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搀扶着夏好逑往东宫走,因为听到朱允炆要成婚的事情,夏好逑不知道自己该与他说些什么,多日的牵挂和思念,在纳妃这件事面前显得苍白又无力。
朱允炆知道自己没有辩解的余地,只好一声不发地与她并肩走着。皇宫夜幕降临,东宫离乾清宫的距离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此时此刻两人却觉得前路灰暗,一眼看不到尽头。
东宫却比往常热闹,因为随从传话说被废的乐敏郡主求见皇帝,皇太孙也匆匆赶往,便知道此事不小,于是东宫诸人都聚在正殿等朱允炆回来,想要知道其中的缘由。他们等到朱允炆的同时,却吃惊地发现夏好逑也跟着回到了东宫。
正殿里一阵骚动,宜伦郡主朱已炫对夏好逑向来友好,见到她的一瞬间眼睛发亮,拔腿就冲到夏好逑面前,抓起她的双手说:“好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夏好逑原本情绪低落,见到东宫还有真心欢迎她回来的人,总算开心了些。然后她看到郭夫人也向她露出微笑,站在墙边的秋榕和冬桦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跳,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回家了。
朱允炆的母亲吕妃一脸惊诧和疑惑,她知道夏好逑毕竟是获罪被赶出京城的,如今能回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而江都郡主朱已炟和小郡主朱已熔的表情就很耐人寻味了,两人原本就和夏好逑有过节,见她再次回宫,依旧抱着敌意看她,但没有任何动作或言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安的神情。
夏好逑知道自己再次回到东宫一定让很多人大感意外,但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况且自己的罪名并没有澄清,也不知道这次能在东宫待上多久,只能等秦王的事情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朱允炆遣散伫立在正殿的人群,然后陪夏好逑去她原本的屋子,秋榕和冬桦自觉地跟在两人后面。
夏好逑的屋子还是以前的模样,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朱允炆看她呆呆地出神,便说:“我差人每天打扫,你总是要回来的。”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夏好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倒是没做过再回来的打算。”
朱允炆想说些什么,转头看见秋榕和冬桦还站着,便不吭声了。两个侍女何等机灵,立即以为郡主准备洗漱为由,匆匆告退了。
夏好逑慢悠悠地坐下,环顾四周,缓缓地说:“其实我在长洲住的还行,只不过,和东宫比还是差远了。”
朱允炆见屋里没有别人,便一屁股坐到夏好逑面前,拉起她的双手,一边仔细端详,一边轻轻摩挲,然后发出轻柔的声音:“你在宫外,一定受了不少苦,人也瘦了,手还起了茧子。”
“做女红怎么不起茧子呢。”夏好逑露出苦笑,“女红做得好才能卖出价钱养活自己。”
朱允炆抬头凝视夏好逑,眼神里满是心疼:“我记得你之前根本不会女红。”
可不是,夏好逑想回起当年亲手绣了一个荷包给朱标做生日礼物,那袋子歪七扭八的,根本拿不出手,虽然朱标很高兴地收下了,终究是个残次品。谁能想到几年后自己竟能靠做女红卖钱呢?
见夏好逑陷入沉思,朱允炆鼓起勇气说出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这次你回来,我看皇爷爷已不再怪罪于你了,秦王的事情你又立了功,以后,就别走了吧。”
“秦王的事情还说不定,陛下没有提起我的罪责,不代表他已经原谅我,也不代表我已经无罪了。”
“这你不用担心,你那件事本就疑点重重,陛下只是不得不做出姿态而已。”
“可是我不能以一个戴罪之身留在东宫。”夏好逑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如果自己的罪名不能被洗脱,她宁愿永远不回应天。
“我正想同你说......今日陛下说到我的婚事......”朱允炆说:“你知道太子妃人选已定,大婚在不日之后,我没有办法。”
夏好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她也知道,以自己的现在的身份和经历,与皇太孙朱允炆的距离早就越来越远了。
没等她说话,朱允炆接着说道:“但是,你可以做我的侧妃。从此以后,便没有乐敏郡主顾遥儿,只有皇太子侧妃夏好逑,这样,你便可以一直在我身边。”
夏好逑知道这大概是朱允炆能给出的最好的选择,但这却不是她要的选择,她看着朱允炆,一字一句坚定地说:“你知道我不可能做你的侧妃。”
朱允炆有些急迫,他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当初向皇上求娶你时,便是要娶你为正妃。因为我知道,以你的心性,是绝对不肯伏低做小的。”
夏好逑缓缓吐了口气,将双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然后又盖上他的双手,温柔又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不愿意做你的侧妃,不是因为我的性格,而是因为我的观念。我夏好逑,绝对不会和别人分享我的夫君。”
“这......”朱允炆皱眉,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夏好逑自然理解他的困惑,说:“我来自不同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男人只能和一个女人结婚,没有三妻四妾。女人也不是男人的附庸,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有自己的价值。这在你看来难以理解,但这就是我的观念,我不是懿文太子的义女,不是东宫的郡主,不是太孙的妃子,我只是我自己。”
朱允炆听得似懂非懂:“你的那个世界里,男人也接受这一切吗?”
“当然,甚至不管男女,都不用非得成婚。每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是男是女,而在于他做了什么,对社会有什么贡献。人人平等,没有谁天生高高在上,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既可以为梦想奔波,也可以平凡地生活。”
夏好逑说这些话的时候,朱允炆看见她眼里闪耀的光芒,便问:“你一定十分想念那个世界吧。”
夏好逑点点头说:“如果你来自那个世界,我定是愿意嫁你的。”
“我也好想去那个世界,为自己而活。”朱允炆神情落寞,不需要在意身份,不需要背负过多责任的生活,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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