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躲在窗扇后,一瞬不瞬地盯住李阮棠。
不是说没钱么,怎得还特意去买了小木梳。
他闷闷地揪着李阮棠的荞麦枕,幽幽叹了口气。
说她不开窍吧,她又知晓送男郎什么礼物合适,可若是说她开窍,送别人花环又不知道还要戴上。
可她和阿宁才认识几日啊,就这么上心。瞧瞧那脸上的笑意,小郎君极为嫌弃地撇撇嘴。
院子里,胡幼宁的的耳朵已经红透了边。
李阮棠没注意。
她全副心神都在那躲在窗扇后探头探脑的小郎君身上,见他偷听的正起劲,李阮棠唇角的笑意就越发难抑。
她家小夫郎当真是傻乎乎的,哪里有人偷听,还抱着枕头捏来捏去。一点儿也不警觉。
她刻意咳嗽着抬眸,躲在窗扇后的人影这才察觉,倏地卧倒。可他脑袋是蒙在了被里,却还撅着身子。
这几夜盖着的薄被高高拱起,透过窗格,清晰地表明了此地有人。
李阮棠抿唇忍笑,目色看向胡幼宁,却并不落在他的身上,“胡公子,今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与夫郎一同送你的贺礼。”
小小一柄木梳,也是进了村经由胡三娘提及,她这才又赊了账。
“虽说准备仓促了些,但却是我和啾啾的一份心意,还望胡公子笑纳。”
“使不得,李娘子您于我有恩,哪里还能劳您费心准备这些。”刚刚还垂眸的胡幼宁,脸颊倏地发红,他有些犹豫地看向胡三娘。
“傻孩子,既是李娘子妻夫的一份心意,你收下便是。”胡三娘颇为爽朗地笑了笑。
这次与李阮棠一同进长山沟,她们一路上可交流了不少讨夫郎欢心的法子,此刻正是关系亲近的时候。
“还请胡公子笑纳。”
李阮棠亦含笑往前递了递,那双杏眼怎么瞧都好似藏了小勾子,直教人心慌意乱。
胡幼宁的脸更红了,接过李阮棠递来的小木梳,他怔了怔,方才压低了声,“李娘子且先留步,我还有一事要说。”
她们谈笑风声,小郎君心下忽得别扭起来,捂在被子里越发闷闷不乐。
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
院里脚步声散,吱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李阮棠弯眉,瞧了眼摆在桌上的花篮和柳条。又看向高高拱起的薄被。
也亏得胡幼宁如实相告,不然她估计还要猜许久,才能知晓自己夫郎为何又闷在了屋里。
“啾啾。”李阮棠洗了脸,坐在炕沿轻轻唤他,“我今天去长山沟,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体力能支撑到哪。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决意瞒着你的。”
“哼,我才不担心。”
捂在被里的人闷闷的,“可妻主明明才说过不着急回京,这会子又巴巴跑去了长山沟。妻主不必骗我,啾啾不傻,知晓妻主的画外音,言下意。”
“而且这件事,胡家人都知晓,就只瞒着我。妻主分明不当我是自己人!”
“怎么会,”李阮棠眉眼弯弯,轻轻拍了拍薄被,“啾啾如今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我是真的怕你担心,才没有与你说。”
“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真的?”
应声掀开的被缝只有细细一条,李阮棠凑上去,一被暗色中,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似是纳入了天上繁星,她原本只是想逗逗人。
却不想,这一靠过去,与小郎君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气息缠绕,犹如风吹过星点火势。
她骤然凑上来,又靠得如此之近。孟均心口一慌,登时就有些结结巴巴,也忘了避开。
“妻,妻主。”
被里闷热,捂得小郎君汗流浃背。
李阮棠也没有好到哪去,她颧上泛红,偏那目色里掺杂了几丝不可深究的怪异。
孟均看不懂,他下意识地抿住有些发干的唇,脑袋里懵懵地想着话本里的句子。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略微垂下,长睫倾覆,盖住了潋滟波光。
耳边,咚咚欲出的心跳快得犹如擂鼓。
小郎君攥着薄被的手指渐渐缩紧,还未想明白,就听红了耳尖的姑娘低道,“傻啾啾,闷着不热么,快出来吧。”
她坐远了些,顺手给小郎君也倒了杯茶水。
孟均端着杯盏,眼眸转来转去,却是迷茫的很。李阮棠轻轻咳了一声,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柳条,“啾啾也打算做花环么?”
她问得温柔。
小郎君一怔,耳畔忽得响起阿宁说过的女男互赠花环的事,忙急急撇清,“嗯,因为不知道妻主会给阿宁挑生日礼物,所以我就答应他编个花环当做生辰礼。”
他小心地看了看李阮棠的神情,见她没有生气。方才暗暗松了心神,“可惜我刚刚折腾了许久,也没学会。”
“这个呀,其实也不太难。”李阮棠伸手拿起小郎君放在炕边柜上的花环,“你瞧,柳条要顺着......”
