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酸甜苦辣本自然

回到凉县已是申时正,陆迢要先把孙玉培送去衙门关押。

衙门的人大多认识柳幸幸,惧怕是惧怕,但也没看她整出事来,比如陆迢就还活蹦乱跳的,所以见到她,只是很不自在了些,笑得僵硬同陆迢打招呼:“陆哥一路辛苦,今早我来时路过你家,午时是六子去的,他放衙了,钥匙在他手上。”

陆迢点头:“回头请你们喝酒,县令在何处?”

那捕快一笑:“后堂,后堂。”

陆迢把马牵去马棚栓好,让柳幸幸在此等候,他押着孙玉培丢进大牢,再去回禀曾柏。

曾柏听完后:“想不到竟是林侍郎林家人。”

怀县林家,现今林叙文任工部侍郎,而在怀县里当家做主的,是林叙文的胞弟林叙白。

正因陆迢碰到林家人,他才说是奉晏清光之命前来捉人,算是提醒林家人此事他们已经知道,不必藏着掖着,林叙白也不敢跟晏清光正面较量:“所以林家不认孙玉培,只说逃犯应该让怀县衙门出面协助。”

如果不搬出晏清光,他要周旋更久才能回来,没准还要见见血,这一路也不会这么太平了。

孙玉培显然已成弃子,且有把柄在林家手中,不担心孙玉培会胡言乱语。

这对曾柏来说,不算棘手,他只需要解决一部分就好。其实他对此事也颇为上心,在他任职凉县县令期间,若处理不好,引发百姓争议,很影响他的考课结果,所以一定要在明面上过得去:“明日我去见晏老爷,你也同我去。”

“是。”

这一头,柳幸幸在马棚里左等右等,她有点着急赶回家,是的,还是为了陆迢口中的畜生们。一天过去了,会不会饿死?会不会打架?打得两败俱伤,小狗不会把鸡吃了吧?

所以一回到家,开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向畜棚,门口栓着的小狗活蹦乱跳,冲着她站立起来,摇摇尾巴,一旁的两只碗里,水还剩一半,还有剩饭剩菜,并不是她昨天提前放的,再看鸡鸭食槽里,也是如此。

她朝外扬声:“恩公,家里还来了谁?”

“来了鬼。”门外的陆迢语气很冲,“那群畜生死了就死了,还不快给我开门。”

柳幸幸连忙去把另外半边门打开,让陆迢牵马进来。

走了一天的路本来很累,但满载而归,基本都是她的,加上担忧整日的鸡鸭也没饿死,她反倒越发精神,从马背上把东西卸下来,先搬进一楼的明堂里,其次还有一些在凉县里采买的食材。

做完这些,她才有空生火做饭,择菜的同时,还是没把脑子里那件事忘掉:“恩公,谁喂的?”

陆迢坐在灶边看火,口气十分不爽:“托人帮喂的。”

托的正是衙门的几个人,若是见他昨日没回来,今日就会轮流来看看,钥匙也给了他们。

柳幸幸欲言又止,托人帮喂就不能说一声么,害她担心一整天,昨晚她又不是没有提过。

陆迢斜视:“你这什么表情?是怪我没告诉你了?”

“没有没有。”柳幸幸哪敢怪他,只要这群能活着就行。

陆迢继续道:“我不告诉你又怎么,畜生是我的畜生,我爱怎样就怎样,你要是觉得呆在这不痛快,就搬出去,我更乐得清静。”

这让柳幸幸一整天的好心情瞬间焉下去,尽管陆迢三天两头会说这样的话,可这回让她更难受,大概因为从怀县回来,她得到了好东西,太过放松,以至于听来就分外刺耳,像是吃过一块甜到发齁的糖,忽然再碰微酸微苦的东西,酸苦成倍,可那本就是一直以来的味道,从未变过,变的是人口味,是突然放下的警觉。

一时沉默,只有柳幸幸洗菜的声音,火声哔剥,那几只陆迢最恼的畜生时不时发出三两声叫唤,吵得很,他想:杀了,都杀了,杀来吃,骨头喂狗,噢对了,狗肉也可以吃,还有那头驴……

这一顿饭吃得两两无声,也不止这一顿,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又或者本来就一直如此,只是口味悄然改变。

白日里,柳幸幸忙完家中琐事就开始在明堂内刺绣,阴雨天的话,会搬到廊下去,日渐沉浸其中。

从手帕头巾到腰带鞋垫,以针线作画,花草飞禽,栩栩如生,柳婆婆说她有天赋,天生就是要做这个的,又很可惜她注定不能被人看见。

可柳幸幸无所谓是否被人看见,她只想赚够钱,找一个能够接纳她的地方。

日子便在这一穿一引间过去,进入夏季,临近小满,雨水变多,天边也时不时响起闷雷,镇上百姓都忙着到田地里翻水蓄水,陆迢也是时常天黑才到家。

这日陆迢回来,柳幸幸正做好晚饭,他一进门,放下背篓农具,脱下蓑衣帽子后就道:“孙玉培的处置下来了。”

