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便是这样的平凡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时间也悄然流逝了两万年之久。

在这两万年里,孟元从未见过那位北阴大帝玄冥,除了夫子上课时偶尔会提及他的事迹,旁的却也听不到有关他的传言。

其一是因为尊神的事儿不好随便谈论,其二是因为他太过神秘,没人知道这种活了三十多万年的老神仙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当然,大部分人也无缘能面见帝座,亲眼看上一看。

但是由此实实在在可以见得,玄冥并不是个慈祥和蔼、平易近人的人。

不过,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同孟元没有丝毫的干系。

她只是冥界之中的碌碌众生,而他是居于最高位的冥界神主。

玄冥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对于孟元来说,没有任何紧要之处。只要在玄冥的掌管下,冥界和平安定,她能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她便会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一位冥界之主。

其余的事呢,譬如说帝座想什么、做什么,她也无暇去探究,毕竟他们二人离得太遥远了。而那位尊神又是个不面世的,恐怕这辈子见上一面都难。

这是孟元的想法,很朴实、很纯粹,就像所有的冥界百姓一样。

但是对于那位北阴大帝来说,这朵小小的彼岸花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十阎王是一个体贴民生的阎王,出了这样一件大事,他自然要向上头禀告一番。那一日见过了孟元,他还未向罗酆山递交拜帖,径直腾云上山拜见了玄冥,好将这桩惊天动地的事情同帝座讲一讲。

当然了,十阎王也有自己的心思,掐指一算他已有两万年没有上过罗酆山拜见玄冥,正好趁此机会在帝座面前露个脸,联络一下情谊。想必帝座不会怪罪下来。

玄冥的确没有怪罪他,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未讶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仿佛是件寻常事,仍然垂首批着桌案上的公文。

十阎王显然不觉得此事平常,慨叹道:“三十万年前,彼岸花族逆天道而行,被佛祖下令不得托身为人。如今三十万年过去,竟出了一朵化作人形的彼岸花。帝座,您觉着这是什么缘故?”

玄冥未停手上的笔:“我佛慈悲,彼岸花族能再度为人,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既如此,想必日后定然有许多的彼岸花会修炼成人,我们冥界又可添丁增口了。说起来,今日这朵彼岸花降生得吉祥,既是七月十五的好日子,又受了三生石的灵气润泽,想必是有灵根的。看来彼岸花族日后定当兴旺繁盛。”

玄冥的笔尖一顿,险些批错了字。

“三生石?”

十阎王忙道:“孟婆就是在三生石畔捡到那婴儿的,想必先前是长在那处。”

玄冥的长睫颤了颤,他随机敛了眸,说了一声“知道了”。

他又同十阎王聊了几句话,就把这点头哈腰的老臣打发了下去。他随即将指腹按上眉心,轻轻揉了一揉。

这件事原算不得什么,彼岸花族在三十万年前触怒佛祖方才不得为人,如今已过去一个洪荒,天谴渐消实属常事。

但......为什么是在三生石畔?

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他正于今日上午有一桩要事,须出冥界一趟,回来时恰好路过彼岸花海,想及有另一桩事须向那块三生石求证,便走去了花海尽头处。偏偏他上午去了,下午那彼岸花便降生成人,单单是巧合么?

两万年的时间对于神仙来说不短不长,但足够让孟元从一个小小婴儿长成少女模样。

她的日子简单,辰正二刻上职,申时下职。闲暇时就去街坊邻居那儿转悠,因着她相貌出落得水灵漂亮,做事利索勤快,嘴皮子功夫也是炉火纯青,因而得了上上下下不少人的喜欢。

可以说,这两万年里,孟元的日子过得是很顺遂的。直至罗酆山的一道令打破了她如此这般的平静生活。

许是从她降生那一日起就注定着,她的人生不会平凡。

那一日同寻常每一天的日子都没有什么不同,孟元正倚在栏杆上,瞧着奈何桥上的最后一个鬼魂痛哭流涕地喝着**汤,它喝得实在痛苦,让孟元不禁想象了一番这碗冒着诡异的青烟的汤的滋味,大抵是又酸又涩的,但之于将要转世投胎的鬼魂来说,这点儿苦痛应当算不得什么。

她原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全然没注意到身旁走近的孟婆。只见孟婆将她急急地拉到一旁,孟元诧异地哎呦了一声,猝不及防道:“婆婆又不赶着投胎,这么着急拉我做什么。”

孟婆神情凝重,重重地拍了她的脊背一下,环顾四周确定没有旁人后,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老身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情同你讲,你且正经些,别嬉皮笑脸的。”

孟元乖乖收起了笑容,狡黠地眨眨眼睛:“莫不是十阎王爷同意让我去做管事了?”

