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一道孩童撕心裂肺的啼哭打破长林巷宁静的夜,巷末小区里阮家儿子诞生了。
丈夫是名消防员,出任务去了,李芳舒突然羊水破了,没来得及去医院,把经验丰富的产妇婆婆喊醒,直接在家就生了。
李芳舒看着阮烨哭个不停,大嗓门,心想这孩子以后肯定特别调皮。
她没猜错,长大后的阮烨在巷子里是出了名的调皮蛋,成天呼朋唤友,四处乱窜。在学校就总被叫家长,放假了还常干坏事,李芳舒没少给他擦屁股。
比如这天,阮烨和别人比赛扔石头,失手打碎了老洋房二楼的玻璃,被祝老爷子抓个正着。
李芳舒说要赔偿,祝老爷子说不用,他也有个这么大的孙子,教育两下就行了。
丈夫工作忙,放任孩子调皮,李芳舒就把阮烨扔给祝老爷子管教,可谁料祝老爷子还没开口,阮烨就趁机跑了,留老爷子在身后喊,“臭小子。”
此后,阮烨每次都躲着祝家走,怕被祝老爷子抓住。
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到处疯玩。
直到爸爸因公殉职,妈妈每天以泪洗面,都没空给他擦屁股。他记起来爸爸说过,要是有一天,爸爸不在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于是阮烨把性子收敛下来。
他不再让妈妈费心,开始把一团糟的字练好,把难看的成绩提上去,把贪玩的心尘封住。
长林巷仿佛死去的是两个人,一个英雄,还有英雄庇护着无忧无虑的儿子。
阮烨每天从老洋房门口去上学,祝老爷子看见想起他那每天被严格要求的孙子心疼的很,甚至有一天放学,还对阮烨说:“小子,我们来玩扔石头的游戏,看谁扔得远怎么样?这次就算你砸了我家的玻璃我也不生气。”
阮烨摇摇头,只留下两个字,“幼稚。”
祝老爷子看着阮烨瘦弱的背影,叹了口气。
阮烨走远了,从阳光下走到树荫里,从玩具堆走到书桌前,从呼朋唤友的人气孩子王到生人勿近的年级第一。
2012年,一声椅子落地的声音传入阮烨耳中,他偏头看去,正对上那个和他打赌要他加入乐队的主唱傅行川的眼睛,被他撞见抽烟了。
傅行川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阮烨把烟灭了,走向另一侧,没当回事。
他书桌里经常被女生放情书,每天早上阮烨都会把那些当垃圾扔掉,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恋爱,至少当时他是这么想的。
“喂。”从学校小树林抽烟出来,刚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有人喊他,他回头看,发现是许轻鸿,自从上次扔了他喜欢女生的情书之后他就经常缠着他,阮烨烦得要死,直接问他:“要打一架吗?输了以后离我远点。”
爸爸的队友一直教他格斗,阮烨不可能输,许轻鸿被打倒在地,阮烨只有书包受了伤,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他一股脑捡起来就走了。
回长林巷,阮烨发现自己手上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被李芳舒看到了肯定又得刨根问底,他心烦意乱,却清晰听到什么倒地的声音。
定睛一看,居然是个人,周边除了他空无一人,他赶紧跑过去急救,打电话,把人送去医院。
这一折腾,还晚回家了,李芳舒追着他问,“怎么这么晚回,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手怎么了呀?书包怎么也没拉上,有没有掉什么东西呀?”
阮烨随口说:“没有,我睡了。”
把门关上,阮烨给自己上药,上着上着,还想起来救的那个女生在救护车上抓着他的手腕,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生,原来叫祝岁安。她转来他们班了,阮烨在座位上看见她健康地自我介绍,居然扯了抹笑出来。
他自认自己是个卑鄙无情的人,他会无耻地出尔反尔,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女生,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心动,对祝岁安。
她并不优秀,成绩不好,话多,但在他这并不要紧。她追着许轻鸿跑,他会生气。她对傅行川撒娇,他会吃醋。
她还经常去傅行川家,阮烨痴迷到有一天做梦梦见自己又把老洋房二楼的窗户砸了。
祝岁安和傅行川每天形影不离,所以阮烨看傅行川越来越不爽。
不过大老远看见祝岁安被许轻鸿欺负,阮烨不能出头让李芳舒担心,只好递纸提醒傅行川,他跑过去打许轻鸿,阮烨便抱着祝岁安去医务室。
“谢谢。”医务室里,祝岁安松开他衣服对他说。
阮烨盯着她,“别喜欢他了。”
祝岁安愣住,阮烨还没接着开口,被进来的傅行川打断,祝岁安十分担心地看着他,阮烨就走了。
听到徐洋洋的议论,阮烨更是灰心,书掉了他都不想捡。
就这么消沉了一段时间,某天听到班里女生议论,“原来祝岁安和傅行川是龙凤胎,他俩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他立马就清醒了,旁边窗户没关,傅行川的草稿纸吹到到处都是,他贴心地一张张捡起放回他书桌。
放学他还破天荒去了甜品店,对老板说要加入乐队,齐尧说:“川知道了肯定特开心。”
阮烨信以为真,但事实上,傅行川没多开心,似乎还很敌对他。
于是阮烨千方百计对他好,让他改观,过了段时间,虽然傅行川还是讨厌他,但似乎有意无意在助攻他和祝岁安。
阮烨问他,他说:“你要追就好好追,我不拦你,就是不要三心二意,还有,把烟戒了。”
他态度端正地点点头。
正好祝岁安身边没有别人了,那天祝岁安回长林巷,他在巷口等她,她明显愣了几秒,才打招呼,“阮烨,你好,你才放学啊?”
