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晚,杨思珈在半梦半醒中问齐涵情人节要送她什么东西,齐涵故作严肃地说没准备,杨思珈便和他要了这个礼物。
杨思珈怕他记不起来,又不想直接说出来,一点也不浪漫,就在他胸口画着圈,扭扭捏捏地说:“就是,你送我的那封情书。”
齐涵抓住她不安分的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哪一封?”
“就是,最后一封。你让人专门用毛笔写的那封。”杨思珈生了一秒的闷气,又想到他失忆了,怎么还想得起来,咬咬牙,正要开口直接说,他便在一片漆黑里摸到她的唇,凑上来吻了吻,将她整个人都裹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
“杨思珈同学,下午好。我是齐涵。今天和你分享第七首诗,也是最后一首。希望你能喜欢。
《鸣吠》
优游岁月
如炎夏聒噪的蝉
荫凉远鸣
如遗守危巢的犬
仰躺短吠”
“是不是这一封?”他温热的气息像一束火苗,在耳边扔下去,就燎起全身燥热。
杨思珈坐上去,按亮床头灯。
齐涵帮她褪去衣衫,笑得眉眼弯弯:“不怕又有人冲进来?”
杨思珈俯下身去吻他:“我锁门了。”
*
“一模一样!”杨思珈手指拂过被装裱进相框里的情书,满脸感激地看着孟序回:“原来是你写的呀!”
“我只是誊写。”见齐涵秒变臭脸,孟序回忍俊不禁:“内容是他想的。听说想了个通宵。”
“哦~”杨思珈一脸看好戏地朝齐涵挤眼,被他捂住眼睛。
他没想起来。
烦。
“纸已经做了防水处理,做了塑封,相框是防火防摔的材质,裱好后就再也打不开了,很难再损毁。”使命达成,孟序回告退:“那我先走了。”
“赶紧走吧你。”齐涵没好气地嘟囔。
“这种醋都要吃,无不无聊。”孟序回躲开齐涵踹来的脚,笑着快步离开。
“等等。”杨思珈叫住孟序回:“这段时间暗中跟着我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吗?”
“应该的。”孟序回看齐涵一眼,笑笑:“他是被动和你分开,要是在此期间没保护好你,是我这个做朋友的失职。走了。”
杨思珈愣愣:“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齐涵连忙捧住杨思珈的脸,强行把她注意力抓回来,一脸期待地邀功:“满意吗?开心吗?喜欢吗?”
“喜欢喜欢。”杨思珈连忙配合,挽住齐涵,在他手臂上蹭个不停:“喜欢得不得了。”
*
会诊结束,已经天黑,两人去通华吃了饭才回家。
到家9点过,齐涵去洗澡,本想拉杨思珈一起,但她指了指刚刚拨出去的电话,说有工作要处理让他先去。
他只好讪讪然关上卫生间的门:“打完就进来。”
杨思珈今天的电话很多,除了会诊的时候,几乎一刻不停地在回消息。
齐涵其实很在意。
怕这些电话和消息里,有来自商循的。
但他又不想问,万一问了,还真的有商循,那他又要崩溃,难免控制不住情绪。
这几天正是她受孕的好时机,总是受惊吓一定会被影响。
他实在是太想杨思珈快点怀孕。
便不至于时时警戒,连她翻个身都觉得是逃跑。
“知道了。”杨思珈朝齐涵摆摆手,移步小书房,关门落锁,再进了卫生间,再关门再落锁,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放水,坐进浴缸里。
“小季。”
“思珈姐!救我!”
杨思珈又看了一眼手机,确定她打的是葛磊的号码,会心一笑:“葛副这是狗急跳墙了啊。”
“你倒是会掐点,刚把他绑上就打电话过来了。”将电话支在季萧亭耳边的葛磊拿过电话,语气轻佻道:“郭辰是第一个投效你的对吗?你说,这开国元老为表诚意,把他们季郭两家唯一的后代送来你手里当质子,可不到两个月就死了,之后还有敢支持你这诸侯起义呢?”