孟婆顾不得像平日里那样再训她,反倒蹙紧了眉头,这一皱眉让她脸上本就纵横交错的皱纹显得更为沧桑。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叹得孟元心头一紧,不由得认真起来,收了那嬉笑之色。她讪讪道:“真是什么要紧事?”

孟婆看了孟元一眼,不说话,只将视线移开去又叹了口气,好似她同孟元身上有什么奇妙的联系,一见到孟元就有叹不完的气。

孟婆将视线转回一头雾水的孟元身上时,嘴唇像水里的鱼儿那般开合了两下,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孟元的心里似有狸猫挠着,挠得她心痒痒,她从没有见过孟婆这个神情。往日里要打要罚、要奖要赏,这位阅历极丰的老人家向来是干脆利落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婆婆你说了,我才晓得呀。”

孟婆最后叹了口气,用她那如同漏了风的纸糊窗户一般的嗓子颤颤巍巍开口道:“帝座差人来吩咐,让你三日后去北阴殿参拜,说有差事交代给你。老身打探了许久,也不晓得是什么差事。”

孟元心里那只窜来窜去的狸猫霎时间停住了步子,她有些懵。

帝座是谁?难不成冥界对那些个阎王爷的称呼又改了一改,改成帝座了?但十个阎王殿里也没有哪一个是叫做北阴殿的,北阴殿这个词好像又在哪儿听到过。

在孟元绞尽脑汁思考之际,孟婆叹道:“我就说吧,你定然是被吓着了。老身活了二十五万岁,也才区区见过帝座的真容一次。就是在二十万年前帝座的登基大典之上远远望了眼,帝座那气派,那威严!哪是你一个两万岁的丫头片子受得住的。”

二十万年前的登基大典......

孟元知道那是谁了,她感受到自己的腿忽地有些发软,但她还是抱着希望犹疑道:“不应该是北阴大帝吧...”

孟婆沉重地点点头,混浊的眼里透出一丝哀戚。她再次长叹一口气后握住孟元的手。

孟婆的手虽然苍老粗糙,好似那棵古老的不知年数的建木树那极易剥落的树皮一般,却十分温暖:“老身再知晓你这毛丫头的性子不过了,你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帝座,被扔到哪个地狱里,老身会央求十阎王将你救出来的。”

孟元的嘴角抽了一抽,默默将手从孟婆的手中缓缓移出来:“我不过是婆婆身边一个煎药递汤的杂役,帝座叫我去做什么?是不是还叫了旁人去?”

“这老身也琢磨不透,北阴殿的人今日清早就来传了旨意,说只叫你一人去,其他的一概不知。”孟婆皱眉道,看向孟元的目光有些犹豫,“只是...”

“只是什么?”孟元追问道。

孟婆再次叹道:“恐怕和你的来历有关系。”

“我的来历?”孟元摆了摆手,“婆婆可别说笑了。先前我还觉得,我是这儿唯一一朵化了人的彼岸花,可以说是十分稀奇。但如今活了两万岁,才发觉这没什么两样。”

孟婆迟疑了一会儿,将呼之欲出的话咽了下去,只道:“你明日上了罗酆山,总归能知晓了。”

孟元点了点头,她虽说心中没底,但再怎么说,那位帝座老人家是叫她去做事,想必不会将她剥了皮抽了筋生吞着吃。

但愿那位帝座可以和蔼些。

现下,孟元已经跪拜在了北阴殿一刻钟有余。

昨日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睁眼便到了天亮。孟元的院落在彼岸花海近处,同奈何桥那儿不远,够她睡得晚一些再去上职。忘川这处是冥界边缘,来来往往的人许多,但都有职务在身,鲜少有人驻足,因此也鲜少有人注意到她住在这儿。

方洗漱完毕,孟元正思考着如何去北阴殿拜见那位尊神,房门便被咚咚地敲了三声,她吓了一跳。将门开出一条缝后,孟元伸出脑袋,看见了个高高瘦瘦、面目凶恶的人站在门口,用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她,这又让她吓了一跳。

饶是她平日里走街串巷见识得多了,看见这种局面,也不由心下惶恐。还未等她开口询问,那人极为冷漠地说:“我奉帝座之名来接引姑娘入北阴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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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任职录
连载中江木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