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高一。”杨思珈笑了一下：“他因为看到你的车停在我家楼下，猜到我或许在学校早恋，就回家翻我房间，翻到了你写给我的情书，等我回家后，就揍了我一顿。我很愤怒，萌生了报复他的想法，所以，我开始收集和他有关的所有，就注意到了遇霖的特殊性。”
“哦，突然想起来今天的药还没吃。”齐涵突然坐起身，挪到床边，回头看了一眼快速跟上来的杨思珈，沉声警告：“不许偷看。”
杨思珈白他一眼，抱起手躺回床上。
齐涵这才收回目光，输入密码，解开他从真州回来后，便更换为带保险柜的床头柜的密码，拿出里面已经按次分装好的一份药，起身走到床尾，从茶几上拿起冷水壶倒了杯水，走到杨思珈这侧的床畔：“吃药。”
百分百的高功能反/社会人格，认知良好，能较好地控制情绪，极具秩序感，没有其他并发症。但齐涵觉得医生给她开一些干预精神分裂症的药也无伤大雅。毕竟胶囊里都是维生素。
“不吃。”杨思珈蹬着脚翻过身，背对齐涵，不满地嘟囔道：“我才不是神经病。”
“嗯？”
杨思珈又是不满地蹬了几下脚，才气愤地坐起身，接过药和水，乖乖咽下。
齐涵宽慰地笑着摸摸她头发，接过水杯放回茶几，躺回床上，将她抱回怀里。
“什么特殊性？”
“遇霖旗下没有空壳公司，所有公司都是正常经营，有实际业务发生，并且大部分都在盈利。很多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创建资金来路不正。”
“来路不正的资金，把遇霖分成了九个部分。”
“第一部分，由遇霖帮忙挑选和培养出来，替官员的家属经营并代持股份的人，和这些人所持有的公司。大部分都是那些除了资金来历不明外，发展良好的公司。我们索性称这一部分为A群。”
“第二部分，想要获取官场资源，而与A群公司发生大量业务往来，互惠共赢的人和公司。”
“第三部分，从A群公司的管家身份里跳出来，或者正准备跳出来单干，但一离开遇霖就难以存活的人，和他们所持有的公司。”
“第四部分，我姑的基金管理公司。”
“第五部分，被杨思捷分走的遇霖临州分公司，风选。”
“第六部分，原属李霖所控制的，用来给从A群公司成功飞升，或是渡劫失败的人，及其家属养老的遇霖总公司。
“第七部分，杨思卷的影视公司Tayton和发售Tayton非公开债券的3家证券公司。”
“第八部分，鼎岛和和杨思捷的影视公司叁每影视。”
“第九部分，宁康福。”
以及第十部分——完成敛财到套现后的那些钱。
去了哪里？
杨思珈从大学起，每年都会花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去国外追查这些钱。至今无果。
无果就说明，在她名下。
她的傀儡命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定。
躲不掉。
“这么分下来就不难看出，整个遇霖体系都在为A群服务。A群无疑是遇霖的祸根。如果将A群拔除，遇霖将会发生什么呢——”杨思珈的手悄然钻进齐涵的衣摆，在他腹肌上胡乱划了一通：“正常运行！”
“知不知道这录音要拿去给人听？”齐涵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作乱的手抓住，却也只能无奈地笑看着已经跨坐到身上的人：“下来。”
“那你得这么抱着我。”
齐涵好脾气地拖长声音：“好——”
便将枕头竖起来，抱着杨思珈坐起身。
杨思珈靠在齐涵怀里，听了好一会儿他的心跳，才继续道：“但这就是阉割版的遇霖了，赚钱能力大打折扣。”
齐涵顺着她的话说：“但可以塞新的A群进来，对吗？”
“对。”杨思珈说：“因此，只要运作得利，遇霖可以永远这么存在、赓续下去。”
“所以，想要遇霖灭亡，在割除A群的同时，还要将剩下的部分拆开，最好是拆得面目全非，再无重装的可能。”杨思珈支起身，看着齐涵：“这就是这10年来，我做的……”
齐涵急忙抬手捂住她的嘴，却被她拽开。
杨思珈看着齐涵。
她的眸子是那样的平静，清澈，“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齐涵笑起来，摇着头说：“从没这么觉得过。”
“就算我杀人？”
“那不是杀人。乖乖。”齐涵的眼睛笑得愈发弯了：“是惩恶扬善。”
杨思珈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录音是不是废了？”
