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刘队已经看过俞宁市公安局对我的审讯记录,应该大致清楚整件事的起末,以及在你自己的心里有个主观判定,我究竟和葛磊的死有没有关系。
“能和男友和好我很开心,除了他可以时时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得到摸得着,而不是回到从前永远和我隔着一道高高的狗屁豪门门槛,永远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状态外,我的生活总算恢复正常,可以开始正常工作。我按照我的职业规划,进去年年底就对接好,只等众合的工作忙完就入职的药企做CFO,CFO哎,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了。却在我入职的接风宴上,又死人了。甚至这次的真州之行,是专门冲着我来的,我的两个同伴,一个为我丧了命,一个还在做手术,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杨思珈的声音随着她说的内容渐渐变得激动、愤怒,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将这些情绪尽数压下,她平静道:“我好生气。真的好生气。”
“从楚队的描述看,我家境还算不错,自己也算争气,考了所不错的大学,毕业后从事着还算体面的工作,挺顺风顺水的,对吗?”
“可我觉得我真是倒霉透了。倒霉透了!”杨思珈的音量骤然拔高,整间侯问室都是她暴怒的声音:“从小到大,每一次,没有任何例外的每一次,每当我觉得,我的人生有趣一点了的时候,我总是要栽上一大个跟头,乃至这一次,明明我是受害者,明明我是被人设计骗过来,被5个人,用3把枪围猎,却仍旧被临州、俞宁、真州3个地方的警局列为以上这些命案的重大嫌犯,打着做笔录的旗号审讯我,一刻不停地给我打上葡萄糖、派一堆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看押我、连让我好好吃个饭的时间都不给我是吗!”
“我知道季萧亭是B型血,还知道他没什么病,我都知道要讲究人道主义,不能心生报复,抽他那样一个对着我开了10多枪、一门心思要我的命、大发慈悲地说什么让我自己自杀、快死了没什么用了的人的血,有枪也没逼着厂里的人献血,而是顶着临近生理期的不适,抽我自己的血给时问,可你们堂堂真州市公安局,保护着600万人生命财产安全的公安局,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就锁定嫌犯展开追捕,并且没有造成任何一个无辜人员伤亡的单位,在明明还有一个在逃杀人犯在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情况下,在明明还有很多因为今天的案件,引申出来的安全隐患、帮凶同伙、行贿受贿、玩忽职守等一系列调查工作要开展下去的情况下,把及时勘破罪犯阴谋的特警支队队长从抓捕逃犯的前线调回来,来审我是吗?”
“楚队觉得,你们的工作安排、人员配置合理吗?”杨思珈站起身,两手扶在桌上,逼视楚新月:“做笔录还是审讯,请清楚告知我,如果是要审讯,就给我上手铐带我去审讯室,如果是做笔录,我有权拒绝回答任何和本次案件无关的问题。”
楚新月一时哑然。
她和陈文藻在4年前的两省优秀警员交流会上结识,平时工作中也多有交流,她相信陈文藻的人品,他不可能特意打来电话,告诉楚新月‘杨思珈是个心理素质极强的逻辑怪,一定要多套话,等审讯结束后,再顺着她说的话梳理时间线,一件一件去验证找线索,话说得越多,破绽越多’这些话是出于私人恩怨,或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
楚新月也按照他的提示,在这场笔录中,一切都在顺着杨思珈的话往下接,引导她讲足够多的话。
但此时此刻,楚新月突然意识到,陈文藻所说的‘心理素质强’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说的这些,可能都是真的。
而她最后问的话,也真的把楚新月问住了。
真的,合理吗?
是也知道杨思珈是个危险分子,要先攻破她,厘清案件的完整脉络,还是……
“杨思珈同志,你误会了。”楚新月敛下心绪,放下碗筷,平静道:“确实只是做笔录,没能照顾到你的情绪,我很抱歉。我要问你的几个问题也很简单,问完你就可以走,但为你的安全考虑,在离开真州之前,我们都会派人保护你,希望你能理解。”
杨思珈扫了一眼也放下碗筷开始写笔录表的楚新月下属,又坐回椅子上。
按流程把依照哪条法律依法问询,以及她的权利和义务阐述完,楚新月正式问话:“你今天是出于什么原因来真州?”
