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令孟元不解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譬如阿盈这个笑容就实在古怪。她想了一通,最后放弃了钻研这个问题,改为钻研另一个问题——她如何变回人形了?

起先她觉得这定当同玄冥有关,毕竟这是妖尊的术法,除了他也应当很难有人解开。她起先是欣喜于玄冥竟然来看她了,尔后想了一想便觉得不可能,他如此生气着,怎么可能来看她又解了这个术法。

于是她便将这事归结于青岐的这个术法连同他那个昏睡诀一般的,这一次都维持不了太久,她自然而然地便变回人形了。

变回人形的孟元虽然享受着十善殿里极高的待遇,但名义上这终究还是闭门思过,故而她不曾踏出过十善殿的殿门一步。她虽然走不出去,但好在宫里的人许多,又来了许多的新面孔,可以同她说得上话。

她依旧不改自己刨根问底的习惯,常常拉着她们问一问为何突然来了十善殿侍奉,但不知那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这些宫女常常是顾左右而言他,故而孟元问了许久还未问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阿盈看不下去了,方才劝她莫要再问此事,委婉道:“她们都是托了关系才入十善殿的,姑娘还是少揭旁人的底为妙。”

这话又极大地加深了孟元的困惑,她于是问到:“我在这儿闭门思过,难不成你们的俸禄还能翻倍?”

阿盈虽一贯来只当孟元是性子直,但性子直到如此地步还是让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她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道:“帝座珍重姑娘,旁人自然想到姑娘身边来,好处自然多的是。”

孟元随即默然了片刻,许是因为玄冥将她从狐岐神宫救了出来,所以旁人都会觉得他珍重她,于是便解释道:“无论换做旁的什么人,只要是冥界的子民,帝座都会出手相救的。”

阿盈点了点头,又觉孟元十分谦虚,到了如今的此种地步仍然不骄不躁,于是便笑着奉承道:“话虽如此,但姑娘在帝座心中总是不同的,否则怎么会有北阴殿上那句话呢?”

孟元一愣,她这两日昏睡着,自然不知晓北阴殿上的话是何意,更不知此话在冥界上下穿得沸沸扬扬老幼妇孺皆知,阿盈于是又抿唇轻笑,解释道:“帝座在北阴殿上和众阎王爷们说,姑娘不是普通的玄阴宫宫女,这是自然,姑娘本就不是宫女,如今也只是拿宫女的身份做个幌子...”

阿盈娓娓地继续说着,孟元却忽然反应过来旁人想的是什么,顿时腮上又生了一抹酡红。

她在外宣扬的身份的确只是玄阴宫宫女,但玄冥如今说她不普通,孟元知晓他是为解释妖界那桩事,但此话就听者而言,自然将此意会为二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但她却晓得这“不普通”三字为何意,她是来给他解两生道的,自然与旁的宫女不同。但此事不得公之于众,她也只好打落牙和血吞。

她于是强挤出一个并不太好看的笑容,胡乱回了几句便敷衍过去,又想及北阴殿那事,便好奇地追问道:“帝座在北阴殿上说了什么?”

阿盈的表**言又止,似乎北阴殿上的事儿并不太想让她知晓,吞吞吐吐了许久被孟元催促了一番后,方才如实道:“朝会上几个阎王爷欲论姑娘的罪,但好在十阎王爷出面求情,帝座又护着姑娘,所以至今没有定下罪来。帝座言姑娘在天宫犯了错,当以天宫二殿下弟子的身份受罚,并非能由冥界来处置。照奴婢看来,帝座自然不想姑娘受罚的,故而才想出这些托词。”

她犯下了这些大错,旁人启奏要罚她自然是情理之中,但那十阎王爷竟然愿意出面给她求情,不禁让孟元感慨了一番,在心中直言从前的交情果然深厚。

彼时她生于彼岸花海之中被孟婆捡到的时候,惊动了附近许多人乃至最近的一殿十阎王殿,她后来才晓得自己的名字便是十阎王爷给取的,单字简单利落,读起来十分上口,她很喜欢。

小的时候她还常常跑到十阎王殿里玩耍,躲在角落里偷偷看判官审判一众鬼魂。十阎王爷待她亲厚,如同自己的孙女一般,只不过待她再长大些到了孟婆那儿任职的时候,便不常再走动。未曾想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上,他竟然还愿意为她说说话。

至于玄冥么,她是不大相信他不想让她受罚这件事。

她知晓他向来是一个公私分明最为秉公执法之人,徇私二字和他一丝一毫都沾不上边,若是她的师父不想让她受罚,这方才情有可原,若是玄冥不想让她受罚,那实在称得上是无稽之谈。

至于玄冥为何在众阎王爷面前如此说,恐怕便是因为师父已经和他打过招呼,若是提上了天宫去审,罪行或许能判得轻些,若是放在冥界由玄冥主审,那她估计要将十个阎王殿的大小地狱都走一遭,那等出来的时候堪称比行尸走肉还要行尸走肉了。

