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愣了一会儿,眨眨眼,迟疑道:“……,你们……在排队看我吗?”
说完,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唇瓣被一点水光打湿,软软亮亮的。
贺云卓瞬间口干舌燥,被她这一动作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它们看,我……顺便。”
话落,他起身,顺手拍开凑上来的两只狗脑袋。
“滚一边去。”
Duke和Ace一溜烟退开几步。可他前脚刚走出几步,后脚两只狗又悄咪咪凑了回来。
Duke先伸出舌头在她手心里舔了一下,Ace学得更快,直接去蹭她的脸。
季然被弄得直笑,蜷着身子往沙发里缩,笑声轻软,“你们两个,好痒,别舔,别舔~”
闻言,贺云卓回头一看,又见Duke和Ace挤在一起,正兴致勃勃地舔她的脸和手。
他眉头一沉,脸色一黑,“Duke!Ace!”
两只狗迅速退开几步,垂着脑袋偷偷瞄他。
季然也被这突然的一声呵斥吓得发愣,笑意瞬间收敛,抿着唇,看他。
她暗自反省,是不是自己有些没分寸了。客房里的湿衣服差不多也干了,该换衣服回去了。
她坐起身低头找拖鞋。
贺云卓缓了缓神,开口问道:“怎么没住客房,跑到客厅睡觉了?”
季然轻声回答:“客房没有铺床,我想着就将就一晚上,就不折腾了。”
贺云卓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抱歉,因为没有人住过,我不知道里面没有铺床。”
家里都是钟点工阿姨打扫的,他也几乎没有开过客房门。
季然抬眸,笑眼弯弯,“没关系,是我要谢谢你。”
她慢慢站起身,低着脑袋试着转了转受伤的脚踝,“我去换衣服……”
“上午有课?”
“第三节课,上午10点。”
他看了眼她身上的宽大卫衣,“公寓那边现在也乱,需要让人送套衣服过来吗?”
也是,她的脑子昨晚被烟熏傻了,那身衣服根本没法再穿。与其换回去,不如继续穿着他的。
但要是让别人送到这里……她思索片刻,还是应该给段妙芙发条微信。
她拿起手机,“我让好朋友送一套过来,她不会多说。”
贺云卓失笑:“我无所谓。倒是你,太谨慎了。”
季然沉默。
她当然要谨慎,要是被季家知道,她昨晚留宿在贺云卓这里,老宅里怕是要闹翻天了。
两只狗乖巧地蹲在一旁,她试着转移话题:“它们多大了?”
“快6岁了,之前是警犬。”
她轻轻“哦”了一声,“难怪这么听话。”
贺云卓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也挑人。”
她坐回沙发,两只狗顺势就依偎过去。
贺云卓看着了片刻,问:“之后有什么打算?那栋公寓确实不太安全。”
“先搬回宿舍吧。”她轻抚着狗狗的背毛。
刚好,她亏了一笔钱,搬回学校也算是天意了。
他又问:“宿舍在几楼?”
国立大学和政法大学的宿舍楼都没有电梯,而且都有些年头了。
“5楼。”
“那你打算找你朋友每天背你上下楼?”
这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两人都想起了昨晚,他一路背着她,楼上到楼下,到医院,到这里。
“我……我可以自己垫脚,走慢一点。”
贺云卓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她那轻飘飘的重量好像还伏在身上。
“逞强。”他语气淡淡。
明明都是季家的孙女,这位四小姐却格外不同,浑身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
他鬼迷心窍般再次开口:“喜欢狗吗?”
“喜欢。”
“以后你帮我遛狗,”他语气随意,不假思索道,“我帮你炒股,房租也包了,怎么样?”
季然怔怔地抬头:“什么?”
“你把零花钱投到我账户,盈利分成。条件是照顾Duke和Ace,那间客房可以住到你腿好。”他顿了一顿,“不过希望你下次别犯错跪天井了,要不然你怕是永远要踮着脚走路。”
季然眼里的光微微闪动,随即垂下眼帘,“还是不了。”
若是他与她的堂姐们毫无关联,这个提议或许值得考虑。但眼下他正处在与各家联姻的风口,她不愿卷入这场精心安排的择偶游戏里。
贺云卓注视着她低垂的侧脸,明白了什么。
他唇角微扬:“怕惹麻烦?”
季然没有否认。
“那就随你。”他转身走向厨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记得按时上药。”
Duck和Ace蹭着她的掌心,她轻轻揉了揉它们的耳朵。
半小时后,段妙芙准时带着衣物按响门铃。季然正要起身,贺云卓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门。
季然:“……”
段妙芙瞪大眼睛看着开门的贺云卓,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以为这里是季然姑姑家,完全没料到会见到这位风云人物。
“抱、抱歉!我走错门了!”她飞快地朝屋里瞟了一眼,说着就要转身。
“没走错。”贺云卓侧身让开通道,“她在里面。”
段妙芙僵硬地挪进玄关,用口型向季然发出无声的质问。
季然无奈地轻轻摇头,耳根微微发烫。
贺云卓大步迈回房间,淡淡道:“离开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季然带着段妙芙挪回空荡荡的客房,用最简洁的语言一五一十地解释了火灾和借宿的经过。
末了,她双手合十,小声恳求:“妙芙,这真的是个秘密,千万不能说出去。”
段妙芙倒吸一口凉气,压低声音:“所以你昨晚是跟他单独过夜?”
