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敲了他们竹竿的,就是眼前的小女孩。
这小孩名叫小青,就住在江家对门。她与小江起同岁,在附近的小学上四年级。
虽然家里的大人不让她接近江起,但她却经常不听大人的话,经常偷偷溜到江家窗口,给江起带些小玩物小零食之类的。
“对不起!对不起!”
小青抓着竹竿跑了过来,低着头小声说道:“竹竿太沉了,我没抓住,才打到你的……”
小江起板着张脸,悄悄后退了几步,这才说道:“没事。”
小青感觉出对方心中不快,却依旧在强烈的信念支撑下,凑过去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桶,惊呼道:“你都抓这么多了!我到现在还一个都没抓到呢。”
随即,又委屈地撇撇嘴,给江起看了下自己空无一物的小桶:“你教教我怎么抓好不好?”
江起丝毫没有犹豫,一手拉过自己的桶:“不好。”
小青被他顶了一下,愣了半晌,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
金翅大鹏看到这一幕,可是急了。
按理说,好不容易有小朋友愿意跟自己玩,还是女孩子,应当不会感觉反感才是。
金翅大鹏对此也郁闷了很久。
莫非真的是小江起是看多了人性丑恶,小小年纪就已经水泥封心,不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了?
但这可不行啊!他才十岁,可不能跟百八十的老头子一样,那生活还有点什么乐趣?
秉持着这种理念,金翅大鹏总是尽自己最大所能,撮合江起跟小青一起玩。
尽管他能看出,小青对江起的想法,绝对不止朋友这么简单。但不管目的如何,有个朋友——或者女朋友,总比天天遛鸟强。
“啾啾!”
眼见小青就要潸然泪下,金翅大鹏急忙喊了几声,蹦出来对着小青卖萌。
小姑娘多半喜欢毛茸茸的小鸟,每次他一这么叫唤,就能把小青哄高兴。
“你又带小鸟出来啦!”
果真,小青成功上套,方才滴溜溜打转的泪珠也消失了:“你跟它关系很好吧!”
江起看着肩膀上的小鸟,脸色有点沉,闷闷道:“嗯。”
“它真的好可爱!”
小青说着就伸出手来,想摸下小鸟的头。可手刚伸到一半,就被江起一下子打了回去:“你不许碰他!”
小青:“……”
金翅大鹏:“……”
小青:“哇——你欺负我!”
女孩的眼泪洪水一般决了堤,当即扔下竹竿,掉头就跑:“我要去告诉我爸爸妈妈!你欺负我——!”
金翅大鹏在心里叹气:“我不过想给个台阶,怎么反倒直接下到地狱十八层了呢……”
正想着,跑出去几十米的小青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刀:“你以后就跟那只臭鸟结婚吧!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女生喜欢你了!”
金翅大鹏爪子一滑,差点自由落体。
搞出了这一套子破事,一人一鸟都没了粘知了的兴致,全都垂着头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当晚,小青的父母也如约而至找上|门来,把江菱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最后还顺走了小江起打的半桶知了。
“你说说你,怎么回事!”
金翅大鹏气得毛都红了,拿翅膀直戳小江起的脑门:“有人倒贴反而还不高兴了!人姑娘连好人卡都不肯给你发,真是有够失败!”
小江起抱着毯子缩在床上,背对着金翅大鹏,闷声道:“我又不喜欢她。”
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小鸟不光听得懂人话,还通人性。除了通话需要单方面破译,但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可以通过小鸟的神态动作,推测出后者想表达的意思了。
“又没让你们当街成亲!”
金翅大鹏嗷嚎起来:“你俩才多大点?白先生前两天不还说过吗,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
小江起却厉声打断:“你干嘛总是把我推出去!”
金翅大鹏愣了一下,没想到江起会这么回答,还如此之生气。
他联系上下文思索了一下,觉得江起可能是在责备自己逼他社交。毕竟他几乎没有与人交往的经验,更何况还是女孩,有些社恐还是合理的。
于是他急忙哄道:“别怕别怕,我陪你一起嘛!再说了,你要是不喜欢跟她玩……那你喜欢跟谁玩?我去把人带回来!”
然而小江起听了这话,却更生气了:“我不要。”
金翅大鹏纳罕道:“什么不要?”
小江起沉默许久,突然转过身来,轻轻捏住了金翅大鹏的翅膀,答非所问:“为什么一定要跟女人结婚?”
金翅大鹏解释道:“谁说一定了?人类结婚除了繁衍需要,不就是为了找个人陪自己过后半辈子吗。”
他这句话传达的意思有些复杂,江起一时没明白过来,金翅大鹏便按照惯例,找来纸笔画了副简笔画。
小江起看着白纸上依偎的两个人像,明白过来:“那我不跟女人结婚,你陪我过后半辈子不行吗?”
“……”
金翅大鹏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这孩子真是孤独出问题了。
他用翅膀蹭了蹭小江起的脸,哄道:“我是鸟,你是人类,我们人鸟殊途。再说了,你现在也十一岁了,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吗?”
江起摇头:“没有。”
金翅大鹏小心道:“那……男孩子?”
