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没有上楼那么累，但36楼也不是那么好爬的。
周希弘和叶猷扬走走停停，在一屁股坐在4楼和3楼之间的楼梯之间喘气时，只听3楼和4楼都传来不大不小的锁门声。
两个人都是周身一顿，然后立马起身，朝楼下狂奔而去，便在拐了两个弯后，和带着三四个保安从一楼包抄而来的宋经理正面遭遇。
宋经理捏着对讲机指着两人大喝道：“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周希弘和叶猷扬对视了一眼，慢慢往回退。
“问你们话呢！你们鬼鬼祟祟躲在消防通道里是想做什么？是不是……”话还没说完，和宋经理一行拉开四五个台阶距离的叶猷扬便一跃而下，一脚揣在宋经理肚子上，他便重重撞在身后几名保安身上，一群人稀里哗啦地朝后倒去，两人见状，直接扶着栏杆跳到下一圈楼梯。
“站住！别跑！”宋经理大喝着从地上爬起身追上去，叶猷扬便猛然转回身，在宋经理即将抓住自己的瞬间，拔出他一直背在背上用外套盖住的匕首，反握住宋经理的手一把带进怀里，用手肘夹紧他脖子，将他长长的匕首朝着拿着电棍和护盾跟下来的几名保安挥了挥：“想他活命，就放我们走！”
一侧的周希弘悄悄捏了把汗。
原来这货根本没卸下对他的杀心。
要是刚刚没有杨思卷提醒，那这把刀对准的就是他了。
几名保安看看宋经理，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2楼悄然打开一条缝的防火门，一言不发着缓缓朝三人走来。
双方僵持着缓缓朝楼下走去，在经过2楼防火门的瞬间，一根长长的电棍贴着地面悄然伸出来，慢慢碰到叶猷扬小腿上，便听几声滋滋的电流声，叶猷扬和宋经理一起抽搐着倒地，周希弘惊恐地大喊着继续朝下跑去，便被一个长柄网兜扣住脑袋，狠狠往后一拽，便重重砸在楼梯上，几乎在几秒之内，两人便被制住，上了手铐。
“我靠！好样的！”宋经理揉着他刺痛的脖颈，在几人搀扶下艰难地起了身，看了一眼这群几乎都是老头的保安，迟疑道：“我记得你们是年后才来的。哪个劳派公司招进来的来着？我怎么不太记得起来了。”
一个精瘦的老头笑笑：“鼎天。”
＊
俞宁市公安局审讯室。
海萍抱起手，看着周希弘：“你为什么要伙同叶猷扬绑架杨清遇？”
“没必要盘问了。”周希弘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角落里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笑道：“我招。”
“遇霖也算是俞宁本土大企业，不用我介绍了吧？茂廷水库案发后，遇霖的实际控制人就从杨清遇变成了杨思捷。但因为今年下旬杨思捷的父亲杨清达就要蹲去二线等退休了，杨思珈就觉得，她可以和她人品糟糕，四处树敌的堂哥杨思捷争一争。”
“我是她……”
从‘杨思珈’三个字出来后，海萍的耳机里便传来杨思捷暴躁的‘让他再他妈瞎编一个试试’，海萍被突然暴起的声音炸得耳朵一震刺痛，她摘掉耳机，扔到桌上，抱起手，看着几米外的周希弘，笑着打断他：“因为你被列为302坠楼案的重大嫌犯，所以，摄像头后面还有整个调查组的人，希望你能看清现状，好好配合。伪造供词也是重罪。”
“啧，忘了。”周希弘笑着耸耸肩，将身子坐正，正色道：“我重说。”
＊
隔壁审讯室。
“你和周希弘关系怎么样？”
从园区去接骚男的路上，周希弘和叶猷扬串了供词，如果他们不慎落网，就顺着杨思卷的意，把她从作案现场摘出去，推她做发号施令的幕后主谋，总之，她别想逃。
可叶猷扬觉得自己是真他妈无辜。
他不想就这么认罪。
既然杨思卷是这件事的替罪羊，那顺带让杨思卷背保洁的命，不好吗！反正是她教唆他去杀保洁的，本来就是她的错！
见叶猷扬还在发呆，审讯员拍了拍桌子。
叶猷扬被吓了个激灵，急忙说：“不，不熟！”
“不熟？”审讯员笑了一下：“那你还和他一起杀人？”
“人不是我杀的！”叶猷扬急忙道：“把裴冉扔下楼的是周希弘，杀保洁的是杨思卷！”
＊
