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毕,时姝阮转身望着千军万马之首的淳于啟与盛弈,“君侯世子商晗禹与玲珑无极夙扶衣,为了保环东十城百姓,魂力尽散,在两军阵前被君侯活活烧死。他们不愿与你们刀剑相向,却又以自己的方式替你们减少罪业。淳于啟,也许你不知,你的孩子寒泠陌没有在枫铃渡,他死了,死在了你派去的人手里。”
抬眼望着殿外的天,转瞬灰暗,“我心如是,一往无前,无怨,亦不悔!”
话音落,一面镜子出现在时姝阮面前,镜子周边泛着清潆的光泽,时姝阮以指划破掌心,将血液滴落在镜面下方的玉石装饰中,玉石与血液交接之际光蕴扩大,将淳于啟与盛弈隔离开来。
“爹爹说,这个乱世很残酷,这些人嗜杀戮,这里的人心太丑陋,可我不信啊……后来,爹爹死了,菁华哥哥死了,静涏哥哥死了,潋滟姐姐死了,星泽月死了,夙扶衣死了,干爹南烨无迹也死了,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死了……”
时姝阮能够平静从容的面对了,所以也不惧怕了。
“我以血为祭,以魂为介,以身殉道,请万物生灵助我,回溯时光祈愿一切重新来过!”
那个女孩连同万物轮回镜一起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回忆戛然而止,息汀止不晓得那个以往昔作饵的女孩有没有遗憾,只她能够给予彼此重新选择的机会,确实有人皇之胸襟气度。
可是啊,远远不够啊
他不知道在那个回溯前的世界里他在做什么,但总归是没能活下来吧。
且看时姝阮紧绷着的小脸,息汀止默默加强了移动空间的灵力。
这一局早在时姝阮觉醒人皇传承记忆时便已经有了结果,人皇之劫已过,余下的只有这时局的变化无常了。
时局,便是此刻最难以预料的。
他们的决定在大人那里,只会被推翻。因为,不管对错,大人们都不会放任无辜生灵的消散。
所以,当公子曦望着那一院子的人时,心情是有些烦躁的,更别提那为首的人一刀就要落在简菁华的肩头。公子曦一手提着神乐少女,一手灵力凝剑,直接挡下了这一击。
将神乐少女推到简菁华处,公子曦漠然的望着杀意凛然的君侯,“当年你杀他,是怀疑他是我舅舅的孩子。现今你杀他,还是如此?”
君侯商坤澂一个正眼也不屑给公子曦,更别说他提起了自己最不能接受之事,不爱尚堇年是一回事,她对自己不忠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你给他们鸣不平?”
公子曦对他那狂傲自大的模样不予置评,“她早已做了她的选择,而舅舅也释怀放手,此间过往烟消云散,至于留下的那片彼庭柳,也不过是无聊之余的消遣罢了。”
“从未动心,何来故人?”
公子曦对尚堇年了解不深,只单单浚祭之海见过的一面便已然确定,她不爱颜清,对他也没有什么故人心思,会留下彼庭柳,会弹起虞美人,只是那也是她的经历,是她淬炼心性与功法的特殊历程,仅此而已。
商坤澂真的不知吗?
未见得,只是私心作祟而已。
商坤澂此人,修炼无情心法,早已断情绝爱,他不关心自己的妻与子,他在乎的只有,脚踏星泽夺气运,登临堕神俯众生。
他要的,从来都是大道长生,为此可以杀妻杀子,挑起战乱致使平衡破坏,百姓颠沛流离,万物生灵涂炭矣。
公子曦原本是不能插手的,可谁让那些孩子与此产生了因果联系了呢,临魂说花小小是承接命脉的人皇,然珠玉在前,她一个毫无自主思想之人如何配得起?
人皇候选人那么多,每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花小小听从安排越界杀人之时,她便没了资格。临魂关心则乱,但公子曦看得分明,今日花小小可以为了花氏越界织梦,那来日是不是可以为了花氏放弃这片大陆?
世界意识能与时姝阮合作回溯时光,那便不会再选择他人,而身为天道化身的临魂出自天道殊一门,天道殊与花氏也有很深的恩怨,他不会助花小小成人皇。
如此,这过了明路的‘人皇’,又是哪位牛鬼蛇神的手笔?
且看商坤澂身后走来的人,公子曦恍然,哦…还有个枫铃渡呢。
寒井焱——枫铃渡寒家如今的当家人。
这个名字或许很陌生,但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另一个名字,唤符寒琰,是观曜时期月涧的御令执笔人,也是后来夜影朝夕的两位执政官之一。
没想到月涧死后他成了寒井焱,更没想到他是神乐少女的亲生父亲。
那么,他也是策划此次行动的主导者了。
夜影朝夕里除了兰洐剑一个可有可无的,还有十八个理事人,他们有一半是观曜使者,主杀戮的使者。
“我听过你,方外之人。也怪不得楚泽熙对你毫不设防。”
公子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方外之人?说得好像夜影朝夕没有一样。
“我来这里不是跟你闲扯的。”公子曦目的很明确,“夜影朝夕的选择我不干涉,历史更迭我亦不阻止,我只管当年对他们动手的人。你放心,对他们动手的,皆有因缘孽果线,也都是你说的方外之人。这些人,要么死,要么滚出这方世界。”
凝气为剑,剑指寒井焱,“寒韶颜与寒泠陌于我也有段渊源,是以为他们讨个公道,也算合理。就是不知你作何不再一次杀了他们呢?”