她虽然知错,也愿意认错,但她并不是那么圣贤的一个人,若是在天宫受罚能死得痛快一些,要比在冥界受上千百种折磨再死了要好。在冥界待得久了,她自然晓得那些地狱是如何折磨人的。孟元又是一阵感慨,心道还好自己拜上了一个好师父。

因着她在外人眼中那层不普通的身份,十善殿中什么也不缺,甚至于每日里除却基本的膳食之外,奇珍异宝各式物件均如流水一般地送进了十善殿。

她在十善殿里又如此这般地闭门思过了许多日,头几日的时候过得十分清闲,一会儿修剪整理殿中的花木,一会儿倒弄新贡上来的各式各样的熏香。

她终于将殿内能捣鼓的东西全都捣鼓了一遍而倍感无聊的时候,九华殿里终于派了人来,她得了此消息的时候站在十善殿殿门处翘首以盼上了好一会儿,终于盼来了一个端庄板正却仍有稚气的熟人,便是九华殿里侍奉的曲言。

同她好久未见的曲言如今正正经经地板着一张脸,好似先前与她不认识一般地,也好似未曾听到宫里宫外如此纷纷扰扰的流言,清了清嗓便一板一眼地传了玄冥的口谕,说是让她搬到十一义殿里去闭门思过。

十一义殿便是玄阴宫藏书之处,果然是因为她在十善殿里过得太舒服了,玄冥要将她赶去十一义殿里读书。不过在哪儿思过倒是无甚要紧,孟元如今牵挂的是何时被审,这桩事既无一点音信,玄冥这些时日里也从未来看过她,让她如小火油煎一般地难受,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结束了了事。

她如此问了曲言一番,曲言却仍是目光坚定地和她说不知道,转头便潇洒利落地走人了。孟元默默地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哐地一声将殿门关上。

尔后她便搬去了十一义殿,除却阿盈之外再无旁人服侍,起居之所便是一间不大的偏殿里,除却三顿膳食和早晚起居之时,阿盈也被命令不得入殿侍奉,她叹了一口气和孟元如此解释道:“帝座这是要向外人做一做样子,心里还是记挂着姑娘的”。

孟元于是也如此安慰阿盈,感慨到这个世道实在是怪异,如今为此伤心竟是阿盈而不是她。

十一义殿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倒也不算无趣,她先前就能日复一日地将那本《上古六界通史》读下来,如今未曾定下她该读什么书,故而汗牛充栋的十善殿里她各式各样的书都可以读。

惟有北处一角的几架书设了结界,孟元看此有结界,便只道是什么**,这结界定然是玄冥设的,她自然走不进去,于是便也无意于一探究竟,便从未尝试涉足过。

每隔五日曲言就会来十一义殿走一遭,问一问她读了什么书,书上是何内容,读了又悟出些什么,问完之后便干脆利落地回九华殿复命。

至于玄冥,这段时日里她连他的一个衣角也没有看见。在偌大的十一义殿里只有她一个人,偶然放下书抬起头的时候她会突然地生出一种孤寂。

玄冥应当真的生了她的气。低头看见指上那枚日渐温润的九幽玉戒指时,她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一日里她倚在书架边读一本书读得入了迷,忽然觉得口渴,便垂首捧着书想走回偏殿里喝茶。

因着没看见路,不知怎的就走偏了方向,待眼前光芒一闪时她方才恍惚地放下了手中捧着的书,回首看时自己已然越过了那道结界,抬头便是那几架在结界中封着的书。

她的脑袋空白了片刻,先是想着若被旁人发现自己擅闯结界,这又是罪加一等,于是便着急忙慌地退了出去。退到结界外的时候,她方才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她怎么能入这个结界呢?

视线落到环在指上的此时正闪烁着光芒的戒指,她立刻便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又感慨起这枚戒指实在是个宝物。

张望了一下殿外没有人来,她试探着将一只脚又跨入结界之中,果然无碍,待双脚都入了结界内站定时,孟元一颗心又扑通扑通地躁动起来。先前她对这些书没兴趣,是因为晓得自己进不来,如今突然发现自己能进来,便顿时被这些封锁起来的书大生兴致。

左右如今也没有人在殿里,她小小地翻上一个一翻,果然无碍。

有一书架上搁着的书与旁的不同,似是如卷轴一般卷起,并非旁的一本书册。

孟元好奇地走进了些,抽出一卷翻看时却困惑地蹙起了眉,她原以为这些书里记载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不能外传于世的术法,而手上这本入眼的却是一些稀松平常的话语,记载的像是一个人的一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好似普普通通的话本子。

她疑惑地翻起卷宗的背面,刻着的是一行小字——生苦第二十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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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任职录
连载中江木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