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澜纷扰

鹤戟不自觉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揉着他唇上的绛色小痣,直到眼前人因为自己的搓弄缓缓张开了嘴,在自己的手指上舔舐了一口才回神。

“站着做什么!”鹤戟俯声在谢慕安耳边轻轻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存着气,想要好好试试眼前这个人。

谢慕安不受控制的抖动,捂住耳朵,迅速转身和眼前人拉开距离。

“请殿下不要在我耳边说话......。”说着便呼吸急促起来,不住的在怀里摸着什么。半晌摸出个缃瓶,嘴里喃喃,不是这个,去哪了......,也没顾着眼前人,低头沿路往回走。

鹤戟低声轻嗤一声,跟在谢慕安身后,“在找什么,本王帮......你找“二字还没说出来,就感觉怀里一沉,谢慕安白皙的脸蛋有些发青,昨日夜里那抹嫣红也变得惨白。

这才知道眼前人不是装出来这幅样子要勾引自己。

把人打横抱起,快速进了穹庐。

谢慕安感觉天旋地转,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了,难以呼吸。心里想着不是真的要被小荷说中了,自己真的不会照顾自己,难道要被这“黑阎罗”吓吓就死了......。抓住把自己放下就要离开的人,低声呓语,“柳瓶”,医庐,在医庐......。”

鹤戟看着塌上气若游丝缩成一团的人,内心愧疚越发,俯下身听着他说话。

可俯下身时,眼前人已经晕了过去,刚要把人再抱起直接去医庐,就听见帐外有人大声禀报。

“臣,孙药成求见!”

鹤戟把眼前人放平,心下松了口气。

“快进来!”

孙药成快步进到穹庐内,就看见自家那个常年脸上没有表情的殿下,握着一男子的手摩挲,嘴里还不知在说着什么,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快速双手呈上物件。

“殿下,这是午后来医帐中的小医工丢失的东西,因不知其住何处,特来寻殿下呈上。”

鹤戟转身刚要叫人把脉,就想起刚刚谢慕安说的两个字就是这“柳瓶”快速接过柳瓶,倒出几粒药,塞进他的嘴里。随后像是想起什么,起身让出个位置。

“你来看看他怎么了,拽起弯着身子的医官。”

医官被拽的都有些站不稳,连连安抚。“殿下莫急,臣在这,这小医工定然无事.....。”

鹤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收回了手,面无表情,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仿佛刚刚那个惊恐不安的人不是他。

医官单手搭脉,少顷得出结论。

“这小医工应该是自小就有这心疾,长期服药”,随后又拿过放置在一旁的柳瓶,嗅了嗅。“只是这药......。”

鹤戟眉头微蹙,“这药怎么了!”

医官听这语气没敢抬头,“这药应该是个大医给的,不像是要救这人,只是拖着病情,直到......直到这小医工自己死去,查看尸体时时绝看不出端倪,可以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亡......。”

说完又兀自喃喃,“好厉害的用药啊!”

鹤戟盯着眼前躺着的人,心间不知怎么的像是被人捏了一下般发酸。有些想要保护眼前人,有一瞬想着若是要自己好好养着这个小东西,也没能拦着自己。

医官在一旁自呓完,起身行了个稽首礼,“殿下,此瓶中墨丸能否取一颗让臣带回钻研一番,制出解药给这小医工服用,这其中药理太过精妙,且常此已久服用下去,会要了他的命的!”

鹤戟背手站着,并没看趴在地上的医官,“拿去吧,早些研制出来,他要是再犯就没药可治了。”

“殿下放心,臣今夜不眠,也要先研制出无毒且可以抑制心疾的汤药来,至于这药丸臣也会加快研制的。”

鹤戟颌首,医官抬眼看了眼又坐回床边的鹤戟,默默退出了穹庐。

星月无光,月暗星稀,白日里天光大好,日丽风和,现下却灰蒙蒙一片,像是在昭示着谢慕安的身世,忽明忽暗。

鹤戟的手掌被谢慕安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拉着放在怀里,眼角有泪水流出,嘴里还不住喃喃着什么,就像前几日灯火阑珊下那副模样,自己却不像前日那么沉静,心中仿若有愧,叫自己抽不出手,但理智却告诉自己要速速离开。

少顷,谢慕安白皙的脸蛋恢复了气色,嘴唇也红润了起来,唇珠上那颗小红痣在这豆光烛影下越发鲜艳。鹤戟不自觉抽出了自己的手,轻轻揉着他唇上的绛色小痣,直到眼前人因为自己的搓弄缓缓张开了嘴,在自己的手指上舔舐了一口才回神。

心慌意乱的收回手,径直朝帐外去了。

帐内旖檀飘散,烟影朦胧,谢慕安感觉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从蜷缩到慢慢展开来。梦中欺负自己的恶鬼也缓缓消散,眼前有光划过,有人逆光走来,高大无比,自己不害怕,反而有种温暖可靠的感觉。

羊毛榻布裹着旖檀香让谢慕安睡了个好觉,再次醒来时,帐内一片昏暗,只有不远处的豆影烛光陪伴着自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间温度像是比之白日要凉了许多,裹紧了身上的衾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又睡了谁的塌卧,愣住半秒,坐起身伸手试图查看周围环境,嘴里低声喃喃。“殿下?你在吗,殿下......?”

