文眼里的炙热也会在一瞬间黯淡下去,又在转瞬间重新露出笑容。

假如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的掩饰,徐若若又能做什么呢,强行插手吗?

虽然还是为姐姐担忧,但是徐若若的注意力也渐渐转移,不再那么忧心。

因为好奇宋均之提过的那些铮铮铁骨,真正具有风骨的人,徐若若去书店寻了一些往期的新青报和渝民报。

新青报顾名思义是针对新青年的,徐若若偶尔也会听某个同学提起,但是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真的认真看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怎么说呢,新青报和渝民报的侧重点不同,但是都很不一般。

近些年,白话文兴起,很多报社登的文章都有白话文,不一而足。

可是通篇版面皆是白话,所载文章也具是新颖的却很少见。

这里头有些文章,用词犀利,看似在写小人物的故事,可总感觉意有所指,指到的是小人物隐藏的悲哀与局限。

里面也有很多洋人文化传入国内引起的改变,比如论做体操的好处,听闻某种水果于身体有所益处,听多了西洋乐能令人心情愉悦,北平女中举行篮球赛应当效仿……

千奇百怪,各具趣味。这里头展现的应当是受过教育,走在进步前线的青年学生们,他们的生活。

徐若若只觉有趣,却不知宋均之说这里头有脊背挺直的人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是渝民报的话,徐若若大概能理解个十成十。

比起新青报渝民则更偏向于民生国事。有和西方诸国的交涉,也有与他国土地交壤的士兵们是如何守卫边地的。

渝民报的文章,章章都是笔锋锐利,简短有力。叫人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那些为了家国游走的人是如何艰难,列强民主的表象之下,是怎样的虎视眈眈。

叫偏安一隅,从未感受过外界风雨的徐若若都有些改变。

她走在路上,会注意到路边的流民,会猜测他们是因为北边的战事逃难过来的,还是因为旱涝逃荒。

经过募捐箱的时候,则会在脑海中浮现在渝民报里看到的满面疲倦,啃着不知是何物的将士们的脸,还有他们露出脚趾的布鞋。然后徐若若开始默默从荷包里掏出自己的零用钱,塞进募捐箱。

徐若若的喜乐,好像同过去发生了一些改变,可是真较起来,又好像没有。

不过,真正能说较以往有了改变的事情,也是有一件的。

徐若若之前看了新青报,觉得里面的文章并没有什么被既定的基调。不拘是深刻立意,暗有所值,还是写些学生间兴起的事情,都能被登载于上。

整个报纸都体现出自由、新奇的意味。

徐若若看了之后,心里除了觉得有趣,还暗暗生出了动笔写文章投稿的念头。

因为光看报纸,除了是白话文,似乎也难看出它有什么择文的标准,倒叫徐若若也生出了心思。

想要动笔写文章,首要的就是取一个笔名。

徐若若思来想去,太繁复的不好,写的可是新青报,取得像个老学究也太不应景了吧。她家在明宣坊,难道要取个明宣主人这样的名字吗,未免太老气了。

困扰了徐若若好久,还是她娘亲见她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连饭都不好好吃,一怒之下喊了她全名,才叫徐若若得出灵感。

她姓徐,分开则是双人余,故而取笔名余二,也暗合她家中排行。简单好记,再合适不过了。

当初为了笔名困扰了许久,但是轮到写文章的时候,徐若若却是思维敏捷,下笔顺畅。

她自小就待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各种奇闻轶事,长大些又爱看那些别有趣味的画本子,心思灵泛的紧。

写下故事,简直是信手拈来。刚一开始,她也没想写个多长的故事,就是随手写了个短篇俗事。

乡间有一李姓老妇人,人称李婆婆,酷爱苛待儿媳,磨死了三任儿媳,在乡间恶名远扬。有一日,李婆婆和另一户新搬来的村妇聊起了怎样整治儿媳,将折磨新妇的法子教了个十成十。

那村妇学了去,便日日用来整治儿媳,叫她家新妇有苦说不出,渐渐消瘦。直至被磋磨致死,娘家人差人验尸,才知道死时腹中已有一子。

村妇当即后悔不已,怨怪那李婆婆教她阴损的法子。一来二去,两人在灵堂之下打闹起来,撞翻了新妇的遗体,竟叫李婆婆发现新妇身上的胎记。

原来那被磋磨致死的新妇,是李婆婆年轻时被她婆母有意丢弃的亲生女儿。

李婆婆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丈夫早死,李婆婆的婆母对她也极为恶毒,为了家里能省些口粮,趁着李婆婆下地干活的时候,偷偷把李婆婆三岁的闺女扔到了热闹的街口。

自那以后,李婆婆就变了性情,熬到儿子娶妻,也学着当初的婆婆,用尽法子磋磨儿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害了自己的女儿。

李婆婆经过灵堂一闹,得知真相的她回去人就不清楚了,整天口中不知道在喃喃什么。而有之前三任儿媳的死,李婆婆的儿子对李婆婆也早生了嫌隙,放任李婆婆不管。

最终,不知道是在哪一日,村里的人在死掉的新妇坟头发现了李婆婆,她手里抱着拨浪鼓,身体僵直腐臭,已经死去多时了。

徐若若写的时候一气呵成,但是等到投稿的时候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反复看了好几遍,生怕写错了字,又拿去找徐芷兰帮着看了,得了徐芷兰的夸奖,可是心中仍是觉得不满意。

想起是宋均之给她推的新青报,料想宋均之应该能给意见,又去寻了宋均之。

和满口夸赞的徐芷兰不同,宋均之先是赞扬了徐若若的故事整体想法不错,又对着徐若若文中的几处地方,挑了错处。

还有些地方描写不够简练,言语过于晦涩难懂。圈了几处地方,提了意见。

徐若若听了不但没觉得不高兴,反倒因为宋均之句句属实,点评到位,让徐若若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拿着文章兴冲冲的开始修改。

一连改了三次,才算是满意。

宋均之看着小姑娘专心致志,一脸认真的模样,眼里不禁泛起笑意。

虽然因为刚写文章,整体有些粗糙,但是哪怕是宋均之,其实也觉得徐若若写的很有灵气。只需要稍作雕琢,就足够了。

徐若若最后将成品认真的誊抄了一遍,一个涂痕都没有。然后边塞进信封,寄向新青报。接下来的每日,都在焦急等待,想要收到新青报的回信,又怕是对方寄回来的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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