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章修
“李小姐来了，快请进”
李月河是这里的常客，进了大门也不用这里佣人引导，直接来到客厅。
客厅围了一桌的美人，胭脂香粉，皆是杏面桃腮佳丽美颜之貌。
李月河往沙发一躺，头枕着胳膊，侧着脑袋，“用过晚饭了吗？”
闻弦知雅意，主人家立刻吩咐道，“蔷薇，让厨房给月河小姐准备份晚餐”。
说话的人，一手摸着麻将，一手轻轻捋了下鬓边散发的细发，一身月色的旗袍，立领盘纽，丰满与纤细巧妙的碰撞着。
原本有位穿洋装的姑娘一人坐在一边旁观，正看着无趣，瞧着李月河来了就搭话道，“明小姐，月河小姐有段时间没来了吧？”
明素卿嗔怪道：“她呀，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就到我这里来，定然是有事要安排我了。”
穿洋装的那位小姐名叫陆清浅，今年刚十六岁，花骨朵般的年纪，因为年纪偏小，看起来是有些不谙世事，她姐姐陆华浓是吴旅长的外室，正是明素卿旁边那位穿杏色旗袍，姿容素雅的女人。
上次李月河来说了学校要招人的事，当时陆清浅就有些意动，但是她姐姐不同意，说是学校人员混杂的，不太安全，但她就特别想到学校看看，“月河小姐你们学校还招人嘛，你看我怎么样，钢琴、古筝我从小就学，我姐姐还专门请人教我唱歌，虽然我没上过学，但学校那些歌我都会唱。”
“你呀，就别凑乱子了，人家学校的老师都是正儿八经师范毕业的”陆华浓虽然是给人当外室的，但对自己唯一的妹妹还是希望能正经的结个婚嫁人，最近也一直托吴旅长相看人家，所以工作的事以她妹子那单纯的性子还是尽量不要的好。
“我知道我没上过学，可我也打听了，要是有教育委员会的许可状一样能去。况且，大不了我不要工资总可以了吧”
“工资可不能不要，你做白工，风言风语的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唐月眠是霓裳服装店的老板娘，说话向来是不留情面，一身暗红的旗袍，桃面红唇，整个人看起来艳丽不可方物。
陆清浅觉得唐老板夸大其词，当老师，教书育人，哪有那么严重。
见她神色犹疑，唐月眠问道，“你可知月河任教学校的校长是谁？”
陆清浅回道，“我自然是打听过得，月河小姐是在仪宿学校任职，他们的校长是冯林曹蒋沪上四公子之一的蒋林风。蒋家一门三状元，蒋校长年少聪慧，曾留学德国，本来是要被招进北洋武备学堂任职的，但他偏偏拒绝了，办了仪宿小学。”
这也是她为什么想去仪宿学校的缘故，她听过蒋校长的故事后越发的佩服他，为了教育不要不要名不要利，这是何等的令人钦佩。
陆华浓虽然不赞同妹妹去工作，可这位蒋林风听起来也算是少年英才，难道还有什么隐情，“月眠，可是这蒋少爷有什么不对？”
唐月眠点点头，“蒋少爷这个人有些邪门。”
这话有点重了，唐月眠也是想提醒李月河和陆清浅，否则也不会当面说，只是气氛还是突然变得凝重下来。
此时蔷薇从厨房回来了，问道，“月河小姐是在这里用餐，还是小餐厅？”
李月河坐起来，“在这里用吧”
明素卿赶紧的嗔怪道:“这个坏丫头，明知道我们几个晚上节食，还偏偏在旁边用餐。”
李月河也像是不在意似的，迎合道，“是你想不开，都快瘦成鬼了，还节食。”
被这一打岔，气氛倒是缓和了一些，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扯到聊天上了也没几个认认真真打牌的了。
杜琳曼将牌一推，“不打了，这手气臭的，每次都是是我。”她拿起檀木扇，喝了口茶，回忆下说道，“蒋林风不就是东边那位张大帅的女婿？”
明素卿点点头，“就是那位。”
李月河是这两年才搬到上海来的，对校长的情况还真没打听过。她是霍会长推荐到学校的，因为是唯一的一位女老师，和学校的同事并不太亲近。
霍会长对蒋林风的人品颇为赞赏，有时也会问问学校的情况，霍会长为人急公好义，若是知道了学校困难，定然会帮忙。
她知晓霍会长情况，为了会里，这几年过得实在辛苦，为了不给霍会长再添麻烦，这才找明素卿来帮忙。
明素卿，“只是可惜的很，张大帅的那位义女在结婚前一个月就死了，死在来上海的路上。”