“葛副对我的误解实在太深了。”杨思珈好心情地笑了一下:“首先,我不需要支持者。毕竟不管你们支不支持我,在遇霖这张网里,只要是我想要的,那就是我的。不然养着你们这些只知道连吃带拿,却一点贡献都没有的蛀虫有什么用呢?其次,既然季萧亭是唯一的后代,那他家里为什么还舍得把他扔来给我用?这不正说明,包括他父母在内的所有人,已经做好了用他的血,给他们祭旗铺路的准备了?你如果觉得杀他能威慑到我,那你就杀吧,我立马让贺永川报警,顺便把那张SD卡里的东西,原封不动,打包一份投送到真州市纪委。不要担心不会被查,谁出面保你,谁不作为,谁就是你的同伙,顺手薅一把的事,我乐意得很。最后,你和李霖一样蠢,我连中介公司都帮你开起来了,都不知道投奔我,偏要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好好想想要招供哪些人,要是没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就让你女儿去陪你。我亲自来真州给你们父女践行。”
“和我妹一样的年纪,辣条都还没吃够,就被自己的贪官爹害死了,她该有多不甘心啊。”
说完,杨思珈就挂了电话。
只余葛磊佝偻着他颤抖不已的身体,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通话开了外放,杨思珈说的,季萧亭也听到了。
难怪爸妈都一把年纪了,前年突然发力拼二胎,既然把他送过来给杨思珈支使,那应该已经偷偷生出来了吧?
可他也就是顽皮了一点啊,做过最恶劣的事情,除了酒驾撞死了两个老人外,也就是上高中的时候聚众斗殴,朋友不知道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叫来的小混混捅伤了两个人而已,可他又不是主犯,他也只是去给朋友撑场子而已,那次也被吓到了,也收敛了很多,顶多脾气暴躁了一些,不爱读书爱泡妞,没什么能力,比起他们这些成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还不到十恶不赦的程度吧?
为什么要放弃他?
明明是从小就知道忙忙忙,从不管他,周围的人又只知道捧着他,连他打碎爷爷的古董花瓶都只会拍手叫好,等他反应过来他做的这些好像不太对的时候,都无从补救了。
这次还是他在魏学书跳楼那天发现家里遇到了大麻烦,才想着给家里分忧,来给杨思珈跑腿的。
没想到,是让他来送死。
季萧亭干笑了几声:“要不然,放我一马呗?”
葛磊被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连忙回过头来,和也是一脸苦相的季萧亭对视了半晌,平静说:“那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
“把我女儿送去给杨清逸。”
*
“本台讯。
真州知名企业家,睦睦童装董事长贺永川于本月27日上午8时,携本台记者及多位真州本地自媒体达人,前往派出所报案。贺永川称,真州市副市长葛磊因与睦睦童装的前身,心家连锁酒店的房产归属纠纷与贺永川发生口角,激情犯罪,买凶绑架贺永川的儿子贺睐,致使贺睐已失联79小时,在上门说和无果后,选择报案。警方迅速立案,经过多方侦查,在当日下午16点37分成功在良井镇的一处居民楼里救出受害人贺睐。劫匪对受雇于葛磊绑架贺睐,达成商业威胁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警方随即对葛磊展开抓捕,并在葛磊家中发现其尸体,以及认罪遗书。经法医鉴定,葛磊死因系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
目前,警方正对案件展开深入调查,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
*
三月第一天,杨思珈又进局子了——俞宁警方协助真州警方,对葛磊案涉事人员展开调查。
记录员朝杨思珈露出一抹算不上和善的笑:“杨小姐,又见面了。”
杨思珈和他对视半晌,翘起二郎腿:“我要求换审讯员。”
几分钟后,审过齐涵的那个中年女警带着她的保温杯落座。
“第一个问题。”女警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思珈:“你是否认为,你的这些行为不触及法律?”
杨思珈蹙了蹙眉:“哪些行为?”
女警笑了一下,妥协般点了点头,又道:“葛磊自杀前一晚的9点14分,你给他打去电话,说了什么?”
“他和我二叔曾在四川共事,关系要好,即便这些年各自在不同省市任职,也一直有往来。他估计是打听到是我在负责带队和睦睦谈代理的事情,就去电我二叔说了一声,我二叔又打给我,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还不等杨思珈说谈话内容,女警就打断她:“那为什么你在下午4点过接到杨清达的电话后,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去电葛磊?”
“我在陪我男友看病,没空和他联系。”
“但相比之下,应该是葛磊这边的事更迫切吧?——还是说,你不知道贺睐被绑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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