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如何？”齐涵麻利地用搓澡刷帮她刷背。
杨思珈专心致志地看着摆在浴缸置物架上的平板里放着的血浆片，语气沉重道：“很不好。”
“哦，看来想再逃避一下。”齐涵了然：“那我得再呆几天。”
齐涵就留了下来。
杨思珈早起赶工，他睡到大中午起床，出门找餐厅买午饭，带去公司陪她吃完午饭，回酒店处理穆寒至从俞宁送来的文件，又出门找新的餐厅买晚饭带去公司陪完餐，便在林笑让人给他准备的办公室里和柏林项目组开视频会同步进度，等她下班，然后慢悠悠走夜路回酒店——杨思珈说一整天都坐着，要走动走动。
就这么呆到11号，四表一注搞完，送来的资料过完，能处理的问题处理完，食客项目组的前脚刚走，杨思珈后脚就把几个要进一步审计的风险点打印出来，一人发了一份，临时开小会。
“唉。**不离十。”江穷辛趴在桌上蹭了蹭晕乎乎的头，“买了连续审计却不给套账，让我们自己现场生成就相当于明说什么意思了，这几天盘下来，不摆明了加计抵减虚开、伪造农户信息虚开、买单配票、资产转移财务造假嘛这不是。”
“严谨点。”陈务把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速溶咖啡喝完，“没监盘，让补的资料还没到，没证据证明开那几笔零食研发的票是空壳公司，没查股权架构，你说的就全是主观判断。”
“那明天就要去盘了吗？”江穷辛一抬起头，就又夸张地靠倒在椅背上，慢悠悠地用脚拨动椅子转了个面，往左手边挪了几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抓住杨思珈的胳膊，“再不休息，我就要猝死了。”
“睡个懒觉，明天晚上动身。陈务和杨寻去华北盘黄桃罐头，你去悦海要合同，我去临州分公司。”
＊
齐涵又跟去临州，还一上高速，就把跟着杨思珈去临州陪审的林笑的车给甩了。
等到被齐涵摇醒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酒店停车场。
余光瞥见有人在眼巴巴看着她，杨思珈扭头看去，就正对上趴在她这侧车窗上，季萧亭的目光。
“思珈姐。”季萧亭臊眉耷眼地说：“我来给您接风，顺便给您赔礼道歉。”
话语一落，季萧亭就被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一把推开——是季萧亭的舅舅，郭辰。
“打扰了，小齐总。”郭辰朝齐涵笑笑，躬下身，将他肥嘟嘟的脸挤进车窗内，满脸堆笑道：“思珈，这小兔崽子实在是蠢过头了，还以为让他跟着你实习是去玩儿呢，让你见笑了。”
站在郭辰身侧的季萧亭闻言，连忙透过夹缝向杨思珈鞠躬。
郭辰接着笑道：“你卖我个面子，去吃他这顿赔礼饭，我保证，一定送你一份大礼。包你满意！”
杨思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去哪吃啊？”
“万朔区鼎源席。”郭辰急忙道：“包场的，保证一个外人都进不去。”
“包场啊？得过百了吧？够下血本啊。”杨思珈笑了一声：“可我一个人去也是无聊，林董能一起的吧？”
齐涵扬扬眉。
不想让他去？
饭桌上能有什么人，不让他去？
“那当然，那当然。”郭辰道：“来，下车吧思珈，让季萧亭给你当专职司机。”
说着，郭辰往旁边让了一步，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揽胜。
齐涵下意识跟着望去，就见站在车门处，一脸局促的人——前女友，王茜。
原来如此。
看到王茜，杨思珈也是一愣。
没想到郭辰会推她出来堵齐涵。
这虽不失是一个讨巧的小把戏，但如果，齐涵也和他一样，只把女人当随身饰品，完全不考虑杨思珈的感受，不担心饭桌上可能会发生言语上的交锋引发尴尬，甚至想象着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而洋洋得意，还摆出一副体贴宠溺的嘴脸说，你不要在意她，我陪你去呢？
杨思珈默不作声地看着齐涵。
只见齐涵淡淡和王茜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就收回目光，朝杨思珈道：“别住酒店，我在万朔区有个住处，离鼎源席不远，快吃完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杨思珈愣了一下，才点了头：“嗯。那我走了，晚饭你自己解决。”
齐涵笑着揉了揉杨思珈的头发：“找我朋友吃去。”
＊
