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朱标离世已近半年,夏好逑作为受封郡主越来越习惯在东宫的生活,当然她也一直在找寻回去的办法,甚至多次偷偷在遥儿的旧屋放火,但始终没有眉目。好在后来朱棣顾忌她的郡主身份,没有再来找过她,也算相安无事。
朱允炆经常出入皇宫,执意要夏好逑跟随,久而久之她对国家政务也有所了解,甚至当朝的一些官吏都会托话给她,希望她能在皇上和太孙面前美言几句。还有人特意登门拜访,让夏好逑哭笑不得。她明白,虽然太子和朱元璋说要将朱允炆托付给她,但她在别人眼里不过区区一个女子,只是因为朱元璋爱惜太子而把她当做一种寄托,保不齐哪天就觉得不妥了。而且允炆为了她差点违背朱元璋的指婚,万一朱元璋计较起来,怕是要惹上杀身之祸。再者朱棣亲几次与她接触,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夏好逑处处小心,就是不想树大招风。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这次前来拜访的,居然是凉国公蓝玉。蓝玉是开国元老,朱标元妃常氏的亲舅舅,因此与东宫关系密切。只不过以他的资历,应该不是来巴结夏好逑的,也许是来探听虚实的。
蓝玉是名将,哪怕不再领兵打仗,也是气势十足。他虽已步入暮年,但那身经百战的气息仍萦绕在周身,让夏好逑感到隐约的不安,但自己毕竟是堂堂郡主,所以还是要摆出应有的架势,“国公大人,此番特意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老夫早有耳闻乐敏郡主聪慧过人,深得懿文太子喜爱。如今更是长孙殿下的心腹,连圣上都时常称赞,今日便是仰慕而来。”蓝玉眼神沉淀着一种深邃而内敛的光芒,让夏好逑看不清虚实。
“大人抬举了,我区区一个女子,并无聪慧过人,也没深得喜爱,不过是命好,遇见太子仁慈,给我个好生活罢了。”
“郡主切勿妄自菲薄,老夫今日前来,实为向郡主讨教。”凉国公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恭敬地拱手作揖。
夏好逑不敢怠慢,立刻回礼:“凉国公有何指教,小女洗耳恭听。”
“长孙殿下已被立为太孙,日后便要继承大统。郡主既然是太孙殿下的心腹,太孙将来做一国之君,身边是否有可用之人啊?”
夏好逑心里一惊,这蓝玉话中有话,允炆登基以后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说,一个不小心就是谋逆之罪。她想了想说:“大人不是想知道可用之人,大人只是想知道允炆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罢了。”
“郡主果然聪明。那你也知道,太孙乃皇上的长孙,如不是懿文太子薨逝,不会早早被立为储君,如今很多与圣上一同征战打天下的老臣,只怕对毛头小儿多有不服。老夫也算是太子姻亲,不愿看到太孙殿下有难处,便想问问郡主,你可为殿下筹谋?”
“大人,小女未曾想到这么深远,多谢提醒,不过相信陛下自有主张。”
这蓝玉的口气,实在分不清他是探听虚实还是真心关心。他和朱标的关系好,还曾经让朱标小心朱棣。但现在储君不是朱标是朱允炆了,不服后辈也是有可能的。到底是该防着他还是拉近他,夏好逑也没了主意。不过蓝玉在历史上是被朱元璋以谋逆罪处死的,现在就算想拉他做靠山也没这机会了。
蓝玉与夏好逑见面的事很快传到了朱元璋耳朵里,他召见夏好逑和朱允炆一同觐见。
夏好逑知道朱元璋疑心病重,也许已经对她产生怀疑。果然,刚到大殿,朱元璋就开门见山:“郡主,昨日凉国公与你见面所谓何事?”
“陛下,臣女正要禀报,凉国公问臣女太孙殿下身边有无可用之才。臣女并未回答,只因不知道凉国公用意何在。”
“当真没有其他言语?”朱元璋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紧紧锁住夏好逑,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审慎。
夏好逑正要开口,朱允炆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她前面,说道:“陛下,孙儿已问过郡主和东宫下人,凉国公来去匆忙,并无其他言语。”
“嗯......这凉国公只怕是有所打算。郡主你怎么看啊?”朱元璋语气软了些,但还是盯着夏好逑问。
“陛下,臣女猜不透凉国公的意思。”蓝玉虽然是朱允炆的姻亲,但恐怕朱元璋已经起了疑心,夏好逑怕祸及自己,不敢多说。
朱元璋这才将目光转向朱允炆:“允炆啊,朕立你为太孙以来,朝廷内外多有言语,你怎么想?”
“陛下,大臣们为了江山社稷,见孙儿年少,势必有所顾虑。孙儿定当多加努力,使其宽心。”
“允炆,你就是太过仁慈,你是储君,何人敢质疑你。如有不满者,不用便是了。”
警报解除,两人离开大殿,夏好逑说:“你刚才是为了护我,才骗皇上的吧?昨天凉国公的事情我根本没来得及和你说。”
“皇上现在已经对多人起了疑心,认为他们有所图谋,你还单独和凉国公见面,太过不妥。”
“凉国公是太子的姻亲,我原本以为走近一点也无妨。只是皇上为何如今戒心如此之重?”
“传言说老臣们认为储君年少,当不起大任。还有谣言说有人要谋逆。”朱允炆悻悻地说。
“这谣言你可信?”夏好逑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皱着眉头:“老臣们认为我年少不堪重任,这我信。但是说要谋逆,我自然是不信的。”
“如果真有人要谋逆呢?”
“真有人谋逆,我有齐泰黄子澄方孝儒一干人等,还有你帮我参谋,哪这么容易被人篡位。”
听到这几个名字,夏好逑反倒担心起来,“齐泰黄子澄等人都是文人书生,和凉国公这些军将可不一样,真斗起来,未必能赢过人家。”
朱允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夏好逑:“若不是父王早逝,我便不用早早背上这负担。但事已至此,我成储君,便要履行储君之责,只求能平安登上皇位,不要掀起腥风血雨就好。”
夏好逑看着朱允炆,真是一语成谶,这腥风血雨一定超出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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