“不是,我翘了晚自习。”他老实说,祝岁安和他隔着两三米,看着他眼睛,“为什么?”
“因为知道你这个时间点回来。”他直接向她表白,“因为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对不……”她脱口而出,阮烨说:“等等,我哪里不好,可以改的,你别急着拒绝我。”
“你很冷漠,有时候我还怕你。”祝岁安诚实地说,阮烨发誓,“我在你面前绝对不会冷漠,我会真心对你好的,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祝岁安犹豫了,阮烨见她鞋带松了,蹲下给她系,系完祝岁安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阮烨特别高兴,高兴得忘乎所以,就对着祝岁安的唇亲了上去。
祝岁安完全没料到,阮烨不怎么会亲,贴了贴就松开她,她羞红着脸,有些恼火,“我还没同意你亲我呢!”
阮烨手撑在她两边手臂,认真地问,“岁安,我能再亲你一次吗?”
她咬唇思考了两秒,点点头,阮烨把头靠过去,正要碰上,传来一声石头扔过来的声音,还砸中了阮烨的腿,他皱眉看过去,发现是傅行川,“你们干什么呢?赶紧给我分开。”
阮烨牵着祝岁安的手,笑着对傅行川说:“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事事不如意的傅行川要气死了,强行掰开他们的手,“就算是女朋友,才交往亲什么亲。”
傅行川拉着岁安的手带她回家,她回头看阮烨,他脸上酒窝深深陷进去,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回到家,阮烨一宿都没睡着,脑海里全是祝岁安。
之后,阮烨除了学习和妈妈,也满心满眼都是她。
在她看烟花喜悦时,膨胀要爆炸;在她被人推倒受伤时,难受得心碎,在她突然说要分手,只是和他玩玩时,绝望到崩溃。
所以才会对她说:“你现在要是走了,我不会站在原地等你,你别后悔。”
祝岁安走后,他的状态不好,被分手和想念影响了好一阵,他都觉得自己生病了,一种治不好的绝症。
是林婋说李芳舒明知道他抽烟,却还是装不知情,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高考在即,先给妈妈这么多年的辛苦付出一个交代,阮烨乖乖坐在课桌前学习,屏蔽掉任何干扰,也只把傅行川当做聪明的同桌。
六月七号凌晨,阮烨久违梦到了爸爸,他向阮烨道歉,“小烨,对不起,爸爸没能陪伴你成长,让你压抑自己天性,害你和妈妈都活得很累。”
“爸,说什么呢,你是英雄,我和妈妈很骄傲的。”阮烨时隔多年,第一次任性地在父亲面前哭了。
早上醒来眼角还残留着泪,阮烨抹去,起身收拾书包,李芳舒在门口对他说着不要紧张,喋喋不休。
林婋要出门了,李芳舒还把那些话又对林婋说了遍。
直到好一阵没声音传来,阮烨出房间发现李芳舒在爸爸遗像前和他说话,厨房着火了。
他连忙把李芳舒推出门,让她打电话让消防过来,自己则进去扑火,但关掉电源,火势还是控制不下来,而且蔓延出厨房。
阮烨想起小时候和爸爸唯一的合照,赶紧去房间拿,李芳舒在门外担忧地喊他,万幸阮烨很快找到从火中逃出来,消防车到了扑灭大火。
李芳舒抱着阮烨,看见他手上烧伤顾不得其他要带他去医院,阮烨不肯,提起书包就往学校跑。
只是最后还是没赶上。
他站在校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合照,爸爸笑得灿烂,小小的他依偎在他怀里。
是不是爸爸故意让他错过第一场考试的?这样他就可以留在南安陪妈妈了?阮烨自我安慰,没有多难过,坦然接受。
在李芳舒赶到时,还笑着宽慰她。
去医院处理好伤口,剩下三门考试他格外专注。考完后,李芳舒还是自责,阮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是林婋,她回来和李芳舒谈心,还特地和他聊天,虽然说的话挺矫情,但挺有用的。
重点是,她带来了祝岁安的电话,阮烨坐在长椅上等她的来电,不一会就打来了,阮烨缓缓接起,她说:“喂。”
“你好。”
“你好啊!”她的语气依旧熟悉,应该比从前更活得自在。
阮烨松了口气,眨眨眼,“岁安,我不好,我生病了。”
阮烨:砸了祝家的窗户,不赔怎么行?
祝岁安:赔什么?
阮烨:把我赔给你[红心]
我像蚌一样蜷曲着,
我是那种想使自己心中生出珍珠的珠母贝。
但是,他们说珍珠是蚌的疾病。
——纪伯伦《爱你如诗美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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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阮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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