她就坐在孟均身边,一点一点指给他看。
小郎君刚开始还听得认真,可听着听着,那温柔的声线便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他呆呆瞧着李阮棠的手指。
唔,她手上的伤痕结痂了,看来抹伤药还是有用的。
“……啾啾,你看明白了么?”李阮棠一低头,就看见自家小夫郎傻愣愣发呆的模样,犹如一只小笨鹅,憨态可掬。
李阮棠瞧得忍俊不禁,才漏出些许笑意,就被回过神来的孟均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小郎君点点头,看会容易。可要上手,却还是有些难。
尤其手里的柳条就跟诚心与他作对一般,孟均越编越颓然,抬眸望着李阮棠,“妻主,要不你替我编吧。”
“那怎么行,这是你答应了胡公子的礼物。”李阮棠微微扬眉,伸手接过小郎君手里的柳条,“虽说我编得也不太好,不过你看,这个地方是要折回来的。”
“喏,你来试试。”李阮棠侧过身,原本坐在她身边的小郎君应声往前凑了凑,恰恰好被她半揽在怀里。
他无知无觉,还在努力编着花环。
李阮棠心口一窒,不经意地低头,鼻息间便满是他清甜的发香。烧得她耳尖止不住的生红,生烫。
她悄悄坐直了身子,往炕沿挪了挪。
“咦,真的行!”
兴高采烈的孟均并未注意到两人现在的姿态,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亮晶晶的抬起,“妻主,那下一步要怎么弄?”
“你不是还摘了许多花么,这会就可以把它们都点缀上去。”
小郎君点点头,很是听话地挑了些好看的花朵。他做得认真,额前发丝被风轻拂带来的丝丝痒意,也腾不出手去挠,只随意地往身边人肩头蹭了蹭。
窗外,天边的云滚滚压来,连带着风势也猛烈了些。
被他靠着的李阮棠眸光一暗,悄悄偏过脸,只留下烧红的耳被风忽远忽近的吹过,灌出乱序的心跳。
“妻主你看!”
小郎君兴致勃勃地唤她,还不等李阮棠也夸赞几句,他自己倒先颓然地低下了脑袋。
捧在手中的花环大体有了雏形,可要送人却还是有些简陋。
“世间万事,都离不开熟能生巧。你第一次就能编成这样,已是不易。昨日里,我可是编了十来个花环,才在里面选出最像样的来送你。”
李阮棠温温宽慰着自家低落的小夫郎,“况且,我也并未觉得这个花环不好。”
“真的?”
小郎君微微抬眸,以他对李阮棠往常挑剔的个性了解,她若是肯戴,便说明这花环的确不差。
思及此,孟均眉眼倏地发亮,巴巴地瞧着正点头的李阮棠,“那妻主要不要戴戴看?”
“我?”
李阮棠气息一窒,瞥了眼昨日里她送给小郎君的花环。本该干涸的花瓣上,一早就被人细心地点了水珠。
他既珍视如此,又忍着羞怯暗示,她身为女子又如何能退缩。
况且这一路上,胡三娘也与她也聊了不少,其中有句话就说得极为在理,「既是妻夫,便不应见外。」
想到这,李阮棠拢在袖中的手指攥紧,像是要死死攥住这一抹姻缘不放,她勾勾唇,笑得和煦,“好。”
咦!
她竟真的肯,那是不是说明他做的花环真心还不错?
小郎君心下欢呼,跪坐在李阮棠身前,小心翼翼地捧上花环,落在她简单梳成的发髻上。
他摒着气,凝了神,似是再做什么顶顶重要的事。
刚一收回手,还未等他欣赏一番。李阮棠含笑,亦替他也戴上了花环。
轰——
滚烫的羞意自孟均清俊的容颜一路散开,他有些慌张地瞧着面前的姑娘。
“啾啾,今晚上我想——”
话音还未落下,胡三娘的声音便恭恭敬敬在房外响起,
“李娘子。”她站在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您这会可忙?小的有事想寻您打听一番。”
紧闭的房门,并没有多余的动静。
胡三娘焦急的抿唇,又不敢冒冒然推门进去。好在李阮棠并未耽搁多久。
她一出门,小郎君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还烧得通红的脸,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他该不会是今天在小山坳吹了风吧,不然怎得都坐了好一会,也没见脸上的热度消下去。
完了,生病要花钱不说。
小郎君有些委屈地皱眉,虽说他没提送这个字眼,可李阮棠的确戴了他的花环,要是山神娘娘误会了,当真许她们长长久久,那可怎么办啊?
呜,他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茬!
不过,那双漂亮丹凤眼微微一眯,有些疑惑,她刚刚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难道今晚,她是想做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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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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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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