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意识到自己对翟月行的特殊情感时,他早已走出云自歌去世的阴霾。
可是对于风自安来说,云自歌的离开却还发生在不久前。
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的风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算了,不和还没开窍的自己一般计较。
风行还在思考如何向风自安解释一切,他就已经起身,在呜呜漏风的门框填塞满从中转站顺来的报纸。
二人都没说话,好像又回到了前几天,只有风自安一个人时的死寂。
他后知后觉气氛不大对劲,翻来覆去只能猜到可能是刚刚这句话出了问题。
风自安怀疑自己对于翟月行的评价出了错误:“怎么,他有问题?”
与其让风自安再一步步经历自己的沦陷,不如现在上一剂猛药。风行眼一闭狠心道:“没问题。他又优秀又聪明,还整天乐于助人,谁遇到点问题第一个上,讨喜得要死。”
“哦。”
“他过任务也很厉害,很多都是在他的帮助下我们才成功完成。”
“没想到他还跟你一起做任务。”
“强大又可靠,情绪还稳定。几乎隔三差五就收到同事和学生的表白。”
“……?”
关我什么事?
风自安只当风行在嫌弃自己,让他以翟月行为标杆学习,一边听着风行天花乱坠地吹,掌心团着报纸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风行见风自安还是没明白,顿了顿,更直接道:
“我的意思是,我也一样。”
“……哦。”
风自安用力地将报纸往缝里塞,觉得莫名其妙。
比他厉害就算了,怎么还扯到感情问题上来了。他又不丑,同样多得是和他表白过的人。
你要对人家这么满意,那别在我这待着,找他帮忙让你走得了。
风自安默默腹诽。
风行这一刻才知道,从前的自己有多么木头。
“你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突兀地问道。
“我有没有喜欢过人,你不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风自安刚想问风行是不是被伽摩撞坏脑袋了,忽然反应过来他言语间深层的暗示。
手上的报纸团直接“撕拉”一声裂开,风自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漏风的门板。
就像他的人生一样状况百出,摇摇欲坠。
“你刚刚说你也一样……”
他仔细回忆这句话的前一句内容,浑身噼里啪啦地炸起鸡皮疙瘩。
“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风自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风行在风自安眼中为数不多的滤镜彻底碎了。
“我会从你变成现在这样,对溪乐清那个态度,一切都是因为他。”
风自安立刻脑补了一出狗血的爱恨情仇。
看上去他是爱而不得的那个。
他将自己对翟月行为数不多的好感彻底掐灭在摇篮,声音紧了紧,艰难地开口:“你打算做什么?”
风行不会要用自己的身体去追男人吧??
“别紧张。我希望你……”
风行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为什么这件事不能说?
风自安见他讲到一半又停下,屏足呼吸,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风行沉默一会,继续开口。
“我希望你就是你自己。就算你现在作出和我当时一样的反应,只要还是你,我们走过的路就一定会有不同。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偏差就已经产生了。”
哪怕他们再相像,也改变不了自己才是多余那个人的事实。
“这是属于你的人生,而我的早已经落幕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些,然后规避在我身上发生过的风险。”
他不愿眼睁睁看着风自安和翟月行重蹈覆辙。
“你会活得比我更久,也会遇见比翟月行更适合你的人。”
风自安听着这段突如其来的真挚祝福。
风行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出了他心底最大的恐惧,在这一刻喂给他一颗定心丸。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了。
风自安想。
翟月行带来的矛盾只是引爆点。
自从风行出现,风自安就对自己的判断与选择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
每当他们的想法产生分歧,他想要反驳风行的时候,他就会想,以风行的能力,自己有什么资格和理由去质疑?
在这样矛盾的心理干扰下,风自安已经屡次听信风行的安排,任由他指挥着自己,好像这样自己的人生就没有偏离轨道。
直到翟月行的出现,风自安终于接受不了自己的心也要由着别人左右。
他根本不喜欢翟月行。
风行正是清楚这点,借着这次机会将一切讲清。
关心则乱,他对着这个自己的保护与关注已经成了一种阻碍。
这一次,风行将选择权交给风自安,只因为这是风自安生活的世界,也是风自安往后要独自面对的人生,风行不应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屋内陷入了静默,很快风自安就告知了风行自己的决定。
“我觉得你看人的眼光挺不错的。”
虽然他对翟月行没有那种感情,但他也做不到就此疏远一个真心待他的长师。
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地面对。
风自安想明白之后,反而有些感慨:“没想到我以后会变得这么正常。看上去好像曾经发生的事,你都已经放下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有勇气往前走,有了喜欢的人……”
总比他现在这副落魄无能的模样要好百倍。
自从风有信离开,他就不再配有和其他学生一样享受大学生活的权利,而云自歌去世后,他彻底断送了自己与社会的最后一丝联系。
风行也永远忘不了这段蒙尘在记忆中阴暗的时光。
这是他和风自安都必须接受的过去,即使他们的未来不尽相同。
“不过我现在有你了。”
风自安说。
“还有翟老师,嗯……溪乐清大概也算。”
他的人生正朝着二人未知的方向奔去。
本已经在思考如何安慰他的风行无言以对。
原来自己曾经说话这么直接的吗?
他深深地反思着。
听上去还怪讨人喜欢。
和翟月行长期的相处让他忘了,他本就是一个擅长用乐观情绪哄自己的人。
只是翟月行将他惯得太久了,甚至让他也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几分。
风行细想之后,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年有一个这样条件的人出现,也许他真的不至于对翟月行这般依赖。
翟月行是唯一漂向落水的他的浮木罢了。
风自安迅速振作起来,向他打听起另一个不同的人生:“你是怎么喜欢上翟老师的?”
截止到现在过去了十几个小时。他们一直没能有机会互相好好讲清楚发生的一切,也不知道究竟还要这样相处多久。
但他可以通过风行窥见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甚至能与之对话。
这是别人几辈子都不曾有的机会。
风行不像风自安幸运,有一个从头到尾了解自己的人闯入自己的生活。
风有信的失踪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背叛,带走了他对亲密关系的信任以及建立关系的能力。
而云自歌的死亡则带走了风行在世间最后一缕牵挂。
虽然有翟月行不容拒绝的关心,那也不过是在时间堆砌下慢慢作出的改变。
风行还并未来得及拥有更多可以深交的朋友,刚将灵魂重新小心翼翼置于阳光之下,就又被明燧的炽热灼伤。
他不知自己是在和现下一窍不通的风自安对话,还是问着当初情窦初开的自己。
你是否有将自己的一切都无意识地交付于其他人的时候?
是否曾有某个人闯入你的视野,吸引着你的目光,令你心驰神往,不住向之靠近?
那是已经到临的毕业季。发生在夏天的离别总是最好的情感催化剂。
在逐渐燥热的气温中,风行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翟月行特殊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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