少顷,发现穹庐内并无他人,不知怎么的有些失落但随后又松了口气,轻步走向微弱的烛火前,拿起烛火好好打量着穹庐内的环境,毡帐内壁挂了些毛毡挂毯,木头固定的窗户上挂着个铜铃,月光伴着微风吹的叮铃作响,谢慕安本打算还是回到塌上安睡。一阵更浓烈的旖檀香飘来,引的他不自觉上前,这才发现,穹庐内别有天地,看似已经到尽头了的路,撩开毡布还有一间小密室,借着微弱的光走向里面,发现紫檀按几上安置着个白玉无事牌,下方则是放了鲜果,和玉牌前的一柱旖檀。怔住片刻开口。

“前辈,打扰了,晚辈不知您安睡于此,扰您安稳,日后必然以鲜花鲜果奉之,晚辈告退。”

说完便鞠了一躬,举着烛火,快速离开,心里想着难怪会嗅到这么浓烈旖檀香味,该是鹤戟日日都会在这毡堂内待挺久的吧,也不知道这人是谁.......。

放下烛火,又快速回到兽塌上,开始还觉得浓烈的旖檀香味,自进去后就也不觉了,鹤戟不来,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来了自己又害怕,现在自己这个样子,真像个鸠占鹊巢的坏鸟,想了想还是挪了挪位置,整个人蜷在里面睡,要是鹤戟回来了,自己也不算什么大坏人,迷迷糊糊间感觉鼻间香味又浓了起来,眼前仿佛有个温婉女子的模样,坐在床头注视着自己,但自己内心竟无一丝惧意,反而有一种温柔的力量包裹着自己。

帐外,星月暗淡无光,夜间士兵举着火把巡逻,远处青山无声的守护着这片大地。冷泉,鹤戟拭去身上的水滴,拿起踏墨驹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穿着。丛林中,一道墨色身影快速跳出,头戴兽皮金丝绣制宝相花纹发带,发髻高束单膝跪地朝鹤戟行礼。

“殿下!”

鹤戟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面无表情的绑好护腕,冷冷开口,“说吧。”

殿下,巴谢布统领说,“对方准备以烧贵军粮仓假意攻击,实则打算九日后冲关,绕路去金川,“烧城”还四处散布谣言,说您苛待战俘,鼓吹所有兵卒在快要战败时,**烧毁你军的营帐。”

“这新将是如何知道如何去金川的幽径。”鹤戟转身,眼里有幽幽绿光,双眼微阖,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

眼前人神色自若的答道:“我们统领也是不知,只知道“葛逻”拿了张舆图到王庭,统领军就换人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统领答应给您传递消息的原因。还望殿下不要多疑。”

“还有一点便是“葛逻”会亲自上阵偷袭金川,殿下若是抓住了,此人的命便是您的,该如何处置,殿下应该知道,我们统领也保证一年之内在不犯琼国边境,且会想办法开放边境互市,但若是葛逻回来了,一切免谈。”

说完便起身,拿出一颗镶金兽牙递给鹤戟。“若是殿下答应,就将此物送来弓月城,届时,“幽径舆图”咱们统领也会双手奉上,不过还请殿下快一些,咱们统领最多给您拖一日也就是十日后,葛逻一定会行动。”

鹤戟伸出手掌,对方快速放下,就披着月光窜进丛林,往弓月城的方向去了。

鹤戟看着手中的兽牙,摩挲片刻,放入怀中,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拂晓风起,残月将落,鹤戟的梦中自己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幽深冰冷的御湖内,但这一次被人拉上后,抓住了那人的衣摆,刚要转身,就传来了失重感。双眼缓缓睁开,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人,又是怔住,这次没有像第一次那般,把人甩开,但在心里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抱着他的。内心呓语,今日还是要在这放置一方小榻,分开睡,才不会让自己......。

谢慕安动了动脑袋,往鹤戟怀里埋了埋,在感觉不到光线后停下。鹤戟不自觉伸手蹭了蹭他白皙光洁的脸蛋,谢慕安迎合着鹤戟的手动了动,嘴里还呜咽了一声,鹤戟这才收回手,轻轻把手臂抽出来,再拿过衾被给人盖好,动作轻柔,嘴角还挂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营地升起袅袅炊烟,一个身着黑金鹿纹交领外裳的卫兵看主帐有人出来,还是自家主子,大步上前。

“主子,属下有事要报!”

鹤戟揉着手腕,虽然有些涨疼,但,面上的表情却很温和,见人靠近,又恢复了平时逸冷寡情的样子。

说!

卫兵抬眼看了眼身后毡帐,又看了眼鹤戟,吞吐道。

“是和您昨日安排盯着的那个玉面小医工有关.....。”

鹤戟面色如常,调整好护腕,径直向前走,卫兵则是跟在身后汇报着昨日鹤戟离开后,谢慕安的举动,包括他举着烛火把穹庐内所有的一切都查看了一番,最后还去了帐内最深处的供堂,自言自语的一段话,一字一句都学给了鹤戟听。

鹤戟幻想着谢慕安在玉牌前自言自语的样子,不自觉嘴角勾起,挂着一抹温和的笑意。一旁的卫兵见他迟迟没有表态,侧目看了眼,就看见这自家主子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心里给谢慕安下了结论。这小医工定然完了,还敢进内堂。

少顷,听见鹤戟低声吩咐。“下去吧,继续盯着。”

卫兵颌首,刚要转身,就又听见一句,保护好他!卫兵顿住,又应了声,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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