鼎源席，主楼顶层。
服务员一推开房门，魏学书洪亮的笑声就在屋内响起。
“老婆，一路辛……”苦字在看到打头进来的杨思珈的瞬间，生生卡在喉咙里。
魏学书的喜笑颜开也跟在僵死在脸上，脑子因为瞬间炸开的害怕而跟着卡顿，恐惧垫在他的笑脸之下要冒不冒，两种情绪一齐堆在他脸上，古怪又丑陋。
杨思珈朝他露出甜甜一笑，“魏老板好找。”
郭辰连忙凑上来邀功：“思珈，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
“多谢郭叔。”杨思珈回身朝郭辰笑笑，在侧后一步服务员躬身指引下继续往里走，路过魏学书的时候，突然听到水滴滴答答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停下脚步，往地上一看：“哟，魏老板，你尿失禁了啊。”
魏学书周身猛然一顿，而后尖叫着扑向郭辰：“郭辰你个狗日的，居然敢联合林笑这个臭娘们设计我！”
跟在最末的几个保镖见状,快步冲上前来，将魏学书扣住。
魏学书是个1米7出头的奔6老头，几个保镖一用力，他就动弹不了了，但嘴巴还能叨叨：“林笑，你这个毒妇！你这是要害死我！”
“我害死你？”林笑嗤笑了好几声，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那你设计我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活路吗！”
魏学书又立马把目光移向郭辰，郭辰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魏兄你想通过暴力手段，把老婆关起来祸引东流的想法不太好，为防意外发生，才当一回热心肠，把你们两口子约到一处谈和的啊，不然我干嘛又是带外甥又是带女人的？”
“魏老板还是留点力气吧。”包房进门这块是休闲区，再往里才是餐厅，杨思珈往休闲区的沙发上一坐，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正在远处的山尖上融化，把包围着这栋楼的广袤竹林染上温暖的橙色：“鼎源席离我哥家走路过来都只用15分钟，郭叔专门给你挑的。”
魏学书有片刻的沉默，但紧接着又以更大的音量尖叫起来：“思珈，思珈，求你！求你和你父亲放我一马！放我一马！我会比任何人都忠心大方的！我名下一切公司和资产，只要你看得上的，随便你挑，我都给你——不！我都帮你保管着，任你支配！只要你这次……”
话还没说完，魏学书的后背上就遭受了极重的一击，他的整个脊柱有片刻的麻木，紧接着，钻心的痛冲破酥麻，从后腰的位置轰一下散开，遍布全身，扣着他的几个保镖也松开了他，任由他重重砸到地上。
一片眩晕中，魏学书隐约看到一把椅子朝他的头砸来，杨思捷暴怒的声音也在一片血光中传来：“老子爹还没退呢，一个两个的就这么上赶着送死是吧！”
一踹一砸，躺在地上的精瘦老头已经没了多大动静，血水缓缓从他头下蔓了出来，渐渐散开。
但杨思捷显然没有要停的意思，一脚踹开椅子，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照着他的脸又是两拳，他整齐的门牙瞬间掉没了，脸上的血潺潺流个不停，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
杨思捷又把人扔回地上，像是踢皮球似的照着魏学书的肚子连踹了几脚，把人踹得往前滑行了几米，撞到墙上，在上面印出一段人形的血印，才脱下毛呢外套，往身后的人身上一扔，坐到杨思珈旁边。
杨思珈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掏出酒精棉片，摆到他面前。
杨思捷看了看手上的口子，撕开一块擦了擦，往垃圾桶里一扔，烦躁道：“烟。”
杨思珈又从包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给杨思捷点上，自己也顺手抽了一根。
吐了浓浓一口烟，杨思珈才笑看着排成一排站在沙发旁边的众人道：“别见怪啊诸位，我哥脾气一上来就是这么没轻重，但本心是不坏的，平时待人接物，也都很热情大方，大家都很喜欢他，刚刚那几分钟就当一个小插曲，咱们揭过，该吃吃该喝喝，别耽搁。”
说着，杨思珈拍拍杨思捷的肩起了身，挪步餐桌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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