“为了抢回遇霖控制权，杨清遇策划了昨晚的那场坠楼栽赃案。”周希弘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让她女儿杨思卷找到我，并允诺如果我能打着为杨思珈入职宁康福办庆功宴的旗号，谋杀杨思捷带来的女伴，挑起他们二人的纷争，那事后会给我一大笔钱。”
杨清逸放权让杨思珈清扫遇霖，但不想她圈地，食客、辰茂、睦睦三家公司相继入囊，自然要给她松松皮了，便给杨思卷看了她影视公司往来资金的调查报告，让她看着办。
杨思卷自然明白杨清逸的意思，便开始筹划布局。
杨清逸这才发现他这外甥女也不是全然的草包，知道打着他的旗号，给自己找帮手。
“三叔说，让你跟廖禄说一声，今晚攒个局，给佳佳入职福康宁接风。”
换作旁人，估计也就傻呵呵操办宴会去了，可周希弘能不知道这话里包藏的意思吗？
“福康宁也在遇霖旗下，头上的人争权，那我们下边这些人，自然只有选边站的份儿了。”周希弘说：“我挺讨厌的杨思捷的，仗着有个当官的爹，靠着遇霖赚了几个钱，狂得要死，动不动就对下面的人甩脸色摔东西骂人什么的，我伺候不起，自然不站他。杨思珈么，虽然有能力，但她父亲只是个医生不参与经营，他们家也就在她妈名下挂点股权拿点分红，在遇霖说不上话，就算是上位了，也压不下下面的人，我当然也不站她。那不就只剩下一个杨思卷了吗？”
“我只能答应了。”
“我原计划是在餐厅里，趁杨思捷的女伴去厕所的时候把她迷晕，带上楼顶扔下去。”
“可杨思珈和杨思捷估计是在上楼的时候吵了一架，还甩了他两耳光……”
海萍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他被杨思珈打了耳光？”
“来红枫酒店办入住的时候，两边脸上都还挂着手印呢。”周希弘哈哈笑：“难不成他女伴敢打他？”
海萍的手指悠闲地敲着桌面：“那你怎么确定，打他的一定是杨思珈？”
“我和地下停车场提前要了些好停车的位置，让人在出入口等着，车一过杆就在前面引路带他们去停车。当然知道谁什么时候到，和谁一起上的电梯。”
海萍朝他昂昂头：“继续。”
“像这种宴会，后勤都由我负责，虽然要杀人，但也得把客人招待好嘛，所以我一直在酒店前台，迎来送往。看到杨思捷带着女伴来开房，我就知道机会送上门来了。因为他肯定会在完事之后把人撂房间自己接着上楼玩。他就是这样一个烂人，只把女人当玩物，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耳机里又传来骂声，海萍咳嗽了一声：“旁枝末节的东西，可以不讲。”
“行。”还能在死前正大光明骂骂杨思捷，周希弘心情很愉悦，也见好就收，好脾气地笑了一声，继续道：“等他上楼后，我就用总卡开了他们的房门。”
杨思捷上楼后，杨思卷以衣服脏了来房间换的名义下楼了，开了个房间，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周希弘用总卡帮她开了裴冉的房门。
海萍问：“房间号多少？”
“不记得了。是大床房。”周希弘说：“但我没有把人挪出去的工具，就叫了客房服务，让保洁来换床单，然后在前台把保洁车截下来，让保洁下楼买东西，我推保洁车去房间装人，也算是制造裴冉一直在房间的假象。”
海萍的眉头蹙起。
周希弘在撒谎。
不管受害人是在房间里就已经死了，还是坠楼才死，这对他们要通过这起坠楼案达成的目的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通过盘查出的监控看，昨晚被叫去打扫受害人所在房间的保洁，就是被灭口的那个保洁。
这条线，非常刻意。
海萍正要接着问些无关紧要的话降低周希弘的防备再重新套话，本在隔壁审叶猷扬的审讯员便将审讯室的门打开，快步走进来：“其实要杀人的根本不是你，而是杨思卷对不对？”
耳机里传来局领导让海萍和来人调换去审叶猷扬的声音，海萍朝来人点点头，起身快步离去。
周希弘看着来人——陈文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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