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前几天在蝶屋附近,偶然瞥见崇宫澪与蝴蝶忍低声交谈的场景,想起蝴蝶忍脸上那抹惯有的、却在此刻显得意味深长的优雅笑容。炼狱杏寿郎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天的例行对练在夕阳西斜时结束。炼狱杏寿郎走到一旁,拿起毛巾擦拭着汗水和灰尘,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正默默收刀入鞘、背对着他的富冈义勇身上。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子,将两人的影子在沙土地上拉得很长,几乎交融在一起。
炼狱杏寿郎放下毛巾,大步走到富冈义勇面前。他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大健硕的身躯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充满生命力的压迫感。
他直视着富冈义勇那双总是试图将一切情绪都冰封起来的眼眸,决定不再迂回,要用他最擅长的方式,直接敲打一下这个异常别扭的同伴。
“富冈!”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如钟,却刻意放慢了些许节奏,带着一种了然于胸和不容回避的探究,“你这两天,很不对劲!”
富冈义勇擦拭刀鞘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他没有抬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试图隔绝这过于直接的注视。
炼狱杏寿郎目光如炬,继续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尚未完全散去的几名队员耳中:“训练时的失误,可以归咎于状态起伏!夜巡时的心不在焉,可以说是警惕过度!但是——”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向前微微倾身,火焰般的眸子仿佛要灼穿富冈义勇试图筑起的所有防御,“连蝶屋提供的、效果可靠的药膏,你都毫不犹豫地推开、直言‘不需要’!”
他紧紧锁住富冈义勇试图避开的视线,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敲下:
“告诉我,富冈——”
他再次刻意停顿,营造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然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是在等什么人吗?或者说……你在期待谁的药?”
“……”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空,凝固成了坚冰。训练场上其他零星的声音——远处队员收整器械的碰撞声、逐渐离去的脚步声、归巢鸟雀的啁啾声——都瞬间远去,模糊成一片无关的背景噪音。
富冈义勇擦拭刀鞘的动作彻底停滞。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炼狱杏寿郎。那一刻,炼狱清晰地看到,那双如同万年冰封的湖面般的蓝色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骤然碎裂了。
一丝被精准无比地命中心事的慌乱,一丝无处遁形、**裸展现在他人面前的狼狈,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瞬间冲撞而上,却又被他以极强的意志力狠狠地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厚重、都要寒冷的冰层,以及一种带着强烈防御性的冷意。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紧绷的直线,下颌线绷得如同坚硬的岩石。握着刀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青筋微显。周遭尚未离开的几名队员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屏息望来。
半晌,就在炼狱杏寿郎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富冈义勇才从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带着冰碴,却用一种斩钉截铁、近乎欲盖弥彰的力度狠狠掷出:
“……没有。”
这两个字,像两块被冰浸透的石头,沉重地砸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然而,在此刻,配合着他这两日所有失常的细节,配合着他推开药膏时那下意识的、毫不掩饰的嫌弃,配合着他此刻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而后强行镇压的波澜,这声否认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充满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显而易见的虚弱感。
炼狱杏寿郎没有再追问。他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了富冈义勇几秒,仿佛要将他此刻这罕见的、强撑的镇定刻入眼底。
然后,他直起身,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彻底了然和一丝丝难以掩饰的促狭笑容。他“哦——”了一声,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爽朗与洪亮,仿佛刚才那尖锐如针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没有就好!”他抬手,用力拍了拍富冈义勇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后者身形微晃,“那就打起精神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抛开!明天的联合清剿任务,可不能带着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上场!”
说完,炼狱杏寿郎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充满能量的步伐大步离开,火焰纹路的羽织在夕阳中划出耀眼的轨迹。
训练场上,只剩下富冈义勇一个人,如同被遗弃的孤岛,僵立在逐渐暗淡、失去温度的夕阳光辉中。
他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柄陪伴他历经无数生死、寒光凛冽的日轮刀。光滑如镜的刀身,模糊地映出他自己此刻紧绷异常、甚至带着一丝狼狈的面容。他试图深呼吸,让冰冷彻骨的空气灌入肺叶,驱散心头那股莫名的、如同野火般烧灼的焦躁与空落。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在等谁。
崇宫澪的离开,是她的自由,与他毫无干系。
她的存在与否,不会影响他斩鬼的使命,不会影响他挥刀的精准,更不会……动摇他如同死水般的心绪。
他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训练场边缘那道总是安静投注过来的、带着探究与温和的视线。
不习惯夜巡时,身后那缕若有若无的、带着特殊药草清香的呼吸与存在感。
不习惯身体里那股悄然流淌、让他能持续保持在巅峰状态、加速旧伤恢复的“温养”之力,突然中断。
仅仅是……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空缺”罢了。就像习惯了某种背景音,一旦消失,便会觉得四周过于寂静。
富冈义勇在心中反复地、冰冷地强调着,试图用绝对的理智,将这荒谬的、突如其来的依赖感彻底压碎、埋葬。
然而,那份因“缺席”而在他心湖最深处掀起的、无声却汹涌的波澜,却远非这苍白的自欺所能平息。
夜色渐浓,如同墨汁般将天空与大地浸染,也缓缓吞没了他那立于训练场中央、久久未动的孤寂身影。
而那枚名为“等待”的种子,已在连他自己都坚决否认的心土深处,悄然扎下了无法忽视的根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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