江起依旧摇头:“没有。”
罢了,又补道:“我不喜欢人。”
金翅大鹏:“……”
他看着江起真诚的眼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青说了,”
只见江起正色道:“她说我可以跟你结婚。”
“……”金翅大鹏的脸都黑了,吼道:“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在金翅大鹏气得跳脚,险些又将刚痊愈的翅膀搞骨折后,江起再没提起这件事。
但金翅大鹏感觉到,江起似乎在他俩之间,单方面竖起了一堵透明的高墙。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成天黏在自己身边,反倒是经常一声不吭地去山顶上吹风,一坐就是一下午、一晚上,就连江菱问起,也什么都不说。
金翅大鹏还发现,江起虽然自己频繁出走,对他的看管却愈加严密起来。
有时候他在家里呆久了,想出门飞两圈透透气,江起却总是站在附近盯着,永远将他的身影控制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若是他飞远了,小江起就会玩冷战,想尽一切办法给他甩脸色。
比如有一次,他打探到了孔雀明王的消息,便飞出去了三天三夜找人。
虽然最后没找到孔雀,但刚一回家,就看一只灰扑扑的小麻雀,待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窝里。
他气急败坏地上去撵:“你怎么进来的?快给老子滚蛋!”
没想那小麻雀倒还摆起架子了:“我滚?该滚蛋的是你!这是小主人给我搭的窝!”
看着这只臭麻雀狐假虎威的嘴脸,金翅大鹏气得炸毛:“滚犊子吧你!谁他妈是你主人?!”
两只鸟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卧室里一时羽毛乱飞,直到江起开门进来,才堪堪停下。
小麻雀仿佛找到了靠山,当即跟在夫家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好生委屈地嚷了起来:“小主人,就是他打我!”
金翅大鹏又踹了他一脚:“他妈的还叫主人,我告诉你,江起是我的!你这臭鸟别想……”
可他还没说完,就见江起伸手抱起了那只小麻雀,放在手掌里顺了顺毛:“好了,没事了。”
金翅大鹏:“……??!”
他不过出了个远门,怎么一回来,这世界就变天了?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那小麻雀,摆着一张贱兮兮的嘴脸,舒舒服服地躺进了自己的小窝。
而江某人却一眼都不肯给他,甩上|门就不知道干嘛去了。
“……”
金翅大鹏彻底慌了。
但看着那小麻雀雀占鹏巢,又渐渐冷静下来。
毕竟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神鸟,金翅大鹏很快就意识到,江起之所以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并不是因为“移情别恋”,而是……
想让他吃醋!
这种小计俩,也就骗骗脑子不清醒的小麻雀吧。
于是他在小麻雀迷茫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就去找江起卖萌求抱。
果真,没过几天,小麻雀就不出意外地从江家消失了。
金翅大鹏再次夺回了自己的鸟窝,一人一鸟也保持着这种相处模式,又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在不在!”
一天夜里,卧室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吼:“大鹏!金翅大鹏!”
这声音频率极高,已经属于超声波的范畴,人耳无法捕捉,但金翅大鹏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瞬间睁开了眼,抬头一瞧,发现窗外正挂着一只鸟头,眼珠子转了转,示意他出来说话。
金翅大鹏点点头,见江起丝毫没有被惊醒,便留了一个分身在窝里,使了法力穿墙而过,一跃便上了房檐:“鲲鹏?”
鲲鹏动了动肥硕的身躯,哼了一声阴阳道:“怎么?看到我不高兴?”
“哪里有?”
金翅大鹏反倒嘿嘿笑道:“倒是你,不就是一百年前掐架输给我,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吗?”
鲲鹏怒道:“……谁说我记仇了?!而且当时我怎么可能输,分明是你使阴招,搞偷袭!”
金翅大鹏继续微笑:“分明是你轻敌了。你真以为打我两翅膀,我就能被你打趴下?”
鲲鹏恼羞成怒,还想冲上来理论,却被金翅大鹏打断道:“存档存档!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吵……你怎么突然来找我?天界情况如何?”
“找你就是为天界的事。”
鲲鹏吞下那口怒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在人间倒是待得挺自在,两年也不肯回去一趟。”
金翅大鹏耸耸肩,解释道:“你以为我不想?那姬尼和帝释天他们伤我那么重,我花了一年多才恢复。就这么个大病初愈的病鸟,回去不只有挨揍的份?”
“你也别狡辩了。”
鲲鹏摆摆翅膀:“我看你就是被人间钩住了……你可知现在不只你在人间,还有孔雀明王也来了?”
金翅大鹏没get到他的点:“这事我确实听说了。但孔雀不经常下界待个一两周,顺便花天酒地一番……”
“是吧?可人家这次,一下就是一年啊!”
鲲鹏感慨道:“居然跟一个人类男子搞上了!我早就跟他说过人神殊途,他偏说这次是真爱!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
金翅大鹏呵呵一笑:“他哪次不是这么说。但这次竟然处了一年……是很令人惊讶。”
鲲鹏一摊翅膀:“就是如此。所以我看你,是不是也搞上这套了?”
他一扭头,下巴点了点屋里沉睡的江起:“那个小孩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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