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他们这些局外人是不清楚，有些事情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听听也就过了，并不会去细细追究。
陆清浅到底年纪小，听了张大帅义女的遭遇，情绪微微低落，惋惜的说道：“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陆清浅，“可月眠姐姐为什么说蒋少爷邪门，难道是他克死了张大帅的义女？”
李月河并不相信克死这一说。
唐月眠解释道，“当然不是，其实我也不是说蒋少爷人品有什么问题。这位蒋少爷我见过几次，确实也是家风正，人品呢也没话说，只是这婚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起波折。”
“张大帅的义女去世后，蒋夫人就想给蒋少爷再定亲，可凡是蒋夫人中意的姑娘，或多或少都会出各种意外。”
陆清浅听的睁大了双眼，她姐姐听到这，更不能让她去学校了。
唐月眠，“所以，这学校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说话的功夫，饭菜一道道被端上来，李月河去卫生间洗手，路上琢磨着听到的消息。
她对命理之说向来嗤之以鼻，唐月眠估计也不信，她不是那种背后说人是非之人，说这些不过是提醒自己，和蒋林风保持距离。
只是她多虑了，她对蒋林风本人没有任何兴趣，今日所为也不过是为了学校和那群学生们。
如今国土四分五裂，军阀混战，张大帅割据一方，实力不可小觑，据说张家有完成一统结束混战的可能。
作为长子的张盛年更是来了上海，报纸早已宣扬的人人皆知，甚至有人猜测张盛年此行的目的是和冯家联姻。
出生上海第一家族，身份与美貌让冯圭君稳稳占据上海名媛的头把交椅。芳名在外，又有一位大总统的伯父。至少从身份和名声上，冯小姐能配的上这位少帅。
张盛年此人才是，人未至，已惹满城风雨。
也不知学校目前状态可是与此事有关。
从卫生间出来，陆二小姐还在求他姐姐，好同意她去仪宿小学当老师。
陆华浓安听了唐月眠的话，哪里敢同意，耐心劝道，“冯家正在为张少帅的到来筹备晚宴，到时候定然很热闹，你一直不是说想去看看洋人的派对嘛，只要你别再吵着去当老师，回去我就求旅长给你弄个邀请函”
挣扎了几分钟，陆清浅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口气里带着点心不甘情不愿，但终是安抚住这位小姐。
饭菜虽然准备的不少，但其实李月河并没有什么胃口，听了不少校长的私事，也没影响她来的目的。
见李月河和明素卿还有贴己话要讲，几位美人都陆续告辞。
“卿卿，可否帮着打听一下，我们校长家里有什么产业，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李月河已经教了两年课，很清楚，就学生那点学费根本不够开老师工资的。一个学期四块钱，全校不足五十个学生，全部学费也就够老师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在没写书之前，校长应该有其他资金来源。现在校长不顾名声写那种小说，应该是这资金来源出了问题。
明素卿点点头，“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素卿神色一重，“你们学校的那位王师仪可还为难与你。”
李月河摇摇头，王副校长是经学大家，就算是蒋林风也对他多为推崇，只是王副校长因着一些缘故不讲学，反而管理起了学校。
“王师仪虽有学识，但我观其为人，总觉得和你们学校其他人路数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对你又有芥蒂，你还是小心为上。”
李月河知道明素卿的好意，点点头应道，“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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