为何不?
寒井焱心知肚明,这就是他们回到枫铃渡他便离开的原因。
犹记得寒泠陌死前说的话,那张小脸无失望无爱恨,有的只有清晰明辨的了然,他说:“我虽从‘寒’姓,但并无寒家血脉,所以这个结果我接受。可阿颜娘亲不同,她其实猜到了,却还是选择相信,因为你是最疼爱她的人啊……”
我不见青山叠高楼,却寄明月渡相思。
阿颜她啊…宁死不愿!
既如此,他又真的能再一次狠心吗?
公子曦故意提及,只是不想多造杀孽而已。
上空的滚滚天雷那可是真真切切劈到公子曦的身上的,就算他再强,身体也受损严重,再有就是因为阿颜之故。
一面之缘便如此,那他这个叔叔呢?
“我虽身处夜影朝夕,但你的对手,不是我。”
公子曦在踏入夜影朝夕时便知道了,不论女侯宁一,君侯商坤澂,还是寒井焱,都撑不起天道与规则的承压,有这个能力的,是……
——临魂
或者说,不只是临魂。
原来这才是临魂对他怒目而视的原因啊……
九重天阶插手,他可以理解,毕竟当年域主的存在损害了许多人的利益。但上品界与其他界插手,又是为何?
在倬彼,最后与之对立的是以皇甫轻玉为首的遗落势力,替他而死的是琊弋舅舅。
那在星泽,最后是与临魂对立,那临魂他会死吗?
公子曦有泽翎月华,即便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死。他没能护住琊弋舅舅,那怎么做才能保全临魂呢?
天道殊对神域的恩情,九弦铭记于心,再次牺牲他们,九弦自是不愿,因果恩义,九弦也怕难以填补。
身负神域之业障,焉能真的自私自利……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公子曦抬眼望着上空有些崩裂的结界,执手将碧玺剑收回,滚滚天雷重新降临在他身上,收敛灵力的他硬生生的受下了。与此同时,他也与众人形成了隔离圈,雷霆之怒并未伤及其他人。
“临魂,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敢,不敢看到这些孩子的不顾一切。我的记忆不多,遇见他们会想起来,与他们相处,会将他们纳入自己的保护圈。正因如此,那些人才不阻止,甚至指引,用他们牵制我们,才是我们要经历的劫……”
如今,他都明白了……
明白了清虞为何一定要延续星泽,为何助规则意识回溯时光,因为他不只是要为这方世界寻求生机,还想要给那些孩子开启另一条道路,卸下重责,轮回新生,然后重新生活……
困于此间的无垠之梦,终究还是要归于现实
清虞啊清虞,你明知我最不愿奏那回音之曲,却偏偏给了他们一场无休止的双重梦魇境。
一境现实,一境梦音,一境相遇,一境窥心,一境寂灭,一境方归。
这双重梦魇境是清虞从他方界域学来的,他自己说过,以他的天赋与能力只堪堪学了皮毛,但用起来已是足够。
这不,就用上了。
“罢了…”
公子曦不再抵抗,为了那些孩子的努力,他也是要珍惜的,清虞既然有了筹划,那他自然也该实行。
“这一局,我认输了……”
碧玺剑浮在身前,一架清透泛光玉质无暇的古琴出现在碧玺剑上,琴身通体清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月白,而琴弦,以中间盈透为界,向两边延伸出一缕淡红与淡绿,参差错落皆有致。
公子曦指尖落于中间盈透处,拨动了一下琴弦,琴弦映衬之下浮现了一个字——佞。
佞天下之事,绝人间之念,此为琴之意。
辅以迎万世,时且待归人,此为琴之志。
这架琴,乃公子曦命劫之伴生物,渡命劫之时便封了起来,如今重现于眼前,他已做不到毫无波澜了……
琴声起,根根琴弦随指尖来回变换颜色,淡红与淡绿在潆白间流转变换,就如同夜影朝夕慢慢凝悬气流中不停变换的景象,恢复了气运的简菁华与本身便是大气运者的佛无邪都感受了那琴与琴声之间对此处所影响的波澜。
佛无邪捻着佛珠笑了笑,收敛了自身与之对抗护体的灵力,直接受了这迎面而来的浩瀚无垠。
面上不显,心中却感叹:亦舒,这下子你不用担心了吧,九弦自有其破局之法,这一局,我略败下风。但,下一次,我希望你选择的,是我。
此琴本无相,此曲应同生
然,九弦指下之曲,除了大杀四方,还有安稳盛世之契机。
故名——盛世之弦。
这便是九弦玄鄞。
只可惜,他记忆不全,灵力也尚未恢复鼎盛时期,如今身处梵世的他,只是公子曦,一个带着任务与劫期游历梵世的修行者。
奏出了逆天之运的曲子,这梵世已是容不下他们了,不过也罢,他还要去寻亦舒,就不在此逗留了!至于公子曦如何,那便是他与此间梵世之事了!
身为九弦,公子曦不会那么容易死,但经此一事,他势必不敢再作死,不然加倍劫期惩罚的痛苦就要降临在他所关心的人身上了!
九弦可以肆意妄为,但九重天阶那些人,可不会轻易放弃。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一计不成,还会有千千万万计。
佛无邪承认神域之人的厉害,但他们心有牵挂已有软肋,抓住了,就可以一击命中再难转世轮回了!
公子曦、九弦、盛世之弦曲
希望不会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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