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秀仙大会

中年女子带陆离到了一家吃食铺子。

中年女子名为落秋水,她见陆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让陆离唤她落姨便是。

落秋水问陆离,怎么小小年纪一个人来的这里。

陆离摇摇头:“我年纪不小了。”

五百岁,虽然比不上师父八百岁的,但小还是当不上的。

落秋水心疼陆离:“唉,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孩子,苦了你了。”

陆离本来还想摇摇头说自己不穷,但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她好像并没有办法证明。

师父和她已经很久不需要买东西了,可能已经有四百多年,陆离脑海里都没有货币的概念了。

“孩子,快吃快吃!”落秋水替陆离舀了一碗汤,“你饿得太久了,需得先喝点汤水。”

饿得太久称不上,但太久没吃东西是真的。

陆离点点头:“好。”

看着陆离终于喝下一口汤,落秋水心中的大石头才算落地。她唠家常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叫陆离。家中……”

陆离说到这里时,落姨给她夹了些菜。陆离不由得停下,面上露出了些许似有为难的神色。

落秋水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不会是说到孩子的痛处了吧!

陆离为难,是因为她已经辟谷四百多年了。好久没用筷子,有点忘记怎么用了,得稍微回忆一下。

而现在,回想一遍落姨刚刚夹菜的姿势,差不多记起来了。

陆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蛋,心中颇有些成就感。

她继续回答落秋水道:“我从小没见过父母,也没见过其他亲人。昨天上午家中还有一位师父,不过昨天下午师父飞升了。”

果然是戳到孩子痛处了!

飞升这个词,落秋水理解,是去世的雅称。听上去美好些,也能让自己不难受些。说明这孩子与师父的感情极好。

想来小陆离从小就是个孤儿,是被师父抚养长大的,结果昨日师父却也……

怪不得说饿很久了,一夕之间,变为孤苦伶仃之人,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孩子……

“对不起啊小离,是落姨不该。”落秋水放下筷子,内疚道,“……节哀。”

“没事的,我父母应该已经去世很久很久了,何况我也没见过他们,不觉得难受。”陆离抬头,对落秋水笑了笑。

陆离也不太清楚落姨为什么突然让她节哀,不过刚刚她也就提到了父母和师父,总不可能是师父,那当然就是父母了。

师父提起她父母的话并不多,但听得出来她父母必是一个未至辟谷的普通人。普通人寿命最多不过百年,到现在,那肯定是早死四百多年了。

落秋水明白了。

人在极度伤痛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逃避。此时小陆离不提及师父反说父母,想必便是如此。

之后,落秋水没再说话,但陆离从落秋水心疼低落的神色中,总觉得落秋水肯定是又误会了什么。

可是又误会了什么呢……她刚刚都说得挺直白的啊,好像没什么可以误会的啊。

——

吃完饭,下午,秀仙大会正式开始。

上台后,陆离气沉丹田,正准备运气一周时,突然听到周围的其他参与者开始大声夸自己。

“我家三代秀仙,我爷爷夺得了镇子秀仙大赛的第一名,我母亲甚至代表镇子去参加了城里的秀仙大赛,我可是当之无愧的秀仙世家后代……”

“我一岁就开始会夸自己,两岁写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真棒,三岁写了夸己诗,四岁著了扬己书……”

“我力气大,爱干活,天天帮家里干农活,能一个人扛起一头猪,一天耕完一片地!我孝敬父母,每晚都会为父母洗脚……”

台下,参与者的亲朋好友们都在为自家参赛者加油鼓劲,鼓励他们再多说些,再多说些!

陆离:……啊?

这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运气应该是不用运了。

陆离引导体内真气,再回丹田去,不用出来了。

落姨看得出陆离有些手足无措。想这孩子也是头一回参加秀仙大会,昨日唯一的亲人又……如今甚至没个朋友在身边,能不紧张么。

落姨朝陆离高呼道:“小离不用害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放轻松!只要是夸自己的话都行!不用有顾虑!”

直到这时候,陆离才知道,哦,原来不是“修仙”,而是“秀仙”。

秀仙,字如其意,就是向别人秀自己有多优秀。

陆离想起来了。

师父说过,有一种功夫,叫做“嘴炮”,好比有一位叫什么康的男性,在介绍自己的名字前都会告诉别人自己的一大串身份,可以给对方起到威慑的作用。

可是这种功夫,师父只是提起过,并没有给她传授过。

陆离张了张口,思索半天,最后勉强说出了句:“我……是个好人吧?”