齐涵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你说呢？”
杨思珈哈哈笑着，捞起手机按下停止键，再用面容解了锁，删掉录音，静静在齐涵怀里趴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你把我手机拿过来。”
齐涵伸手拿来杨思珈手机，杨思珈没接：“你打开，翻相册，最新那两张照片。”
齐涵照做。
便看到化验单和验孕棒。
“早上你去商场采购的时候测了一下，然后去医院抽了个血确认了一遍。”
齐涵呆愣愣地看了她半晌，思绪仍旧一片浆糊：“那，那你不是还来……”
齐涵猛然反应过来：“没来？你骗我？！”
说着齐涵便猛挠她。
杨思珈起身飞速逃离：“我不是想着偶尔延后个把两天也正常嘛，这几天事情又多，就给忘了。”
齐涵翻身下床，追上去：“是忘了还是不想说？”
“忘了。”
“明明是不想说。”
“真忘了。”
“大骗子！大坏蛋！”
“那，那我不是怕……”被吻堵住。
“我们实在是太厉害了！杨思珈！”齐涵把杨思珈横抱起来，转圈，尖叫：“我们有宝宝了！！杨思珈！！！杨思珈！！！”
＊
才两个月没人打理，鼎岛已经一片荒凉。
一行将车停在音乐厅门口，马不停蹄去酒窖。
酒窖建得有些深，坐电梯到门口，门里面还要下长长一截台阶才能进到酒窖内部，设有恒温系统，门上有电子显示屏，12度。
陈文藻让李霄帆和省公安厅的干警刘锐守在门口，他和这次检查组的副组长周涛下去。
俞宁临海，年后就回暖了，夜里凉些，但几人都只是在短袖外面套件薄外套，才进去，就感受到丝丝凉意。
叶正阳说暗格在酒窖最里面，下了台阶后，陈文藻就按着审讯叶父叶母的警员发来的配有文字解说的简略地图，快步通往暗格。
沿着正对着台阶的这条酒架之间的空隙一直往前，进入木桶区，在第二排木桶处右转，一直走，然后就能看到——
靠着墙放着的一个装满文件盒的文件柜。
两人脚步均是一顿，对视了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周涛压着声音说：“该不会装着手拉式炸弹，我们一把柜门拉开，柜子就炸了吧？”
“……”陈文藻看了周涛一眼：“不好说。”
“……不然，你先去看看？”周涛停住脚步：“你是警察嘛，经验丰富点，要真遇到什么，反应也快。我是临州地方史志办的，除了写材料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要抽我过来。”
“那你就待在这儿。”陈文藻懒懒撂下一句，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到文件柜前，扭动挂在柜子上的钥匙。
便听寂静无声的四下，突然响起突兀的一声‘滴’。
“卧槽！”周涛大喝一声，扭头就跑，没几秒就被陈文藻追上。
陈文藻勾上他的肩，哈哈笑：“这么怕还跟来干什么啊？”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
话语一落，便听身后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嘭！’，整个酒窖都被照亮，两人几乎在瞬间就感受到火舌暴躁的追逐。
“文藻哥！怎么了？”李霄帆一边说着，一边飞一般冲下台阶。
“你跑下来干什么！快上去快上去！”
“我靠！什么东西爆炸了！”李霄帆一边大喊着，一边往回跑。
“□□吧。”陈文藻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推着气喘吁吁的周涛爬上台阶。
却刚在倒数第二格台阶停下，眼前便是一黑——一件外套盖到他头上，紧接着几下拳拳到肉的击打就乎到他脸和肚子上，他的眼前发着黑晕，鼻腔刺痛无比，再被一记扫堂腿重重踹中脖颈，在一片火光中坠下高高的台阶。
陈文藻重重砸在地上，整个脑子都在震，全身刺痛无比。他扒掉盖在头上的外套，看着厚重的门被两团黑影关上。
陈文藻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看了一眼外套。
李霄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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