“我接到时问电话,说杨思卷来真州找他了,我就紧急赶了过来。”
楚新月和下属对视了一眼。
居然真说实话。
楚新月继续问:“为什么要紧急赶过来呢?你怕她对时问做什么吗?”
“对。”杨思珈点头:“我隐隐觉得她和昨晚坠楼案有关,怕又出什么意外,就让时问按他原计划去工厂,把她引过去,想办法拖住她,等我过来和她当面对峙。”
杨思珈笑了一声:“没想到,他去的那个工厂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据我们调查,岳溪湖属你的前男友商循的公司,恒印集团所有,但在盖到三分之二时因部分投资人想撤资,引发地皮纠纷停了工,从16年中旬起一直搁置到你们在一起之后半年,杨思捷摆平纠纷后才复工,前年开始全面运营。在你们交往过程中,你也是恒印大量投资项目的顾问,这样一个前前后后投资近200亿的项目,你不会不知情。”楚新月看着杨思珈:“季萧亭在机场接到你之后,没有告诉你要去哪吗?”
“没有。”杨思珈摇头:“车不是他开的。”
“是杨思卷的同伙开的车?”
“应该是。”
“那你在行驶过程中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岳西湖的项目我并没有参与,不过我确实知情,所以在发现我们进的是一家药厂后,就知道不对劲了。”
“但你还是去了。”
“是。如果我不去,时问百分百会出事。我没法儿交代。”
“交代?和谁交代?”
“他的老婆和孩子,也是我的朋友和干女儿。”
“那她们现在在哪?需要我们提供保护吗?”
杨思珈笑了一下:“昨晚连夜出国了。不劳费心。”
对于昨晚的坠楼案,有知情不报的成分。
纠纷范围,也可以初步划定在,遇霖内部权力纷争上。
楚新月也笑了一声:“所以其实你们有绑架她的动机?”
“楚队,拖延时间和绑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杨思珈挑挑眉:“可别平白冤枉我。”
“那你觉得,杨思卷在昨晚的坠楼案,和今晚这场对你的谋杀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为幕后真凶顶罪的执行者。”
“你觉得她是被胁迫?”
“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从最基本的作案动机看,她这么做,图什么呢?她早就改了国籍,事业也都在国外,从她的兴趣爱好到工作履历,和遇霖的主营业务毫无关系,也从没表露过回国接管遇霖的意向,就算她真想接管遇霖,她妈妈是遇霖董事长,传位给她就是,犯得着杀人?而昨晚的那场坠楼案,动机就更牵强了——让杨思捷无数情人中的一个之死,挑起我和他之间的纷争吗?直接买通那个情人给我两耳光,说是给杨思捷出气,都比害死她有效。”
“你的意思是,昨晚的受害人只是个饵,她背后牵涉的人和事,才是幕后主使真正要‘谋害’的?”
“这我就不敢妄下定论了。毕竟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追查的能力和责任。”杨思珈抱起手,气定神闲地说:“一切以官方通告为准。”
“好吧。”楚新月努努嘴,“从现场的血液飞溅轨迹分析,和除了被你挪动过的段成天以外的其他4具尸体的排列看,他们是在段成天帮你挡枪,并在倒地后将你遮盖在身下时围上前去,逼你自杀,被站在后面几步的杨思卷射/杀的?”
“应该是。”杨思珈也学着楚新月的样子努了努嘴,“因为我那时候像只乌龟一样缩在老段身下,丝毫不敢动,没看到,所以只能说‘应该’。不过她走的时候还很傻逼的说了一句‘永别了我可怜的妹妹’,不是那一片的鬼显灵来帮我的话,就是她下的手喽。”
“求生是人的本能。”楚新月又问:“那是谁杀的段成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