“只是借住!”季然急忙解释,“他睡主卧,我睡沙发。”
“那可是贺云卓,你们单独!”段妙芙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臂。
季然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单独,还有两只大狗啊,你没有看见吗?”
“等等!”段妙芙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身后的大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客房连个被子都没有——”
季然连忙捂住她的嘴:“别瞎想!”
段妙芙眨眨眼睛,比了个OK。
两人打车回去了学校,刚好赶上10点的课。
她们在后排刚落座,没几分钟,后门又溜进来一个人。
肖安雁趁老师转身写板书的空档,猫着腰坐到季然旁边,压低声音:“季然,能借我看看笔记吗?这门课我挂科了,马上毕业,就剩最后一次补考机会了。”
肖安雁虽就读商学院,却申请了双学位。
按理该熟络,但季然心里对肖安雁总有几分隔阂——因为季锦琛。那个花心的堂哥在和韩菱交往时,还和肖安雁不清不楚。
她莞尔一笑,“我前段时间请假了,笔记不全。”
肖安雁倒未强求,笑得温婉得体:“没事,我再问问别人。”
说完,她回头拍了拍前排男同学的肩。
那男生一抬头,见是美女学姐,立刻笑得有些局促,毫不犹豫就把笔记递了过去。
肖安雁笑着道了谢,顺势挪到前排去坐,香气一阵拂过。
韩菱是温柔内敛的学霸,稳稳拿到保研名额。肖安雁却总是在校外忙着各种应酬,课上课下都少见人影,看起来并不把学业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季锦琛未来的妻子多半是韩菱。她父亲是经济学院院长,母亲是外企高管,大伯母杨栗晴对她格外满意。
可季然私心里总觉得,韩菱太好,季锦琛根本配不上她。甚至觉得,连为前途奔波的肖安雁,季锦琛也未必相配。
每当她在老宅看见大伯母和二伯母面对丈夫出轨仍要端着笑维持体面时,她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句拉丁文谚语:
Adventavit asinus,
Pulcher et fortissimus,
驴子来了,美丽又强壮。
男人的出轨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季锦琛从小目睹杨栗晴被背叛的痛苦,但是他无法共情自己的母亲。他只是学会了另一种方式去重复,在和韩菱交往时,依旧与别的女孩藕断丝连。
这样的男人,婚前如此,婚后也绝不会例外。
她不愿看到韩菱也变成季家的另一头驴子。
之后的几日,季然在宿舍安静养伤,等到方宇飞从日本回来,她才出校门回去公寓收拾行李。
方宇飞靠在门边,看着她忙前忙后,懒洋洋地吐槽:“我一回来,你就叫我来做苦力。”
季然歪头笑:“没办法啦,谁让你是我的好哥哥呢。”
方宇飞冷呵一声,又问:“搬回学校?”
“一部分东西先带回老宅,秋装送去学校吧。”
“怕联姻的旺火烧到你身上吗?”
季然垂眸笑了笑,心想方宇飞果然是在老宅待得太少。
家里暂时肯定是不会让她去联姻的。
小时候不懂,季薇季蕾各种琴棋书画舞蹈版音乐班连轴转,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把书读好就行,那时只当是没人替她规划这些,既然可有可无,她也不甚在意。
方宇飞随口接着说:“我听说贺家和宋家最近走得近,要是没猜错,恐怕最后宋家那位姑娘要跟着贺云卓去留学了。”
“哦,那挺好的。”
方宇飞看她,哼笑出声:“你倒是清闲,大舅舅他们怕是在家要急死了。”
她抬眸,“着急什么?”
“外公一直想和贺家合作,但总找不到切入点。季家在中药领域深耕多年,可贺氏主打的是生物医药和医疗器械,话语权太重。现在贺家那边频频出手布局医药赛道,要真和宋家联了姻,季家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随便吧,不关我的事情。”
方宇飞失笑,斜睨她一眼,“你这话,说得像外人。”
“本来就是外人。”
方宇飞去戳她的脑袋,“行吧,外人小姐,先回老宅。今晚又摆宴,不知道这回请了哪家公子来,让你们这些姑娘去赏眼。”
Adventavit asinus,
Pulcher et fortissimus,
——尼采《善恶的彼岸》
下一章:周四下午一点哈~(因为本周申请了榜单~但无论有木有榜,都不会影响11月1日开始日更哈~)
晋江会抽风,设置的定时会延迟5分钟左右~[捂脸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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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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