“审出幕后之人了?”柳幸幸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对付晏清光。

陆迢不答这个问题,蹲在天井旁洗手,开口道:“孙玉培为财教唆刘华兰、刘宝春将疯狗放进云出村,咬伤陆光,以嫁祸你,声称你一死,邪祟退散,便能让官府醒悟,改判文长开和葛三余。”

尽管这不是背后的真相,还有漏洞,可谁又会计较?加上他们本身有罪,那什么罪不是罪?

柳幸幸问道:“刘华兰、刘宝春是谁?”

“他们二人的娘子。”陆迢又补充一句,“两家人推出来顶罪的主谋。”

柳幸幸想起在云出村里见到的这两家人,明明是三个男子。

陆迢看穿她的想法:“你想说这么大的事,她们做不了主,而是另有其人。”

“嗯。”

“那一家子人,是推出八十岁老母还是三岁小儿,或者兄弟?本就是文长开和葛三余弄出来的祸事,兄弟怎肯去顶罪?”陆迢想起一件事来,“之前让文小开上山引路,他都怕死不敢,要不是刘华兰说话,文家老母也不肯让文小开来,就怕他死在山上,让他们文家绝后。”

柳幸幸嘀咕:“这一家劣根绝了也是为民除害。”

“好骂。”

柳幸幸盛好饭,坐下来吃得没什么滋味,她更想知道的是晏清光,方才她问过了,陆迢不说,不是没听见,要是再问,他一定会说:我又不是聋子,我不说,就是不想告诉你。

然后再说一些扎心的话,比如:你既然如此关心,就赶紧搬到晏老爷隔壁去,上次他给你安排的小院就在晏宅附近,时时刻刻能知道。

见她吃得比平常少,陆迢登时来气:“你难道故意吃剩,好让给狗吃?”

“?”柳幸幸不太明白,陆迢怎开始和小狗过不去,之前他还会训狗,带去田里溜达。

“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柳幸幸真怕他哪天把狗给送走,也罢,挨骂就挨骂吧,“恩公说是有人针对晏老爷,孙玉培受谁指使的?”

陆迢直接一口饭一口菜,当做没嘴巴说话,甚至吃得比平时都快一些,看得柳幸幸更郁闷了。

“林家。”陆迢吃饱放下碗筷,毫无意外看到柳幸幸眼里的不可置信,“哼,你爱信不信。”

“恩公说的,我当然信。”柳幸幸发觉她这么一说,陆迢脸色都好看不少,眉毛也舒开了。

“算你还有几分是非。”陆迢本想含糊过去,省得柳幸幸感激的林家人在她心里崩塌,这么做也算顾及她的心情,她倒好,喂畜生永远是第一要事。

“孙玉培是他们的弃子,所以案子明面上就这么过了,算是还你一个清白。”陆迢忽然看向门口的小黄狗,“它来就倒霉。”

可这不是您买回来的吗?

这话柳幸幸不敢说,但怕也是真的怕陆迢把狗送走:“恩公既说我是借口之一,没有小狗,也会有其他事,跟小狗没关系。”

“你尽替它说好话是吧。”

“……”她不明白啊,男人心,海底针。

陆迢开骂:“还不快吃。”

柳幸幸捧起碗来吃,就差把头埋进碗里,能不面对陆迢那张臭脸是最好的,可这也不妨碍陆迢嫌弃的声音传来:“吃这么急,又没人跟你抢。”

反正做什么都不对,她都已经习惯,就是为了赶她走,让她知难而退,一边又碍于晏清光的压力,不得不做出妥协。

她一定不会被陆迢这种“妥协”所迷惑,而让自己又陷入像之前那样的难受里。

“恩公待会儿有空吗?”

“做甚?又想出门?”陆迢看外头,天黑还下雨,就不能挑个好时候?外面能有什么东西啊?

再不解释又要挨骂了:“不是,是给您量量尺寸,天热了,我看您柜子里还没有薄衫,上次去怀县已经买布匹回来了。”

又被小羽毛撞上了,陆迢神色一绷,搁在膝上的手微收,控制着双肩尽量放松下来,柳幸幸询问的眼神近在咫尺,淡红色的双眼在灯火下生辉、生艳。

他还在寻思应该用什么语气才不至于惊散那眼里的光,就听见自己说:“可以。”

柳幸幸低头飞快吃饭,就怕陆迢待会儿反悔了,不给她量。

陆迢瞪着她的脑袋,吃吃吃,就知道吃!

陆迢:我今天非要跟畜生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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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酸甜苦辣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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