陆离也曾想过借鉴周围参赛者的夸奖,可她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三代干什么的,从小她好像只学习过做人要谦虚,没学习过怎么夸自己,至于农活……她和师父很早就不用吃饭了,没有农活。

就连自己是个好人这件事上,陆离也不太确定。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好人的,但她也并没有做过太多能表现自己是好人的好事,最多……最多也就喂喂秘境外的小动物,还是瞒着师父偷偷溜出来的……

这场秀仙大会,很快圆满结束了。

本次秀仙大会的第一名是不是实至名归尚且众说纷纭,但所有人都认同,陆离作为本次秀仙大会的最后一名,当之无愧。

可以这么说,在场者最多不过年近百岁,而就算是他们,也这辈子都没看到过秀仙水平差如陆离这般的。

真真是个可怜孩子!

也是在本次秀仙大会后,陆离顺利知道了自己的水平。

很弱,非常弱,应该说是最弱的那种。

不过这也很正常嘛。

毕竟自己这五百年,都没有出来过。

——

陆离终究是没得看到那零食,难免遗憾。

下台后,落姨看到陆离这般神色,心里也跟着难过。

想这孩子小小年纪,从小便没有父母庇佑,跟着的师父想来也是个孤苦无依的,还在孩子这么小就去了。如此苦难,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怎会正经学过什么秀仙的法子呢。

落姨轻拍了拍陆离的背,安慰道:“没事,孩子,你头一回参加秀仙大会,已经表现得很好了。”

“谢谢落姨。”陆离语中感谢,“我之后会努力提升自己的。”

为了见一见零食的真面目,她会想办法学着怎么多夸自己几句的。

多好的孩子啊!明明这么上进,可惜……

落姨叹息一声,终是没再多说,而是又拍了拍陆离的背。

陆离:……落姨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

秀仙大会后,陆离本来是打算离开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大概……能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下次如果再能遇到秀仙大会,奖零食的,她就再努力争取争取。

但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落姨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落姨说,有个叫“天梳派”的秀仙大派,他们这镇子正好隶属天梳派的管辖,每年天梳派都会送给每个村镇一个入派名额。刚刚他们镇子里的人商量了商量,都一致决定,可以把这个名额给陆离,就是不知道陆离愿不愿意。

陆离:“……啊?”

陆离不解:“可是我并不是镇子上的人,而且我实在太弱了,怎么能占用这宝贵的名额呢?”

“不宝贵不宝贵!”落姨赶紧摆手,“哎呀,就适合你这么弱的!越弱越适合!”

陆离再次:“……啊?”

——

落姨觉得这个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干脆带陆离去见了刚刚参加秀仙大会的年轻人们。

“你叫,陆离是吧?”昨天说自己一岁就会夸自己的男子名骆韩,“陆离姑娘,我可以凭实力入门,这种嗟来的名额,给我我都不要。”

“陆离妹妹,骆韩这人不会说话,还请你多担待。”拉着陆离手的女子名韩江芷,便是说自家三代秀仙的那个,好像还是骆韩的表姐,“陆离妹妹,你也知道的,这送的名额入门的弟子,与正常选拔入门的弟子自是有区别。对此呢,每个人想法不同,我是觉得吧,是用了这名额,便只能入天梳派,可若是参与选拔,便是什么门派都能去得的。”

“我不想入门派,入了门派就就得和父母家人分别,但我绝不会离开我的家人。”昨日说自己孝敬父母力能扛猪的女子名鲁休。

镇里人向来都觉得,这个名额吧,属于慈善,那慈善当然需得给没有且需要的人。像陆离这种贫穷,孤苦,实力极弱,还上进的孩子,正合适!

落秋水再次问陆离道:“小离啊,你刚刚也听到了,靠赠送名额进去的,与正常选拔进去的,肯定也是不同的。我们有个镇这名额,已经连续空了许多年了,今年也是空的。所以,你可愿用这名额入天梳派?”

陆离问道:“去……天梳派,能看到零食么?”

落姨笑了,却也是心疼:“当然,大门派里,都会给弟子定时发零食的!”

可怜的孩子,定是穷怕了。

可她还带着个孩子,也不富裕,顶多能管个几顿饭,确实拿不出多余的零食送陆离。

“谢谢落姨,也谢谢镇子上的各位。这个名额,我要。”陆离点头应下。

名头什么的,陆离一点都不在意。

反正弱是真的弱,那就弱呗,实际如此,有什么怕别人说的。

但是零食,陆离真的很在意。

这个情,陆离还是决定承下了。

对于外地赶来的参加秀仙大会人员,有个镇大客栈免费提供一夜住宿。

陆离其实不用睡觉,其实也不需要住宿,但大客栈的掌门也很热情,说这是有个镇秀仙大会的一贯规矩。

陆离是个很规矩的人,既然是规矩,那就按规矩来吧。

就这样,出秘境的第二天早上,陆离离开了机缘巧合参加大会的有个镇,踏上了前往天梳派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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