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章修
来到病房外,不用沈七零再说什么,李月河就将情况说了出来,“李英的奶奶去世了”
“什么?”
沈七零忍不住望向病房,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原本有个奶奶,还算有个家,现在连这个奶奶都没了,她以后的归宿和生活又该怎么办。
李月河,“她家里人正在准备给老人办丧事,蒋校长的意思这事儿不能瞒着”
李英她那个伯娘原本就惦记着她叔叔留给她的那点钱,老人家在的时候有她拦着,现在老人去世了,钱能不能留住另说,他害怕的是,万一把脏水再泼到孩子身上。
“还没给她说吧?”
李月河摇摇头,说,她也赞同,但也要考虑怎么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沈七零,“这事确实不能不说,难过是肯定的,可如果不能送亲人最后一程,会是难以弥补的遗憾。不过之后她住哪里也是个问题。”
一直都安静地当背景板的连仲业说道,“如果是孩子没地方安排,可以先暂时让她住在华安工厂,工厂有个育儿所,住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有老师照顾。”
也是个办法。
孙院长查房查到附近,看到沈七零,“怎么又来医院了?”
看看连仲业又看看李月河,“安安送沈阳寄来了些果子,下了课你去家里一趟取一下。”
沈七零,“您留着吃吧,这事孙安小姐的心意。”
孙院长,“我吃不习惯,让你去取就去,哪里有那么多话。”
*
第二日一早,一条新闻横空出世,在上海滩炸开了锅。
这事说起来和李英的事还有点关系。
那日大火后,她们被救,巡捕一一的查清受害人的情况,能送回家的送回家,家里回不去的就安置在工厂中。
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但有一个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姑娘,吐出了一个名字,“王师仪。”
据她所说,四年前,因学业优秀,她被王师仪夫妻选拔进了兴华女子助学会,说是会被安排到法国留学。
她正满心期待,收拾好行囊,告别家人,踏上远行的航班,只等着学成后报效国家。
那时候她每日都在拼命的学习,补习法语,就担心到了法国学习跟不上浪费了珍贵的名额。
那时候王师仪和钱丽就是她心中的神,她感激他们,敬佩他们,想着成为他们一样的人。
多么可笑,她满心满眼的人转眼就把她卖了。
连同她的期待,她的梦想,她的尊严,全都被碾碎了。
“他们就是骗子,王师仪、钱丽,道貌岸然,猪狗不如,他们夫妻俩骗了我们,卖了我们,把我们关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被凌辱,被践踏,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这三年来的每一日,我强撑着活下来,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王师仪、钱丽,你们会下地狱的。”
这几个大字犹如声声泣血,喊出了她每一日的生不如死。
图片上的姑娘瘦骨嶙峋,眼底的恨意几乎冲出纸张,形成实体。
记者举着报纸,“王师仪,你有何话说?”
王师仪死死的盯着报纸,扭头看向记者,面如死灰,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在话筒上。
人晕了过去。
钱丽见王师仪晕倒后,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她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场噩梦,只会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人像是疯了一样。
看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几人都在医院,立刻赶了过去。
因为涉及人口贩卖,王师仪和钱丽被抓紧了巡捕房。
全上海的目光都汇聚在此事上面。
这不是蒋林风和傅佩芳之间的儿女家事,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到整个文人士者的名声,冯次长和市长都下了命令,彻查此事。
大家来到巡捕房,被告知王师仪还没有醒,钱丽也精神受了刺激,无法正常交流。
蒋林风出来主持大局,“你们回去吧,这里有我。”
回头安排李月河,“李老师,李英的事就劳烦你多上上心。”
*
之后的几天气氛都很压抑,王副校长的事还没个定论,当天把李英奶奶去世的消息告诉她后,小姑娘直接哭晕了过去,等醒来后,就求着李月河要回家。
老太太是因为找孩子出的事,虽然李英也是被人绑了,错不在孩子,但是家里的大人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伯娘更是张口闭口的骂她丧门星,他伯父好歹有些理智,没说什么过火的话。
但是他提出让李英把老太太藏起来的钱交出来,现在老太太没了,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这时候还藏着钱,想着读书,老人家无入土为安,这是天大的不孝。
即便这钱是叔叔留给李英读书的。
即便明明知道用不到这么多钱。
即便老人的儿子并不是像他表现出的拿不出钱。
但沈七零他们知道,这个钱是必须要拿出来的,否则这个孩子,不仅良心上过不去,也会承担更多的指指点点。
世道就是这样。
你必须按照它的道理来。
办完丧事后,李英就被接到华安工厂。
她被赶了出来,房子是老太太的,老太太没了是儿子的,她那个伯娘原本就看她不顺眼,丧事一办完,就把房子一锁,探亲去了。
即便是学校要为她主持公道,一是师出无名,二来连人都是见不到。
最终还是连仲业派人把她接到了华安工厂安置,让孩子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
沈七零这场风寒拖拖拉拉的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身体也恢复了过来,等李英的事安顿好,他也从梅园搬了出来,销了假,回到学校教书。
现如今王副校长出了事,学校里人心浮动,不少家乡在考虑着给孩子换个学校,学费贵点儿就贵点儿了,孩子至少安全。
而且有王师仪那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这个时候,沈七零更要回学校看着。
对于他的这种行为,曹曼不太赞同,现在白灵在上海滩风头无两,处处都写着高调这两个字,他现在搬出梅园,和沈璟云住一起,以沈璟云和白灵勾勾搭搭的关系,那无疑于羊入虎口。
这事沈七零也有自己的考量。躲出去安全了,他养父怎么办,另外还有下落不明的柳江,他失踪的母亲,他的身世,这都不允许他一直躲着。
再者,他也还该和连先生保持一些距离。
连仲业亲自开车把他送了回去,车停在公馆外面,连仲业看着副驾驶的人提起,“猫儿巷的房子装修的差不多了,再收拾几天差不多就能住了”
沈七零,“沈璟云已经买了回天津的票,等他一走,我就劝养父搬回去。”
连仲业对他和沈璟云之间的事也清楚,他也没再做表面功夫,称呼他为大哥。
“注意安全”
“谢谢”沈七零拿起行李,东西不多,都是住进梅园后添置的衣服还有一些书,手放在把手上,回头告别,“我走了。”
“等等,”手被附上一个温热掌心。
“后天的晚宴,你有时间吗?”
连仲业说的是冯府为白灵准备的接风宴,冯家好像特别喜欢办这种活动,上一次是张少帅的接风宴,沈七零被李淳的姑姑雇去表演,他还记得那场宴会自己挣了30元,算是给当时困顿潦倒的自己解了燃眉之急。
“你要去参加?”
在沈七零的注视下,连仲业点点头。
魏鹏说过,他表哥这几年没有参加过任何宴会,就算受邀,去也是各个公司的负责人。
他不得不多想。
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仲业开口道,“以前不去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不过是顺势而为,若你愿意,就陪我去一趟。”
沈七零沉沉的看着他,眼底情绪暗涌。
良久,他答应道,“好”
*
此时在闹市中一家杂货铺后院,后院收拾的干净整洁,在靠近角落的地方爬藤植物覆盖了整个凉亭,亭中面对面坐着两人,从背影看年龄都不算大,都穿着男装,一黑一灰,但视线绕到着黑色衣服之人的正面,可以看到眉清目秀,显然是女扮男装,此人正是刚刚被找回谭家没多久的白可青。
白可青从牢狱出来后,找过孙安安后就失去了踪迹,他父亲一心记挂着他的香火,正在大海捞针的找她。
便寻不得,没想到现在躲在这里,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
灰衣服的人戴着帽子,一举一动都表达着举止有度的仪态,嗓音温和,“对于上次花街的行动,先生很不满。托我转告你,每天抽出两个小时去棋房磨磨性子。还有蒋公子一事,虽说是你私事,但他劝你适可而止。”
白可青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桌子,猛然抬起头,声音是彻骨的狠意,“不可能,我和蒋林风不死不休,我便是搭上这条命也要把他拉下马。”
“蒋林风品行并不大错,你不该执迷不悟。”
“没有大错,他能摸着自己的心说自己没有大错吗。是,他是清贵的世家公子,有学识有抱负,可他不该玩弄、践踏别人的真心。”
“他不是喜欢做正人君子吗,不是胸怀天下吗?我偏偏不让他如意。他最在意的,我要一点一点的瓦解掉,他爱的人,最后都离他而去,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穷困潦倒,一辈子活在悔恨里,为他的道貌岸然赎罪。”
男人给她倒了杯水,白可青混迹社会,人一向是滑不溜秋,只是在蒋林风一事上越来越偏执。
“王师仪的事不要再插手,他罪不至死。”
“嗯。”白可青终于能听下去了。
“你找的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这是她的地址。”
白可青终于笑出了声,这可真是老天都帮她。
“也不知道帮你是对是错,你做事最好多想想,三思而行,别惹恼了先生,你也清楚先生的底线在哪里,他平时最恨的就是欺压国人之人,你行事定然注意,切末做出后悔之事。”
白可青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别和外国人牵扯过深,尤其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井田那些人。
“我知道了,告诉先生,我会去棋房好好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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